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通过仪式祈求上天降雨，上天给予回应，降下雨水，缓解旱情，让百姓们能够生存下去，这就是圣女求雨的整个过程。

所以在江羽看来，兰春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深山之中寻找那只带来旱情的异族，祈求它留给大家一条生路，让大雨正常降下，这本身就是一种“求雨仪式”。

求雨求雨，求老天也好，求异族也罢，能下雨，那就是成功。

虽然旱情本身就是因这异族而生。

所以同样的，如果兰春够强大的话，她能一剑把这异族砍了，那也算是圣女大人的求雨仪式，而且还是大获成功。

听到这，江羽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明明是那只异族吸走了雨水才导致旱情降临，这家伙才是不折不扣的灾难源头。

饿死了那么多人，让大家饿到不得不考虑从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搬走。

这种灾难，甚至都引来了于阳辉这种吃人血馒头的小人过来敲骨吸髓。

但作为受害者的兰春，却要低三下四的去求这个异族，求它大发慈悲，暂时放过大家。

多悲哀啊。

而这异族造成了如此巨大的破坏，人为制造多年的大旱灾，结果人族这边居然放任不管，也没有派来什么高手镇压。

是不知道，还是没办法管？

江羽不得而知。

兰春在和江羽倾诉了这段过往以后，江羽能明显感觉到雨水里面的怨恨消散了很多，不过可惜，诉说心事带来的释然和解脱终究是有限的。

雨水里依旧有不少的怨恨，这些情绪要在兰春亲眼看见于阳辉的死亡和华泽村的覆灭之后才能彻底消散。

就犹如厉鬼的怨气一般。

执念未消，兰春怎能甘愿放手。

这次淹不了华泽村，那还有下一次。

无非就是再等一场雨而已。

冰冷黑暗的深邃潭水中，兰春肿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些痛苦的表情，她短粗蛇身在水下轻轻摆动，水面层层涟漪轻推着她杂乱的黑发顺着波纹上下起伏。

她刚才说的这些，只是痛苦的开始，还没有到真正痛苦的时候。

比如说，她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

大雨不停，夜幕深邃。

小白龙安安静静坐在岸边，而人面蛇身的可怜姑娘继续诉说着她的往事：

“我去求了雨，虽然很艰难，但还是活着回来了。

我一回到村子里，大家看见我，马上把我团团围住，有几个人把我用绳子捆了起来，让我把骗的钱都拿回来。

他们说，大家要搬走了，但是搬家要用到的钱财都被我骗走了。

还说，我骗了他们的钱，他们会饿死，也不让我一家活。

有好多好多人过来，连周围几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我和他们说，求雨成功了，很快就会下雨的，他们不听，不相信我，只是让我把钱交出来。

可是钱全部都在于阳辉的身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他们把我和我爸妈吊在树上，用鞭子打，我求他们，我说一定会下雨的，我已经去求雨了。

他们以为我还想骗钱，说要么下雨，要么就把钱拿出来，不然就把我爸妈杀死祭天。

我等了整整三天，天虽然阴了，但还是没有下雨，我就亲眼看着他们，用砍柴的刀，把我爸爸的手脚剁了下来，让他流血而死。

仅仅几个小时而已，晚上就下雨了，下得很大很大。

自十五年前大旱开始，过去了三年时间，三年里，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雨，所以他们这时候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后来他们就放了我和我母亲，他们心里清楚，他们已经杀了我父亲，和我有杀父之仇，我不可能再去找那只异族为他们求雨。

所以他们就把我妈妈单独关了起来。

那时候，我妈妈肚子里已经怀了我妹妹。”

兰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真的成了求雨的圣女，虽然她恨这个村子里的人，也恨于阳辉，可她那时不得不为母亲和妹妹考虑。

母亲身体不好，妹妹又刚出生不久。

所以她只能在旱灾又发生的时候，继续去深山里找那只异族求情。

就这么又过去了几年时间，深山里的异族忽然离去了。

这场旱情因这只异族而起，随着它的离去，按理来说，旱灾应该会完全过去才对。

兰春也以为自己要解脱了，因为随着她去求情的次数变多，对方也明显开始不耐烦了，她知道自己之后可能无法再求雨了。

可是，异族离去了，旱情却没有因此而结束，甚至更严重了。

兰春是亲眼看见异族飞走的，所以她很确定新起的旱灾不是因为这只异族。

兰春怀疑，新起的旱灾也不是天降，而是水龙神带来的。

“水龙神，村民不是说这家伙来救灾的吗？”江羽坐直了身体，听了这么久，她终于听到水龙神的故事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兰春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证据，只是怀疑，我怀疑，是于阳辉把水龙神带到这里来的，也是他让水龙神降下旱灾！

新起旱灾发生后，村民让我继续去求雨，可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

一次接着一次，一天接着一天，没有多少时间，所有人都对我失去了耐心。

我和他们说，我为他们求了六年的雨，他们也杀了我父亲，我们之前的债早就应该两清了。

但他们不听，他们甚至认为是我引来了旱灾，要把我烧死，平天怒。

也是这时，于阳辉和水龙神出现了。

水龙神一现身便天降大雨，村民们光是看见水龙神的姿态，就相信这一定是神迹。

在村里，我终于又看见了于阳辉。

他似乎不认识我了，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甚至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村民们把我抓起来，剁去我双腿双手，投入龙池之中，进行化龙仪式。

因为我是圣女，但并非水龙神的圣女，是异端。

若是我化龙成功，说明我心够诚，若是失败，则证明水龙神不愿接纳我。”

兰春脸上的这些恐怖伤口是怎么来的？说白了就是于阳辉和那些村民们看见她迟迟不死，就是不肯沉下去，于是他们就站在岸边，顺手牵起地上的石头砸她。

砸出的伤口在水中无法愈合，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幅恐怖的模样。

而兰春化龙的经历也让江羽感到意外。

她居然是喝了水龙神的血以后才出现了这种异变。

用她的话来说，她在水底看见了重伤的水龙神，原来水龙神上次只是简单的从村子上面飞过去，落入龙池以后就开始沉睡。

她喝了水龙神很多血，身体开始生长蛇鳞，并且获得了控制水的能力，可以水下呼吸。

等水龙神清醒以后，也许是见她成了同类，便没有杀她。

但兰春在水底下是亲眼看见了于阳辉每天都从上面丢活人下来，男女老少皆有。

她不明白于阳辉以前只是图财，为何现在开始害命了。

所有被丢下来的活人都和她一样被砍掉了四肢，然后残躯被水龙神一口吞掉。

就靠着这些活人和丢下来的牲畜，水龙神的伤养好了大半，直到一年前水龙神从水池中离去，再也没回来。

至于去了哪，兰春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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