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琳达给屋子盖了层地下室,练歌用的,所以院子不像童年那样让领居印象深刻了。这儿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一个没卖出去的郊区高档住宅…甚至连高档都说不上。
而他们也和之前约定的一样,时时刻刻都停留在对方目光能看见的地方,虽然这三个多月来他们也天天这样…但现在,琳达感觉到艾彼视线里不再只有关切的温暖,艾彼也感觉到琳达的视线里多了许多热烈和赤诚。
挺好的,艾彼想,坐在浴室外,听着里面淅淅沥沥,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不在视线内的时候。琳达倒是有想过取消掉这种分离,但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
周四后又过去了两天,今天是周六的晚上,按平常,明天琳达要去彩排。但瑞丝发来消息说,他们还得避风头。艾彼不懂这方面的事,所以也只好听她的来。
他的确是信任瑞丝的,不管其他事,至少瑞丝的确帮了很多忙,虽然有些事情自己非找她问清楚不可,但…自己至少在这一方面是要相信她的。
因为她的确说到做到,把他们惹出的问题全部摆平了。
不管是先前的“情趣酒店”还是这几天的“剧组抢人事件”,瑞丝全部一一摆平,网上的风波很大很大,一天内就有了各种谣言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猜测和诽谤污蔑,加大加粗字体的”琳达也有黑料”或各种字不同意相同的版本,层出不穷,什么都有。
周五上午那天他倒是也看见了一些人帮琳达说话,结果那个有着黄色V字装饰的博主在他评论下列了一大堆话去反驳他,条条都看着很有道理,条条都经不起一点推敲。
但人们就是相信了,一时间山呼海啸甚至高喊取消资格,热搜把最新的地面探索发现挤下去闹上了第一,艾彼看着难受的很,在内心里庆幸幸好琳达这几天都没碰过手机,即使她手机上陌生来电响个不停。
然后,事情周五下午就反转了,瑞丝直接用自己的官方账号把几乎所有真相都讲了出去,舆论几个小时就完全反了过来。黄标V的博主在晚上就又列了一大堆新的证据以及一个自己好像在哪见过的千字道歉长文,人们又开始期待琳达决赛的表现了。
虽然还得有一些不和谐的自作聪明的声音,但面对真相他们也的确无能为力。
就是她把自己说成了保镖……
嘛,也没差,自己确实打算保护琳达。离开公司后琳达就成了个人势明星,个人势也就是没有靠山全靠硬实力,而事实也和琳达说的一样,没有单打独斗的能力在这个圈子是混不下去的,她有这个能力,所以她永远闪闪发光。
但琳达无论如何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她的肉体一样很脆弱,扛不住一声闷棍,也挡不下一发子弹。
所以,这方面就让我补上吧。艾彼这样想。
“啊。”
琳达出来了。
白毛尖揉搓着被打湿了的,耷下来的,轻柔的红色长发,她眯着一只眼看着艾彼,艾彼望着她与她像是含着星星的眼睛,不免有些发愣。他有些热,看着琳达,咽了口口水。
“到你啦——”琳达笑起来,把红发挑到耳背。
之后就到艾彼去洗澡了,他早学会了怎么用这种地面绝对没有的装置,洗澡时间也就成为他认真思考和冷静的时间。
所以——也和以前一样,艾彼出来时,琳达会在床上躺着,望着天花板,之后就是艾彼走过去,琳达看他一眼,“嘻嘻”地笑一声,又看向天花板。再之后,艾彼会关灯、上床,最后当然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一齐看向天花板,然后总有一个人会先睡着,这个人往往是琳达。
但也别管是谁先进入梦乡,因为他们在现实里就已经牵住对方的手了。
……
周日如约而至,今天倒是琳达先起。
艾彼蒙蒙地起了床,看见一碗富有东方韵味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底下压着一张纸条。
『我把尤克里里拿走了!
早餐配牛奶超好吃!』
他挠挠头,看一眼边上的墙,确实只剩下刀、包还有大衣了。但…也没什么问题。所以艾彼把早餐的盘子一端,走出房间前还是回过头——他看向克洛克的盒子。
艾彼的表情就像是十分满意与满足地向他报告般。
而走出房间,走几步再一转,就是地下室了。琳达也果不其然地就在那里,面对着一闪巨大的落地镜,动作、表情与歌,连贯起来,一如既往地完美。
艾彼在楼梯间一直等到结束,结束后琳达第一眼就看向刚记起手上还有最后一口早饭没吃的艾彼。
“怎么样?”琳达没动,看着艾彼出现在镜子里。
“超棒。”艾彼能看出来,但他真的不懂怎么说,不过琳达并不在意。
“这就对了。”她自信地看向自己,“今年冠军非我莫属!”
