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来不满地道。卜阳没有理她，只道“我去看看”，一个人挤进围观的学生中，踮着脚眺望着。

围观的不只是学生，校门另一边的校外也有些路过的人同样被校门口的喧闹吸引注意、放慢了脚步。时月也踮起脚往里看了看，人群中有几名保安杵在那，有几人摁着一个看着还挺年轻的男子，那男子在地上还稍微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动弹了。

有一名保安后知后觉地从保安室里掏出杆防暴叉，把那人身体死死卡住，另外几人也按住他的胳膊。那人趴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嘴巴里好像念叨着啥……隔得远了，时月听不清。

“走了吧，还要上课呢。”

王雪来扯了扯时月的袖口，她吃完冰棍，有点不雅地用手腕揩了揩嘴，提醒时月可以离开了。

“阿月！阿雪！”

卜阳也从围观的几人中挤了出来。因为马上要上课了，围观学生们很快散了，卜阳还有小半块棒冰没有吃完，她把那小半块丢进垃圾桶，一手一边牵起王雪来和时月。王雪来神色微微不满：

“都说了别叫我阿雪了。”

卜阳嘻嘻一笑，抓着王雪来的手更紧了，凑过王雪来的脸前笑吟吟地道：“阿雪阿雪阿雪阿雪阿雪阿雪~~”

“啧……”

王雪来嫌弃地撇过头，不过还是任凭卜阳牵着。时月扭头看向卜阳，问道：“怎么了，刚才那边？”

卜阳回过头，看向时月一眼，面色随即一变，她有些不解地撅起嘴：“不清楚。我反正听他们议论说，好像那个男的是校外人士，他跟我们学校好像哪个女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像就是情感纠纷，然后他跑来大闹……”

“哇噢。社会人和高中生啊，真是玩得越来越花的这些人。自从步入现代社会，人类文明的普遍道德素质已经反过来向婚姻制度成型前的原始社会靠拢了……”王雪来依然是本着愤世嫉俗的原则吐槽着。

卜阳低着头，继续说道：“也有说是那人好像有心理问题，故意来报复社会的……我听到那个人喊的话了，我觉得，嗯……不管是恨我们学校里的谁也好，还是想报复谁也好……为什么，会有那种恨呢……？”

有一瞬间时月瞥见卜阳的脸上露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紧张与落寞，不过马上卜阳又换回了春风般的嬉笑色彩，“好啦！别管了，保安叔叔会处理好的，赶紧回教室，要打铃了”，说着拉着两人快步往教室赶。

“真乐天派啊。”王雪来幽幽地道。

“……我会保护你们的。”时月心里默默地道。

……之后的一整天倒是什么也没发生，时月还是老样子地认真听讲，卢衍晟有什么不懂的她也会帮忙解答。不过一天下来，时月注意到卢衍晟好像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了，课堂上似乎也没平时那么聚精会神了。

她虽然注意到了，却没有多问，她猜想一定是秦勇那小子带坏了这家伙。她不想说那些婆婆妈妈的废话，她心里已经有一个打算了。

放学的时间很快，伴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月收拾好书包，王雪来和卢衍晟都是住校，时月每天放学都会和卜阳走一段路。今天也是老样子，卜阳收拾起书包，对时月热情地一笑“走吧”，时月默契地拎起包正欲同行——

“小阳！”

“小阳~”

班上另外几位女同学忽然围住卜阳，统共五人，她们邀请卜阳今天晚上陪她们一起出去聚个餐，她们几个好久没放学一起走了。

“欸嘿，是吗~”卜阳俏皮地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道，“怎么今天啊？”

“我们好久没一起走了！小阳，等上了高二，大家会很累吧？趁现在比较轻松，要多在一起玩啊！”

几个女同学一起围着卜阳，说着今晚无论如何要卜阳陪陪她们，说卜阳都冷落她们了。

时月注意到她们中有两个正是之前和卜阳一道在食堂里遇到她、跟她同桌吃过一顿午饭的同学，其中一个还和卜阳初中就认识。她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明里暗里好像在抱怨卜阳疏远了她们小团体。

“抱歉啊，阿月。今天我和她们一起玩，你先回去吧，对不起喽~”

卜阳调皮地做了个“对不起”的姿势，可爱的齐耳短发如同小猫一般随着身体一蹦跶，似乎心里永远没有负面情绪。

“哦。嗯。好的。”

时月没有多说，也没有在乎那些人投向她的、各种各样的神情，和卜阳简单道了个别就转头下楼。时月听到她们马上开始兴奋地议论着像是明星、娱乐等等她不太了解的话题，她回头瞟了一眼，卜阳和她们在一起很开心。

“……”

果然，不需要我吧？

时月忽然一阵怅然，像是心被拧紧了、挤出一大捧水似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该说是难受吗？不，也许是嫉妒吧，也可能是被冷落后的孤独，或者委屈、愤恨，她甚至有种被卜阳“施舍”了的屈辱——就好像卜阳陪伴自己的这些时日，完全只是她看自己可怜，才大发慈悲地抽出点时间逗自己玩，也许这个过程中卜阳需要忍耐自己的沉寂与冷漠，也许她心里早就无数次抱怨着想要回到自己的小团体里，因为那才是她的舒适区。

也许自己一直就是这么不自知地享受着卜阳高高在上的垂怜。

该死。

有一瞬间时月心中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杀意，对卜阳的。她想要报复卜阳对自己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想让她对小瞧自己后悔，她想杀了卜阳，想当着卜阳的面把她那帮小团体的伙伴一个、一个杀死，让她听她们哀嚎，让她好好认清楚，胆敢让自己感到屈辱的后果！

……这种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间，时月立刻把它压抑了下去。

“不行、不行……！”

“这也太恶毒了！这……这还是我吗？”

“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不行！绝对不能伤害卜阳！这简直……已经不是人了！！”

“绝对不能！！！”

时月死盯着前方，沉默地埋头走着，结果不小心、她却一头撞进了谁的身上。

“呃啊~”

“呃……抱歉！”

时月忙抬起头道歉。对方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时月定睛一看，居然是同班的……呃，那个谁来着？反正是同班同学！

“对不起对不起，我……咦，时同学？”

“抱歉，那个……咦？”

对方一见是时月，顿时面露光亮，只见女生先伸出手，乐呵呵地道：“啊！时月……时同学！好巧啊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