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单膝跪在冰冷的金属碎片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身体内部沉重的痛楚,眼前的景象因剧痛和失血而阵阵发灰、晃动。

动能盔甲早已碎裂剥离,受损的魔晶核微弱地闪烁着。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儿。

更强烈的痛苦来自脑海深处。一个冰冷、机械、不容置疑的指令在脑海中疯狂回响着,如同无数细针在脑中来回穿刺:

【目标:抹除血族女皇夜琳!抹除龙族女皇夜白!】

这声音扼杀了其他一切思绪。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朦胧模糊,如同隔着雾蒙蒙的玻璃。眼前的两道身影也并非完好无损。

龙族女皇夜白。她几缕汗湿的发丝紧贴在脸颊上。威严的女王战袍多处破损,露出魔能炮冲击留下的、皮肤上隐隐可见的焦痕。

此刻,她那冰冷的黄金竖瞳不再有睥睨天下的锐利,反而剧烈地颤抖着,瞳孔深处映出的是难以置信的痛苦与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 。

“月月,对不起,只能先这样把你控制住了。”夜白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粗糙的岩石摩擦,每个字都像是艰难挤出。

她无意识地向前迈出半步,身体却因刚才强烈的战斗导致的体力流失而明显不稳。

在她身侧,血族女皇夜琳那身华贵的白色长裙上沾染了厚厚的尘土,半边肩颈处的布料撕裂开,露出其下深深浅浅的淤青。

血色眼瞳中此刻翻涌着难庞大的悲伤,汹涌的仇恨,以及近乎癫狂的激动!

夜琳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但是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深入骨髓的痛楚,扎进夜月混乱的意识深处。

“月月,别怕。”

她们是谁?自己好像记得,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夜月被剧痛和指令撕扯的意识,将她的脑袋搅成了一团乱麻。她们究竟是谁?

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在模糊的记忆中,她们应该是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人。

夜月已经无力再支撑自己的身体。视线无可挽回地被浓重的黑暗浸染,迅速褪去色彩。

在意识完全沉没前的最后一缕感知里,他恍惚看到夜白将他抱起。

“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随后,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将他包裹。

意识悬浮在绝对的虚无里,无声,无光,无重,也无所谓方向。

唯有身体被一种温暖、厚重、如丝绒般包裹着的液体承托着,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痛苦,仿佛沉入生命最初孕育的静谧之渊。

然而,这宁静的表象并非绝对。

那些记忆的碎片——刺目的能量辉光、轰鸣的爆炸、那双刻满了复杂、痛苦与极致喜悦的血色眼眸……

它们如同蛰伏在深海的幽光,不断地摇曳、闪烁,干扰夜月的意识。

时间的沙漏似乎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夜月的感觉再次渐渐清晰了起来。

触感,包裹感,温暖,粘稠。

某种坚固而富有弹性的壁障,将他牢牢地囚禁在这方狭小的黑暗之中。

蛋!基因深处的认知瞬间被点亮。本能随即发出尖锐的警报:挣脱!呼吸!自由!

“唔。。。”一声带着痛苦窒息感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挣扎出来。伴随着意识的凝聚,挣脱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她尝试活动手臂。纤细的手指摸索着前方光滑的壁垒,然后,凝聚起仅存的所有力气,狠狠地推挤、抓挠!

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破裂声!微弱的、冰冷的光线随之涌入。

求生的意志瞬间点燃了身体深处蛰伏的某种陌生而微弱的力量,夜月不顾一切,用肩膀、用瘦小的身躯,狠狠撞向那道龟裂的纹路!

她几乎是翻滚着跌出来的,浑身覆盖着滑腻冰冷的粘液。

清冷的空气刺激着裸露的皮肤,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跪坐在破碎的蛋壳和粘液之中,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着。

她尝试用手臂撑起身体。身体轻盈得陌生,却又充满了不属于自己的疏离感。视线所及的高度,似乎比记忆中的一切矮了一大截。

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惶恐和茫然,她低下头,看向月光下自己的双手。

细腻得不像真实的皮肤在微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色泽——没有伤痕。但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铺散下来,垂落指尖?头发变得这么长!

背后也有一股异样的感觉,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一条覆盖着细密闪亮银鳞的尾巴!此刻,这条尾巴正因为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而本能地、僵硬地高高翘起。

不远处,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夜月的身影。

铺满肩背、湿漉漉闪着水光的银白长发。

一张小巧、陌生的脸庞,皮肤像初雪般白皙细腻,带着一点天然的婴儿肥,双眸因巨大的震惊而圆睁着。

如同琥珀般,深邃纯粹的血红色眼瞳镶嵌在那张稚气的脸上。

身后,那条存在感极强的、覆盖着闪亮银鳞的尾巴,依然僵直地翘着。。。

镜中的“她”,正用那双写满了纯粹惊惶和无尽茫然的血色眸子,呆呆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外的她。

这是谁?

镜外,这个刚从粘稠温热的“蛋”里挣扎出来的、浑身湿透、娇小而无助的银发红瞳存在,也正用一种完全陌生的、盛满了巨大困惑和恐慌的眼神,死死回望着镜子里那个翘着尾巴的白色小小身影。

夜月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某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认知在镜中映照出的陌生形象前,无声地碎裂开来。

这,不会是我吧?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因为再仔细观察这幅身体后,夜月发现这副身体缺了一个很重要的零件,所以这不会是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可能,或许吧。

又过了一会,夜月像是认命了,这种事情不要啊!在夜月依旧一片混乱的时候,房间另一边的一张宽阔的大床上,正乱成一片。

“给老娘松手!你这死蝙蝠!头皮要给你扯下来了!” 夜白气急败坏的怒吼震得水晶吊灯嗡嗡作响,一头原本璀璨的银发此刻被夜琳毫不怜惜地揪住一大把,狼狈地散乱着。夜白也不甘示弱,一口咬住了夜琳垂落在旁的银发。

“死龙给咱松口!你先松口咱就放手!” 夜琳咬牙切齿,血瞳闪烁着冰冷的怒火,拉着头发的手加大力道拉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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