伴随着冷笑的话语结束，如同冰柱坠地。清幽不再去看窗后那目眦欲裂的沐清璃，只是优雅地转过身，目光投向那与林墨相谈甚欢的柳如烟，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属于师长温和、却又不失严厉的语气。
“如烟，该回去了，我想代掌门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就不打扰了。”
“知道啦，师父~”柳如烟脆生生应道，欢快地抱起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精致小竹篮，朝着林墨甜甜一笑：“婉儿姐姐，我先回去啦！改日再来寻你玩儿！”
说罢，她足尖轻点，身形灵动如穿花蝴蝶，·几个轻盈的起落便飘然旋至清幽身侧，自然地牵住了清幽的手。
这不禁让林墨看直了眼睛，这就是炼气九层的实力吗？自己差点都看不清楚柳如烟的动作。
自己不也是炼气期吗？难道越往上，差距越大？
“好好努力，很快就能和你的婉儿姐姐一起修炼了。”清幽微笑着鼓励柳如烟道。
但这句话，林墨感觉并不是说给如烟，而是沐清璃。
虽然不知晓她们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是林墨还是有偷偷瞄到沐清璃的表情——可以说十分不好看。
好似一团火融了那精致的五官，让绝美的脸庞变得异常扭曲。
“真的吗，师父！？那太好啦！如烟会加倍努力的！”
清幽的视线终于从爱徒身上移开，那唇角噙着的、属于“师长”的温和笑意轻声道：“林宛儿，近来修炼可遇到什么不懂之处？代掌门亦是初次收徒，难免……经验未逮，力有不逮。若有疑难，不必讳言。
你天资卓绝，按道理境界修为应比如烟更快才是，怎么一个月过去，境界如此之低？”
——来了！这看似关怀的询问，字字皆是裹着蜜糖的穿心毒箭！矛头骤然转向自己！
林墨浑身寒毛倒竖，这货再给自己挖坑啊。
虽然沐清璃的确差点把自己饿死，但自己能说吗？自己还不能跑，在没有修炼到有自保能力之前，自己还要呆在沐清璃的身边。
这不仅是委婉的告诉自己沐清璃没什么经验，不适合带徒弟，也是在嘲笑。虽然表面上是关心，但若自己真的提出疑问，那就是承认沐清璃不行！给她带上把柄，给一个抢走自己的理由。
但若说没有，又扫了清幽的面子与关心，日后恐怕得针对自己。
清幽一看就是那种小说里的反派，总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想方设法的得到，得不到的话就想尽办法除掉，或者搞小动作。
所以，这里自己得两边都照顾好。
电光火石间，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瞬间漾起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真诚感激。
他对着清幽盈盈一礼，姿态恭谨，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卑”道：“谢大长老垂询关怀。
师父讲解功法玄奥，抽丝剥茧，细致入微，是婉儿生在穷苦人家，未曾读过书，有些愚钝，不理解师父所说。
于是，师父是为了让婉儿理解功法的玄妙，先是教婉儿读书写字，才是功法修炼。所以耗费了些时日，这才……进境缓慢。”
找了个读书认字的借口解释了修行缓慢的原因。
毕竟这一个月，自己不仅仅只是修炼，还有学习有关女子的东西，为了就是日后的伪装能够更为真实，不被揭穿。
随后，林墨微微一顿，才接着说道：“自婉儿入门，师父待我关怀备至。日常起居，一应用度，皆无短缺；修行疑难，亦是倾囊相授，从未因婉儿资质驽钝而稍有懈怠。”
虽然差点把我饿死。
清幽听完林墨滴水不漏的回答，面上并无波澜，只是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那是对于猎物意外展现的灵巧所产生的一丝……兴味。
她并未再追问，亦未置可否。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林墨所言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陈述。那抹属于“师长”的温和笑意依旧挂在唇边，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
“既如此，”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俯瞰全局的淡漠，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扇紧闭的窗棂，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冰冷的石子：
“本座今日，便不多做打扰了。”
“代掌门，”清幽语气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那一抹笑意，是嘲笑，“还请务必——好生教导你这‘天赋异禀’、‘领悟稍缓’的关门弟子。本座静待佳音。”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钧，充满了冰冷的讽刺和无声的宣战。
言罢，她广袖轻拂，不再多言，携着还沉浸在与林墨相会而开心的柳如烟，化作一道淡紫色的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天际。
看着这瞬间消失在原地的速度与离开方式，林墨不由得羡慕起来，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天南地北任我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逍遥自在，将这一片天地看了又看。
不过，现在并不是羡慕的时候。
眼前冰冷的现实瞬间击碎了这短暂的幻想。
身后，一股狂躁、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正急速逼近！
沐清璃来了！
她并非缓步，而是近乎疾冲而来！
每一步踏下，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都仿佛在微微震颤，裹挟着雷霆之怒的灵压如同实质的海啸，铺天盖地地碾压过来，让林墨浑身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几乎喘不过气。
“再见了……我刚刚短暂又安稳的日子。”
林墨心头哀嚎着，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不用想也知道，这位此刻显然已经被清幽彻底点燃、理智几近崩断的师父，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恐怕不是一言难尽的日子咯。
“我问你——”
不怕，撑住啊，林墨。
“你和那个柳如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亲密？刚才她为什么抱你？为什么这么亲密？认识多久了？！”
？
怎么问的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