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以后,这对“兄弟”就像两条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咸鱼,一进门便双双瘫倒在了柔软的沙发之上,一动也不想动。

“好累……”流夏仰面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似乎快要燃尽了。

“是啊,明明只是半天的事,却好像过了好几天一样……”李春生有气无力地附和着,认同地点了点头。

时间就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流淌。很长一段时间里,公寓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他们二人平稳的呼吸声。

就在这份宁静仿佛要持续到永远的时候,流夏却忽然打破了沉默。

“说起来……”少女依旧盯着天花板,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春生,你和圣……木圣灵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的呢?”

李春生的内心“咯噔”一下,心想,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学长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没有这回事啊?学长,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和木圣灵关系好的?”他故作镇定地反问道。作为后辈,他现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让学长误会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哼——?”流夏的嘴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意味不明的拖音,不置可否。

“是这样吗?可是今天,木圣灵叫你……叫得很亲热哎……”

“她可是‘春生~春生~’地叫个不停呢~”说着,少女还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木圣灵那种有些绿茶的语调。

这种从有气无力的平淡语调,忽然切换到热情亲密的撒娇 声线的变化,让听在耳朵里的李春生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我怎么知道啊?!是那个女人自己硬贴过来的啊!他对此也感觉十分的莫名其妙!

可是,李春生不敢这么说。他猜测,学长作为木圣灵的前男友,听到自己这么说,恐怕会当场爆炸吧?如果自己这么说了,会透露出一个什么意思?

“诶~原来木圣灵在你那边是那么高冷的啊,在我这儿可完全不同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欠扁。这种话,恐怕会像一把盐,狠狠地撒在学长那本就处于困境的心灵伤口上。

于是,李春生只能用一种格外真挚的语气,反复强调道:“总之,学长!我真的、真的和那个女人没什么关系啊!”他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真诚无比,想要让流夏相信自己。

“没关系……吗?”流夏慢慢地念叨着这三个字,嘴里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嘟囔着说道:“其实……有关系,也没事的哦?”

“诶?”李春生闻言,大吃一惊。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学长她,这是在表示,她已经彻底放下那个女人了?还是说,这只是一个试探自己的语言陷阱?

李春生不敢大意,只能再次郑重其事地强调:“学长,我和那个木圣灵除了最基本的雇佣关系,真的不存在其他任何关系了!”

听了这话,流夏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真是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开启这个话头呢?春生他,现在一定非常困扰吧?明明自己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忘掉那个挂坠的事情,决定装作不知道他和圣灵之间那可能存在的亲密关系了……

可是,想起今天亲眼看到圣灵那样对待他的场景……流夏的内心,还是会感到一阵阵失落与酸涩。

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了……自从被后辈那样温柔地摸着头以后,整个人就变得相当奇怪。直到现在,身体还隐隐地有些发烫,脑袋也总是轻飘飘的。似乎……连内心也变得比以前脆弱了许多,变得多疑、敏感,还总是胡思乱想……

就这样结束话题吧……就这样结束……她对自己说。

可是,虽然理智上这么想着,流夏,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在她心中盘桓已久的话。

“那……春生……你为什么,会有木圣灵的信物?”

少女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李春生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红瞳中,仿佛能够看透一切谎言。她几乎已经能够预感到,他接下来会露出谎话被当面拆穿时的、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

然而,没有。李春生的脸上,只露出了不加掩饰的纯粹困惑。

“啊?我有木圣灵的信物?什么信物?”他那副全然懵逼的表情,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下轮到流夏懵了。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以她对于李春生的了解,他刚才的反应,绝非作伪。

春生他……是真的不知道“木圣灵的信物”是什么东西?

可是……可是自己明明亲眼从他的床铺底下,找到了那个一模一样的挂坠……

“你……你等我一下!”

流夏撑起有些疲惫的身体,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快步向着李春生的卧室跑去。李春生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没一会儿,流夏就跑了回来,她的手心里,正静静地躺着一个银色的、精致的塔形挂坠。

李春生一看,口中立刻发出了惊喜的声音,说道:“哎,学长,你怎么找到这个了?”

“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把它给弄丢了呢。”

“嗯?所以,春生,你认识这个东西?”流夏的面色有些犹疑。

“当然认识了。说起来,这个东西还是和我一起被送到孤儿院的呢。”

“啊?”流夏闻言,浑身一震。

“你是说,这个东西在春生你……你进孤儿院之前,就已经在你身上了?”

李春生挠了挠头,回忆道:“是啊。之前老院长临终前,才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说是当年捡到我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和我的襁褓放在一起,这些年她一直帮我保管着。”

“不过我收下以后,也没有经常戴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不见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次看到它。”

对此,李春生并没有什么切身的记忆。他的穿越者意识,是在孤儿院中苏醒的,对于更之前的事情,则是一片空白。

“说起来,我之所以姓李,也是因为那个挂坠的底边,刻着一个小小的‘李’字呢……”

流夏闻言,赶紧将挂坠凑到眼前仔细一看。果然,在那个银色挂坠的底边,用一种古朴的字体,清晰地刻着一个小小的“李”字。

还……还真是!

“嘶……”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大胆到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的猜想,瞬间在脑海中炸开。

李……李……木子……木之子……难道说,春生和圣灵,其实是……姐弟关系?!

这……这可真是太炸裂了!

一时之间,无数她曾经看过的狗血八点档电视剧的剧情,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了流夏的脑海中:豪门恩怨、血脉流落在外、姐弟相认……

怪不得……怪不得春生的颜值这么高……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那……那圣灵对李春生那么好?难道说,她其实早就已经认出了他们之间的姐弟关系?

可是,春生和圣灵的长相,看着也并不太像呀?而且,春生的含金量资质也相当的差……

一时之间,流夏的脑中谜团重重,乱成了一锅粥。

可是,如果春生他,真的是木圣灵的弟弟,那他又为什么会流落民间,被遗弃在孤儿院呢?听说,圣塔教会那些上层家族,是相当在意自己的血脉传承的啊……

流夏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特别是对于教会圣殿上层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了,以至于根本无法从这些错综复杂的线索中,分析出任何一个可信的结果。

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这背后的水,一定很深。深到……以春生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把握不住!

“总之,还是谢谢学长帮我找到了!”李春生笑着凑了过来,伸手想要将那个对他而言颇有意义的挂坠拿回去。

然而,他的这个举动,却被流夏灵巧地躲开了。

少女抬起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说道:“春生,我还蛮喜欢这个的。既然你总是保管不好的话,不如……就让学长来帮你保管吧……”

说着,流夏不等李春生反应,便干脆利落地将挂坠戴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李春生目瞪口呆的动作——她将那个尚带着体温的银色挂坠,轻轻地、塞进了那由两座雪白山峰所形成的、深邃而柔软的峡谷之中。

“额……”这下,李春生不敢再伸手去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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