琳达“嘻嘻”转过头来,艾彼看着她的模样,回以她赞同与笑容。
之后——一直到中午,琳达都在练歌,除了喝水和检查回放,就没停下来过,艾彼也在一边看着,只在琳达做二次元美少女不会做的事时才打开手机,结果网上又有新的舆论了。
大概又是关于自己和琳达的,有个人挑了瑞丝话里的漏洞,还有不知道哪里调来的监控和所谓“保镖”的真相。瑞丝那边很快给了回应,就像是早预料到一样。
估计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了,艾彼想。不过他相信真相,所以瑞丝还是有理的那一方的。于是放下手机,看向从厕所出来的琳达。
“我好饿。”琳达看着自己,说。
之后就吃了个午饭,时间走到了周日的下午。
今天下午也很平常,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是歌与歌,编排和小小的更改。
今天下午也很不平常,因为今天是原定彩排的日子,瑞丝给自己挂了一个临时转播,听说按理说她也应当公开在视频里跳一阵,但瑞丝告诉琳达,这件事只有自己和导演知道。
艾彼并不知道这意味了什么,他看见琳达好像很开心,又好像有些失落。他们坐在一起看完了整场节目,之后琳达先站起来,立马坐下去。又一副有话但说不出的样子,看着自己,脸红红的,眼睛又突然泛了光,艾彼急忙地站起来想做些什么,但是——琳达没让。
——琳达说这是感动的泪水,她要自己来擦。
但她却始终没有去擦拭它——反而让它们在眼眶里越积越多。艾彼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而琳达只是笑笑,苦涩而又满足地笑笑,像一个站立在风轻拂而过的正绽开着的花海的少女,阳光从她身侧洒来,她的长发随风起舞。
少女吸吸鼻子,手腕终于擦去眼泪,笑着,像是一束光,看着艾彼。
“我现在…超满足的!”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超满足的……”
艾彼看着她,看着少女身上的欢愉与其他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感。他看少女像一个喝醉的舞者,在并不大地地下室中翩翩起舞,他看少女像一个花丛中的蜂蝶,在无垠远的心灵世界尽展丰获,他看少女像一个优雅的冰上运动员,看少女像一个陶醉的舞会中心人。
他能感到琳达的确很开心,即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也感觉到琳达仍藏着其他情绪,即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情。
他听见耳边少女轻轻的呼吸。
最后,他看见少女拿起自己的尤克里里,看着自己,仍满含热泪。她坐下来,安静下来,在艾彼的身边,那双洁白无瑕的双手扶着童年的回忆,拨起了过去的音符。
“You arethe golden~,you will be diamond~
“You are my sky stars~,bring me to the future~”
艾彼绝不会忘记这个旋律和歌词。
“Maybe you meet sadness~,maybe you did some wrong~
“But never lose your hope~,always do your best to me~”
两年过去,琳达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澈明亮。
“Woo~woo~woo~”
他也听出琳达声音里的劳累,她的节奏比原曲延长了不少,但更多的…更像是一种回首过去的高高招手。
“……”而琳达突然止住了弹奏的右手,她靠艾彼,靠在他的肩上,他们直接沉默了许久,早已变了音的尤克里里却还是躺在琳达的手中。
“呐……艾彼…”琳达最后垂了垂眼睛,“马上……就要决赛了呢…”说着,蹭蹭艾彼,又突然很振奋地,但又没什么力气般地喊着:“我一定要拿冠军!我要登上星之塔!”
艾彼不动,让她靠着,回应她一声。
“嗯。”
琳达不服气,像是有些不满地看向艾彼——但自爆也同时地看向她。
少年与少女的视线交汇,少女看见少年眼中的泪,看见他颤动的嘴唇与扬起的笑容,看见他微红的脸颊与含着光亮的双瞳。
“没问题的,琳达。”艾彼地脸上绽开满怀的热烈与感动。
“你在我眼中,永远,永远都是最棒的。”他接下了之后的词,他将它送给了她。
“!!!”而少女的心中山谷也终于吹来第一阵春风,她颤动着眼瞳,将他紧紧地抱住,少年看不见少女那之后满面的无声泪水,他同样将少女紧紧抱住,微笑着,仿佛多年的追寻终于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微笑着。
……
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想见到你,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希望有你的消息。
地面的旅途中,我带上了尤克里里,我认为那是对闲暇时间的消遣方式,但后来有好多时间我都没碰过尤克里里,我只是把它挂在车上,我一躺下,就可以看见它。
而每次看见它,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想起我们过去的时光,我们的每周三,在小庭院的歌与打闹,想起我们一起前行的日子。
这就像是一个见证,你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我能感觉到你,也能让你明白我的前行。
而…蚁穴之后,我来到影院,我说我来找你,说因为我和你是从小的伙伴,我想到见到你,看看现在你的模样与成果,是为了这个来到的影院。我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但又觉得很怪,我虽然接触的人不多,与我说过话的异性更是少之又少,但我就是认为…很怪。
我对你的情感似乎远远不止期待,我对你拥有的情感比这丰富几百倍几万倍。
但我之前一直不明白这之外的情感究竟叫什么名字,它们对我太陌生了。
现在…我好像终于明白,终于明白了这种情感的真相。
我为什么来到影院?为什么这么在乎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保护你?
为什么我不允许别人对你的污蔑?为什么听见你很好,看见你很好时我也会开心?
我为什么这么想与你在一起?
这一切,一切的一切,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是第一个听我讲述太阳的人,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是那一个永远陪伴我的人,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会一直支持我的人,绝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会一直相信我的人。
你就像是一颗星星,高挂在天空,那样明亮。
是我眼中独一无二的那颗星星。
是我每一个孤单寂寞的夜里唯一的光。
我…喜欢你。
我喜欢琳达。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我喜欢琳达。
这种感情……名为“爱”。
我爱她,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我爱着琳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