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地下室铁门便被猛地推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昏暗的空间。
白桃汐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尖锐而张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哈!这不是大英雄吗~?”
是夏萤的声音。
白桃汐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
她抬眸看去,夏萤水手服的两颗纽扣都被她为了透气而松开,金色的双马尾随着她夸张的动作甩动,左耳戴着小鲨鱼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锁链束缚的白桃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早就说过吧?想从这里逃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那个女人才行!”
她踩着锃亮的小皮鞋,故意在地面上踏出清脆声响,“结果呢?你居然妄想带着我的依依逃跑?真是笑死人了,哈戳戳的!”
夏萤凑近一步,言语中故意加重‘我的’二字,鞋尖恶意地踢了踢地上的锁链。
“怎么,四不四哑巴了?被抓进惩戒室的感觉怎么样,该背时!”
白桃汐沉默地别过脸,这个动作却让夏萤更加火大。
“听着!”
她碧蓝的眼眸里燃着愤怒的火苗,“还好小依没事,要是她因为你受了伤,我绝对……”
话到一半突然卡住,她狠狠甩了甩手,“总之你离她远点!”
白桃汐终于抬起头,“这是我和沈依依的事,想从这里逃离,同样是她的愿望,这是我们两个一起决定的。”
‘我们两个。’
这四个字宛若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夏萤的耳膜。
她金色的双马尾猛地一颤,碧蓝瞳孔剧烈收缩。
我们两个?
一起决定??
“少自作多情了!”
夏萤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别以为依依对你好就是喜欢你,她只是太单纯善良,被你蛊惑了而已。”
白桃汐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喜…欢?”
面前像是炸了毛的金发妹,难道不是来嘲讽自己、落井下石的吗,为什么会忽然提到什么喜欢。
在白桃汐眼里,话题似乎转变的有些突兀。
“对!”
夏萤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
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给金色的发丝镀上一层光晕,却照不清她微微发抖的指尖。
“我们才,我们才是,”夏萤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才是相互喜欢的…你,你这种半路冒出来的家伙,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
她的耳尖微微发红,语气却越发咄咄逼人,“所以,离她远点!下次再你勾引小依……”
她猛地蹲下来,一把揪住白桃汐的衣领。
“我跟你没完!”
被三番五次地挑衅,白桃汐终于忍无可忍。
被关在压抑的空间许久,她多多少少回想起了属于原身的一些记忆。
什么勾引,什么喜欢?
她和沈依依只是纯粹的友谊罢了!
好,夏萤,你既然非要朝那种方向去想,那我就满足你!
白桃汐忽然扬起唇角,嘴边还残留着昨夜沈依依喂她时留下的巧克力痕迹,直视着夏萤,慢悠悠道,“被某人如此热烈地在意着,依依她自己知道吗?”
她故意拖长语调,“她啊,昨夜可是偷偷喂我吃巧克力呢~”
“!?”
夏萤如遭雷劈,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
偷,偷偷偷偷偷……偷偷喂食?!
夜间独处?!
夏萤的大脑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金色马尾都仿佛失去了活力,碧蓝瞳孔剧烈颤抖着。
眼前不禁浮现出令她窒息的画面。
沈依依羞红着脸,小心翼翼地将巧克力送到白桃汐唇边的模样。
说不定,还会用那种自己最喜欢,最心动的,像小动物般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呜……”
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从夏萤喉咙深处溢出。
“而且啊。”
白桃汐直视着夏萤,继续追击,“依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得特别开心。”
她向前逼近一步,抬起手,指尖轻轻绕着发尾,模仿着为沈依依梳头时的动作。
“我为她绑头发时,她会像小猫一样眯起眼睛,给她读故事时,她会把脑袋靠在我肩上。”
白桃汐的眼中映着月光,“她总说,没有我的话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小白团的嘴角勾起一抹病态的笑意,目光死死锁住夏萤,像是要刺穿她的灵魂。
“可你呢?夏萤。”
“你为她做过什么?”
“你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着她,像个懦夫一样!”
她直视着夏萤泛红的眼眶,“至少依依在我身边时,是快乐的!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她,为什么不去争取?为什么不去让她笑?”
“喜欢的话,”白桃汐的声音陡然提高,“有本事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啊!”
“如果你也有能力给她快乐……”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每个字都重重砸在夏萤心上。
“为,什,么,不去做?”
她装出疯狂而偏执的眼神,像是要把夏萤彻底击溃。
“是。”
“没有这个能力吗?”
最后一句话如同审判,在寂静的惩戒室中回荡。
夏萤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戳中最痛的伤口,不受控制的连退几步。
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人用钝器狠狠砸在她的太阳穴上。
痛。
但不是纯粹的痛。
某种灼热的、扭曲的、带着倒刺的愉悦感正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
原来依依,对谁都会露出那种表情吗?
原来她珍视的小白兔,会在深夜主动钻进别人的怀抱?
原来,自己没办法满足沈依依,而白桃汐,却能把沈依依空虚的心填满?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的感觉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但更让她恐惧的是,在这剧烈的痛楚中,竟混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更多细节。
沈依依温柔的眼神,白桃汐满足的笑容,两人在月光下依偎的身影……
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般剜着她的心,却又像毒药般让她沉迷。
明明,明明是我先的……
夏萤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想起很久之前的一个雨天,她和姐姐在即将被外面的虚兽吞噬残杀之际,是沈依依帅气的拯救了她,并将无家可归的她带入了这个‘魔法少女育成所’接受教育,结识朋友。
高烧不退的夜里,是沈依依把偷来的退烧药塞进她嘴里。
想起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枕边留下的一朵洋甘菊。
这些关爱,难道都可以轻易给别人吗?
可正如白桃汐所说,我连告白都不敢……
夏萤忽然痴痴地笑起来。
多可笑啊。
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她从未说出口过,那些在胸腔里发酵了许久的爱意,早就腐烂成了见不得光的执念。
自卑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算什么?
一个只会虚张声势的胆小鬼,连心意都不敢说出口的废物。
有什么资格指责白桃汐?又有什么立场责怪沈依依?
快窒息了。
白桃汐嘴角的巧克力痕迹像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想象沈依依可能用同样的动作喂过对方,指尖相触时的颤抖,呼吸交错时的温热,这些本该属于她的珍宝……
杀了她。
把依依锁起来。
向依依告白?
“哈,哈哈。”
扭曲的笑声从齿缝间挤出。
胸口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撕裂。
既想狠狠掐住白桃汐的脖子,又想跪下来求沈依依只看她一个人。
这种矛盾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依依…我的依依……
最让她崩溃的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她依然舍不得在心底对沈依依产生任何负面情绪。
似乎,沈依依并没有做错什么。
白桃汐也没有做错什么。
所有的愤怒、嫉妒、痛苦,最终都无处可发泄。
“嘎…?”
夏萤发出一声怪异的音节,整个人像坏掉的玩偶般僵在原地。
精致的脸庞扭曲成介于哭与笑之间的表情,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毁掉一切……?
求你看看我……?
无数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厮杀。
原来最痛苦的惩罚不是被拒绝,而是发现心上人早已把温柔分给了别人,并从别人那里得到了满足,而自己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夏萤踉跄着后退半步,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濒临崩溃的表情。
“哈啊。”
她听见自己发出破碎的喘息。
真糟糕啊,这种连背叛都称不上的痛楚居然混杂着诡异的快感。
就像反复撕开结痂的伤口,越是鲜血淋漓越能确认。
我还活着。
我还在意。
我……
视线模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