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璃坐在窗台上，依靠着窗框，整个人沐浴在清冷的月色之中。
她微微侧头，静静地凝望着夜空，绚烂的星河倒映在她的眼底，此刻的她就彷佛天上那一轮明澈的月亮。
但就像不管月亮怎样皎洁，它的背面始终有着不为人知的暗面一样，此刻宫清璃的心中同样笼罩着一片黑暗。
而那黑暗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道人影伫立其中。
“江玟……”
宫清璃不由得默念出了他的名字。
自从被梦魇缠身之后，宫清璃的入寝时间就越来越晚了，她开始变得抗拒入睡，担心自己又会梦到什么糟糕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场梦，对她来说依然是难以接受的事情，毕竟她自小在玄霄宗长大，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自然是不愿看到玄霄宗破灭的。
可即便如此，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宫清璃还是分得很清楚的，所以她也仅仅只是担心而已，远远谈不上害怕。
毕竟梦终究只是梦，她虽然梦到了许多糟糕的事情，但那些事情又不会真的变成现实……
宫清璃本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今天，江玟的到来，却打破了宫清璃的自欺。
梦中的魔君来到了现实中她的面前，这是否代表，她所梦到的事情都是未来一定会发生的呢？
宫清璃开始害怕了。
她虽然不能确定江玟就真的是梦中的九幽魔君，毕竟仅仅只是同名而已，没有其他确切的证据。
宫清璃不敢赌这一切只是巧合，可她同样也没有证据表明自己的梦境就是真实的。
虽然还并不了解江玟，但因为身世的相似，宫清璃今夜在思考的时候，总是无意间将自己代入对方的视角。
就像月有明暗两面，宫清璃的心中也将江玟看作了自己的暗面。
她独坐窗台，凝眸注视云层背后若隐若现的明月，在心底默默地叩问着自己的内心。
江玟，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宫清璃转头望去，发现来者是自己的师尊洛卿辞。
“清璃，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洛卿辞一边朝屋内走来，一边笑着开口问道。
“弟子……还不困。”说着，宫清璃就要起身从窗台下来，她对自己的师尊可是很尊敬的，总不可能以这样不登大雅的姿势和对方说话。
但洛卿辞却并不是很在意这些，抬手示意宫清璃坐回去，自己则搬了椅子走到窗前坐下，就这样抬头看着坐在窗台上的宫清璃。
虽然坐了回去，但怎么说也是面对师尊，宫清璃的姿势比起刚才板正了许多。
“还在想梦里的事情？”洛卿辞一眼就看出了宫清璃心中所想。
“弟子，想请师尊解梦。”沉默一瞬后，宫清璃最终还是决定向洛卿辞说明一切。
“你就算不说，我也会问的。”洛卿辞轻笑了一声，“看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弟子梦到玄霄宗被毁，弟子长老死伤无数……”宫清璃抿了抿唇，不敢去看洛卿辞的眼睛，“就连师尊您……”
“我也被你给梦死了？”洛卿辞看上去很轻松，彷佛是在听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一样。
“不止。”宫清璃低下了头，“不止是玄霄宗，就连整个九州都被毁于一旦。”
“所以你是梦到了暮末浩劫，才因此心神不宁？”
“之前是这样……”宫清璃的心中出现了江玟的面庞，“但今天弟子发现，这些梦境有可能会成真。”
“哦？”洛卿辞挑了挑眉，“因为江玟？”
宫清璃点了点头，说道：“在弟子梦中，毁灭玄霄宗，引发九州浩劫的人是九幽魔君，而他的名字正是叫江玟。”
“所以，你在犹豫要不要杀他？”
宫清璃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看着宫清璃的表情，洛卿辞再度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害怕自己梦境成真，又害怕自己错杀无辜。”
“弟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清璃，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江玟原本就不是九幽魔君，但就因为你的步步紧逼，才让他不得不走上了那条路？”
宫清璃哑然，在她的梦中，的确很少梦到具体的事情，她并不清楚梦中的自己做了些什么，师尊所说的推测，并非不可能。
“不过……”洛卿辞忽然话锋一转，“你若真的不放心，那就由为师动手吧。”
“师尊？”
“这样的话，清璃你就不必担心自己可能会错杀无辜了，不管结果是对是错，都由为师来替你承担。”
说罢，洛卿辞收起笑脸，静静地注视着宫清璃的眼睛，彷佛就等她点头同意了。
“这……师尊何至于此？”宫清璃大惊失色，“那梦境也不见得就是真的，而且您若是杀了江玟，六长老她……”
江玟是六长老带回来的人，宫清璃会犹豫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源自于此。
宫清璃还记得梦境中的六长老，哪怕是在临死之前，她也还在相信着江玟，足以说明江玟在她心中的份量。
虽然那只是梦境而已，可如果要相信江玟就是九幽魔君的话，不就同样要相信六长老很看重江玟吗？
一边是将自己带回玄霄宗，恩重如山的六长老，另一边是养育教导自己多年，情同母女的师尊，宫清璃不愿看到她们两个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反目成仇。
望着从窗台上跳下来，跪在自己身前的宫清璃，洛卿辞沉着的脸终于维持不住，再度露出了笑容。
洛卿辞起身将宫清璃从地上扶起，拍了拍她的胳膊，柔声说道：“这些你自己也知道，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洛卿辞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宫清璃的脑门，“你能如此在意宗门安危，为师很高兴，但你把这当作己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的话，宗门就会毁于一旦，是不是太小瞧为师，还有其他的长老们了？”
洛卿辞的意思很简单，玄霄宗生死存亡的责任，远远轮不到宫清璃这一个亲传弟子来承担，总结起来就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弟子从没有小瞧师尊和长老们……”
“这不就结了。”洛卿辞轻笑一声，“免得你再多想，为师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