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缩在自己房间床上的角落，叶清书清晰地听见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似乎是害怕被任何人揪出这个唯一能让她感到安心的角落。
没有开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房间里的一切都被笼罩在黑暗中，朦胧像是梦一样。
或许其实真的是梦也没准呢？
叶清书闭上眼睛。
其实真的是梦吧？从初中开始就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太担心的胡思乱想。
深呼吸，只要好好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在初中学校的天台睡着了。祝寒栖那家伙肯定边嘲笑她边替她披上外套，而一旁的沐子清则是吃着饭团背单词……
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只是梦……
咚咚。
叶清书浑身一颤，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无神地望着自己的房门。
咚咚。
“开门。”
不是幻听。
叶清书用手支撑身体，像个机械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拧开门把，打开一条透光的缝隙。
“妈妈？”
“出来一下。”
平时温柔的妈妈说话声音中带着冰霜，透过缝隙看到的沙发上，叶玉书用鄙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房间。
“我……”
“是家庭会议。”
顾凝昔的语气没有任何拒绝和商量的余地。
家庭会议吗……上次的家庭会议，好像还是讨论给祝寒栖过生日吧？只不过自己借口复习所以直接逃避着提前走掉了。
踏着沉重的脚步，叶清书想要坐在妹妹身边，叶玉书看到她却仿佛嫌弃脏东西一样，直接站起身拉开距离，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而妈妈也是搬来一把凳子。偌大的长沙发只坐着叶清书一个人，让她有种自己在被审判的感觉。
“讨论……什么呢？”
“关于那些谣言会产生的起因，我和玉书已经知道了。”
顾凝昔平静地说道，但这份平静反而更让叶清书害怕。
和自己下午和她们坦白时候不同，此刻的顾凝昔没有像下午刚听到的时候那样气愤和失望，叶玉书也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用她那双晶莹透亮的眼眸观察着一切。
“我真心后悔那天让你去邀请他到我们家吃饭。”
“妈妈……”叶清书露出哀求的表情，但顾凝昔似乎丝毫没准备停下来。
“因为我的多管闲事，才会给那个孩子一个温暖的错觉。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有机会去践踏别人的真心——我真的很后悔，因为这是我的错，是我把挖心的刀递到你面前。”
“……”
仿佛被一根根细箭慢慢扎入心脏，攥着自己睡衣的边角，叶清书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肉中。
“那些传言的真假我已经不在乎了。叶清书，我就问一件事——你没有做那种，让人恶心的事情吧？”
顾凝昔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
猛地抬起头，看到母亲眼里的失望和叶玉书脸上的难以置信，叶清书慌张地想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一不小心瘫坐在了地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抓着顾凝昔的手，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般，叶清书带着哭腔着急地喊道。
“妈妈，你们可以带我去医院检查的！我真的没有！我怎么会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我不是！”
“求求你们相信我！！”
“我真的没有……”
……
“我本来以为姐姐你喜欢祝寒栖哥哥的。”
在叶清书愈来愈小声，愈来愈脆弱的自白中，叶玉书轻轻地说道。
“在我眼里，虽然姐姐你对祝寒栖哥哥总是态度恶劣，高高在上，脾气又差，还喜欢指使他做这做那……但是你是喜欢他的。”
“玉书……”
叶清书痛苦地叫着自己妹妹的名字，似乎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可现在的话，我觉得要么就是我看错了，要么就是——这份喜欢太廉价了。”
叶玉书盯着自己的姐姐，轻轻攥起拳头。
“我啊，觉得祝寒栖哥哥也是喜欢姐姐的，至少在之前，绝对绝对是很喜欢姐姐的！”
