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自道路的远处疾驰而来。
苏白一个紧张贴上沈清，夹在双腿间的绳索因此骤然收紧，勒得后者闷哼一声，微微昂起玉白的脖颈，硬撑着一言不发。
“都说了下车检查，是听不懂吗？你在......我趣。”
骑着奔马而来的妖还没靠得太近，就被板车上紧贴在一起的少女们吓了一跳，口中的话说到半截一转：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还没黑怎么就开始了，这里是山寨门口不是你家被窝，扰乱风纪罚款五十文，再跟我走一趟。”
苏白身后蓬松的大尾巴和头顶竖起的耳朵很是显眼，一眼就能看出是只妖，再结合其手握麻绳压在一个人族女子身上，那这是在做什么便不言自明了。
这种事情在山寨中很正常，但这么奔放的还是少见。
炫压抑也太严重了！
“兄弟，等等！”
在一旁蹲着撸猫的小钻风赶紧顶着猫凑过来，拦下奔马，又很客气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猫条递给马上的妖：
“那是大王的客人，给个面子，就别查了。”
“大王的客人？”
马上的妖狐疑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板车上的少女，同时低下头将嘴探向小钻风，后者很有眼力见的用爪子割开油纸猫条的封口，然后客气地塞到前者嘴里。
“嗯，这猫条口感不错......你说大王的客人，莫不是那只叫苏白的狐妖？”
“兄弟慧眼，一下就猜出来了。”
“害，那耳朵和尾巴一看就知道，不是狗子就是狐狸，而大王向来是不喜欢狗的。”
马上的妖叼着猫条，摆摆手道：
“不过就是大王的客人，也不能堵在山寨门口干这种事啊，黑鳞大王很快就要亲自到了，不能损了山寨的形象。”
黑鳞？
贴在一起紧张兮兮的苏白和沈清心中一动，意外地将目光汇在一起，偷偷看向小钻风那边。
“黑鳞来咱们山寨做什么？”小钻风皱了皱眉头。
“谁知道呢，四大妖王里就属他最神出鬼没，借着山川河流水道到处都可去得，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突然在咱们的地盘上冒出来的。”
马上的妖深吸一口猫条，来了一波顶级过胃后，舒坦道：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来找咱大王单挑的，毕竟青丘之战咱们大王表现最为亮眼，多少山头都转投咱们寨下了，而他黑鳞被说是缩头乌龟，肯定不服嘛。”
“说不准。”小钻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
“害，得了，不瞎扯了，我还得继续巡山，最近好多流民涌入淮州，压力可大呢......你让苏姑娘快点完事啊。”
那妖拍了拍马鞍，双脚一蹬转身骑马走了。
板车上的少女们同时松了口气，苏白小手微微用力，从沈清身上缓缓起来。
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沈清竟稍有些不适应，琼鼻微动，嗅了两口空气中残余的少女芳香。
“抱歉啊......”
苏白低头看了一眼在沈清两腿间勒出深深凹陷的麻绳，歉意地折了折耳朵。
“没事，快些绑好吧，待会妖王黑鳞若是来了，可就不好糊弄了。”
沈清面不改色，看起来跟个没事人似的，但微微发红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为什么给沈清就绑那么紧啊？”虞心月在一旁不满道。
苏白仍不想搭理她，拿着麻绳迅速将剩下的步骤绑完，却故意绑得松松垮垮的，还留了个绳结攥在沈清背在身后的手里。
小钻风这才顶着狸花猫凑过来，讪讪地搓了搓手道：“咱们走？”
“嗯。”
狐拉板车继续前行，只不过速度比方才提升了不少。
苏白可不想和妖王黑鳞碰上，那样只会徒增风险，最好能在后者到来之前先见到朱羽，然后将沈清她们安置好。
石板路的尽头，便是妖王山寨。
和淮州城那种夸张的异世界风格不同，朱羽的山寨很符合苏白对古代土匪寨子的想象。
木头做的高高围墙围成一圈，一群小妖扛着兵器吊儿郎当地站在围墙上，看见有板车过来了，就扯着嗓子大喊开寨门。
“嘎巴嘎巴嘎巴——”
巨木做成的寨门在一阵链条摩擦声中缓缓打开，苏白拉着车进入其中，首先看到的是一块巨大的空地，小妖们在此处操练着兵器。
空地旁的道路上，几十辆板车载着上百被捆缚的人族，正有序朝山寨更深处行进。
“那是？”
苏白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翻腾出些不好的念头。
“哦，那些基本都是最近涌入淮州的外来流民，侵扰本地村落夺取粮食，被各个山头的大王抓了，都送到寨子里来了。”
小钻风看了一眼，开口解释道：
“不过朱羽大王本体是鸟雀，不爱吃人肉，也不知道最后拿这些流民怎么办。”
“各个山头的妖大王，居然会帮人族？”板车上沉默的沈清突然问道。
“大部分是会帮的，吃得本村供奉，当然得出力。”
小钻风头也不回，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些事向来都是咱们妖族的业务范围，村民们可指望不上朝廷，且不说小股流民骚扰朝廷会不会出兵，就是派了兵来，流民也早就抢完东西跑了。”
沈清默然，不得不承认小钻风说得对。
除非朝廷能在每个村都布置兵力，否则不可能做到现场阻止暴行，而受供奉的妖族刚好弥补了这个位置。
苏白想起了叶柳姐，一边怀疑着后者当山大王，能不能打得过这些流民，一边拉着板车，往流民那边靠了过去。
突然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不知从何处涌来，竟淅淅沥沥地落下小雨。
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山寨门前，十几道披着黑袍的身影，在雨水中凝聚出实体。
“是他们？”
沈清秀眉一蹙，过人的感知使她先小狐狸和虞心月一步看清了来者。
那黑袍，正是昨晚袭击她们的妖族所穿的款式。
而立于所有黑袍妖族正前方的阴恻男子，正是袭击者中的两个炼神期之一。
“妖王黑鳞！”
乌云突然被赤红火光驱散，穿着一身火红长裙的红发女子，立在山寨旗杆上双手叉腰，裙摆随绘着金乌神雀的旗帜一同飘扬：
“一声不吭直闯入寨门，真是没礼貌，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青丘一战的败方王者，全场总输出最高，输出时间最长的四大妖王之首放在眼里了吧！”
朱羽骄傲得昂起下巴，蔑视着黑袍众妖。
她从不避讳那次失败，甚至经常谈起青丘一战，因为她知道自己虽然输了，但输得很有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