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们可以死了。那我便会让你们死去。”
剪影随口说出的话，却在勿河之中掀起了汹涌的暗流。
无数亡灵被卷入其中，随勿河奔腾，滋养着那入海口出，生生不息的恶意。
潜伏于黑暗之中的灾厄之种，吸收着来自各个勿河源头的生命力与灵能，在一望无际的宁静之海上绽放出了多多鲜红的莲花。
于此，那些被送葬者们骚扰，死也无法安宁的亡灵们，走到了生命真正的尽头。
露米娜赐予了它们永恒的死亡。至此之后，新旧世界的生者们，将再也不会受到亡者们的骚扰。生与死的领域也将被彻底隔断。
随着最后一批迷路的亡灵被灾厄的花朵消化，勿河也再度平静了下来。
露米娜矗立在河畔上，目光炯炯，对着那颗任何时候都能看到的十字星颔首致意。
她有一种觉悟，在觉醒出自我意识后，她与X的关系就如同当年的恶与暗一样。无论X有何种想法，何种行为，露米娜都会竭尽所能为其排忧解难。
“我也没想过，共进会对死亡领域的渗透会有那么严重。奴役亡灵算是小事，但以天命之名唆使亡灵去干扰生者的世界，那可就是大事了。
生死平衡会被破坏不说，世界线本身也会因为亡灵的渗透变得僵硬死板，从而丧失可能性，锁死世界线。这无疑会加固共进会的计划。”
身为正义的小帮手，露米娜有义务去解决一切由共进会引发的生死失衡现象。
至于X募集了一堆旧世界的亡灵当作自己的私兵，当然不在露米娜的管辖范围之内。
露米娜的双标是有理由的。
人家X可是用源源不断的亡灵兵源去填线，阻止黑潮的扩散，守护众多的世界。而共进会呢，大多都是欺骗那些脑子不好使的亡灵，为自己的计划服务。两者根本不在一条赛道上，一个是真大义，一个是伪善。
要是共进会真有胆的话，为什么不去欺骗那群真龙为自己干活呢？当然是因为真龙们一眼就能看穿共进会的伪善，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共进会的理念，从来都只能欺骗那些心智未开，立场不坚的人。
“就比如明日号上的诸多难民，仅仅是一句口头上的许诺，就能让它们不顾风险，踏上未知的航线。”
“明日号不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吗？”露米娜疑惑道，“难道离了明日号，他们还有别的办法自救？”
“逃离旧世界的方法有许多，但想要将自己的名字出现剧本的下一篇章中，却只有登上明日号一个选项，即便这个选项也是九死一生。
但他们没得选。若是他们不选择登上明日号，覆灭的旧世界也有千百种方法将逃难的人们一同拽入深渊。”
回想最近在勿河中见到的每一群亡灵，其中有不少都是通过其他办法躲过旧世界被黑潮吞没的劫难的。可逃过这一劫后，他们还是没有躲过命运的制裁，因各种意外相继殒命。因为有人不希望他们活到新世界的诞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扔掉脑子，入了共进会的局，按部就班地去死，也比徒劳地挣脱命运掌控，然后因意外死去要好？”
“我可没这么说。”X回答道，“我的意思是，想要看清共进会真面目的方法有许多。但看清之后，又有多少人能活着把这些消息告诉其他人，全看个人造化。
有些种族，天生不适合干这种危险的情报工作。他们可以奋力挣扎，也不过是把生还的几率提高个一两成。
而有的种族，无论他们如何作死，也难以咽气。就是命运想用全世界的分量压倒他们，他们也不会轻易嗝屁。生命力就跟焊死了一样。
我曾见过改头换面上百次，也没能躲过净除令的耐杀王。也见过一点风吹草动就人间蒸发的光耀王朝。
你得承认，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差距，就是有这么大。”
露米娜瞬间就联想到了斑莫族。这些家伙生命力强大到连勿河也不接受。就好似虚无故意给予了他们不死不灭的特性，让他们活着经受苦难。
“你想让招募那群真龙拿下共进会在新世界的驻地？他们确实不容易死，可他们的脑子真的适合干潜伏工作？”
“让斑莫族去攻打他们的领袖，听起来的确是个好主意，但我也没那么恶趣味吧？更何况，我也没兴趣和主角抢人。这主角谁爱当谁当。”
可露米娜故意走神的小眼神说明她分明不相信X的说辞。策反敌人的部下攻击敌人的首脑，X就是有那么恶趣味。
“哎呀，我的小公主咋就那么不相信你无所不能的幻想女友呢？我记得在你的梦境里，我可是带着你以救世主的身份打败了整个共进会。在授勋那天，却突然人间蒸发，和你玩私奔。
这么浪漫的想法，怎么到现实里就不敢想了呢？该不会是担心我出事，不想让我接触共进会吧？有吗有吗？外表像个庄严肃穆的亡灵女王，内心会如此小女生吗？”
“尼古娜（niguna）！”露米娜气到口胡，恨不得一拳将那个调戏自己的无礼之徒给打下来，“有时间就去干点正事，别来烦我！”
“正事？”星星翻了个身子，从三维折叠成二维，轻松躲过了露米娜足以将她从这里掀飞的言灵攻击，“我现在就在做正事啊。这不是在和你商讨，明日号上，谁是最适合替我们攻陷共进会的人选嘛。
竟然共进会和诸神的剧本都有意控制幸存者的种族和人数，那我偏偏不顺祂们的意。我就是想让新世界和旧世界同时存在，我还要同时解决两个世界的危机。”
“可你的身份又不适合直接出现在世界线中。弗洛伊还小，也没有那个担当。还有谁能胜任这份工作呢？”露米娜气呼呼地吐出了刚刚不小心咽到嘴里的发丝，“距离黑潮爆发已经不远了。这场战争不会有任何胜者，对吧？”
“黑潮当然会爆发，我们也并不需要胜者，”X勾起五指，沉沉地笑道，“有些种族啊，天生就离经叛道。即便诸神要它们死，它们都会先朝诸神吐口吐沫再死。你说，还有谁比一群目中无神的疯子更适合这个舞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