“虽然很难过，明明我比姐姐对哥哥要好一万倍，要在意一万倍，要喜欢一万倍——但是哥哥眼里如果只有姐姐的话，我也只能选择躲在旁边祝福哥哥啊。”
“毕竟我不是姐姐，没法让他那么喜欢。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轻轻伸手，叶玉书抚摸着叶清书的侧脸，那是今天下午她没忍住动手的地方。
“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姐姐根本不配。”
“姐姐，我已经不会再退缩了。”她眨着眼睛，像是在自白，又像是在宣战。“我和姐姐不一样。我愿意在全校，不，全世界面前宣布我就是喜欢哥哥，想和他结婚。这是我从小以来的梦想。”
“我和姐姐不一样，没有抛弃过哥哥，也没有把目光放到任何其他人身上。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干净着喜欢祝寒栖哥哥一个人。”
“可我也……那些都是谣言！”叶清书想要辩驳，却看到叶玉书露出一个不像她这个年纪的笑容。
“嗯，或许吧。但是最重要的是，哥哥他不会相信了。”
叶玉书轻轻地说道。
“哥哥他很温柔，所以一定会相信那些是谣言。但他的心里，已经不会再相信姐姐这个人了。不过这都是姐姐不好，我觉得是姐姐活该。”
“所以妈妈……”
叶玉书不再理会陷入凝滞的叶清书，转头看向顾凝昔。
“不要把祝寒栖哥哥收作儿子好不好？我会努力让哥哥再相信我们家的……如果寒栖哥哥真的成了哥哥，我就不能！……”
“妈妈，要收祝寒栖当儿子？”
转过头，叶清书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了顾凝昔。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很久没有提过这个话题了……”
“因为我也不相信你了。”
顾凝昔淡淡地说道。
“在你和祝寒栖走得越来越近后，我确实再也没提过这个话题。”
“反正都是被叫做妈妈，能够看到你们在一起，对我来说也是欣慰的事情。就算被那些嘴碎的老家伙说成是我在给自家孩子养童养夫，如果能看到你们幸福我无所谓。”
“但是叶清书，现在的我打心底里认为……”
顾凝昔用冷漠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女儿。
“他的幸福比你的幸福更重要。”
“可是，这样的话！”叶清书双眼盈满泪水。
这样的话……
“事到如今你不会还在做什么我会支持你恋情的美梦吧！！”
“我不记得有养过这么自私自利又理所当然的蠢女儿！如果还抱着这种幻想，我劝你快点给我认清现实！”
顾凝昔的呵斥让叶清书呆滞在原地，恐惧仿佛能够在眼眸中凝成实体。
“现在的我就好像刚刚说的一样，觉得你能够不再去伤害他就最好了！”
……
在叶清书犹如死一般凝固的沉默中，顾凝昔垂下了眼眸。
“……不过那孩子拒绝了呢。”她的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疲惫和遗憾。“明明只要他同意，我就会马上走收养流程，我下午也已经去咨询过相关的材料要求和文件通知。”
“……但现在的他，怎么可能还相信我们家啊。”
“如果刚刚你承认你自己真的做了那种事，我会直接让你离开这个国家。这辈子不要和祝寒栖见面。”
“你不能再恶心他了。”
“我、我不要！我没有！我现在就可以去检查，不对！在这里检查也可以！我没有和那个学长单独出去玩过，无论是初吻还是初夜我都！……”
“哪怕是这样。”
顾凝昔叹息着看着叶清书。
双眼肿胀，脸颊泛红，头发凌乱，脸上沾满眼泪和涕水。
曾经少女最自豪最得意的外表，此刻显得那么憔悴和狼狈。
“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接近祝寒栖了。”
“如果你内心还有一点点对他的喜欢，就学着隐藏起来，把这份喜欢忘掉，然后离他远点。这是你唯一能对他做的补偿。”
“你做得到么？”
她看向叶清书。
沉默弥漫在客厅，安静到落针可闻。
仿佛只剩下母女三人的呼吸声。
少女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迷茫，最后慢慢变成坚定。
“妈妈。”
她轻轻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露出温和的笑容。
没有了歇斯底里，没有了惊恐彷徨。
“我不要，妈妈。求求你。”
“我死也不要。”
【下章预告：“让我死了算了。”
“你即是核弹？”
是啊，太久了，久到初中那时候走进班级都会恐惧到发抖的感觉，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早就忘记了。
因为这种小事黑化成魔王，也好笑了吧？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脆弱的东西么？
“到时候，整个学校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