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清水颂,戴着一顶宽大的遮阳帽,穿着清爽的夏装。
不过请放心,这位部长深谙青春期少年少女们躁动的心思,穿着得体,该遮掩的地方绝不含糊——在这方面,她意外地有些保守,或许源于她曾经作为男性时的那份意识?
但今天热得连柏油路都要融化,路上行人寥寥,就算有,也都像枫川一样一副“快被晒化了”的模样,步履匆匆,根本没人有闲心欣赏她。
“与其说我没料到会这么热,”清水颂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不如说今天已经是我能挑出来的最‘宜人’的日子了。”
两人此刻正躲在一棵大树的可怜树荫下寻求庇护。
“他们到底还要多久才来啊!”即使躲在树荫里,枫川依旧感觉热浪一波波袭来。
阳光的炙烤是一回事,那粘稠滞重的空气温度更是毫不留情。
清水颂拿起手中的折扇,对着枫川“呼呼”地猛扇了几下,“怎么样?凉快点没?”
枫川起初还享受了几秒这“部长牌”服务,但很快眉头就拧成了麻花,幽幽地吐出一个词,“热风!”
“啊,那我也没辙了。”清水颂悻悻地收回扇子。买来的冰镇饮料早就喝光了,就算还有,这会儿估计也变成温热的糖水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更喜欢冬天而不是夏天了。冬天只要裹成球就能保暖,夏天?就算把衣服全脱了,该死的高温还是如影随形啊!”枫川发出了灵魂控诉。
清水颂深表赞同地点点头。
“而且,比起天气本身,”她接着枫川的话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无所事事可能更让人难受。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内心的焦躁和外界的酷热简直是互相吸引的磁铁……好无聊啊。”
“那清水同学可以和我聊天啊!就像现在这样。”枫川立刻提议。
“聊什么?”
“聊什么都行啊!比如我们的计划,或者最近喜欢的漫画,学校里又有什么新鲜事……哇,这么一想,能聊的不是挺多的嘛!”枫川掰着手指头数道。
清水颂听着他列举的这些“话题”,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扶额了。
在烦躁的时候聊工作计划?对她来说简直是火上浇油。
至于漫画?抱歉,她并不认为把自己的兴趣强加给别人是好的聊天开端,枫川君你还需要好好修炼。
校园八卦?最大的八卦制造机不就是他们这个异常研究部自己吗?
她微微蹙起秀眉,果断拒绝,“还是算了吧,我宁愿去数蚂蚁。”
“欸?等等!”枫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然后献宝似的将屏幕伸到清水颂眼前,“清水同学,你看这个!”
清水颂本来已经扭过头,真的在寻找地上的蚂蚁了,又被枫川给叫了回来。
“干嘛?”她语气略带不耐地瞥了一眼屏幕。
这是……轻小说?
“清水同学,我发现现在用手机也能很方便地看轻小说哦!随身带一个手机,就等于带着一个小型图书馆呢!”枫川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嗯……”清水颂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我以为枫川君是一位坚定的轻小说‘纸质原教旨主义者’呢?”
“呃……”枫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个嘛……其实我觉得电子阅读也没什么不好啦!方便快捷,等以后有钱了,再把喜欢的实体书买回来收藏就是了!”
“原来如此,”清水颂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原来这是一种‘囊中羞涩’的委婉说法吗?学到了。”
“我才没有买那么多实体书……”枫川正准备辩解。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辆私家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一个声音传来,“两位,要去哪里吗?”
......
凉爽的车载空调驱散了夏日的燥热。清水颂惬意地靠在后座,向前方驾驶座上的边河道谢。
“真是麻烦您了,边河老师。这么热的天气还特意来接我们。”
“小事一桩。”边河老师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随意,“既然是你们两个小家伙,帮把手也没什么。而且前几天上庆那家伙也跟我提过,正好要去神社那边办点事,顺路捎上你们而已。”
坐在副驾驶的藤冈也点点头,“是啊,刚好顺路。能帮清水同学和枫川省点事,也算一举两得。”
枫川坐在清水颂旁边,表面平静,内心却翻涌着小小的成就感。
能和边河老师同乘一车,本身就意味着他们“暗线任务”的第一阶段——取得与关键人物边河的联系渠道——已经成功了一半!
枫川的执行力确实惊人——就在清水颂交代任务的第二天下午,趁着在近藤家“大补习”的机会,他就向藤冈提出了请求。
理由也编得合情合理:说是认识边河在咖啡馆的那位朋友,上庆原。
事情……进展得不算太丝滑。边河老师完全不认识枫川这号人,即使有藤冈引荐,对方也只是礼貌性地表示“有机会再说”。眼看计划要卡壳,枫川不得不再次搬出“万能”的清水颂。
而清水颂只是找到咖啡馆老板,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对方便心领神会。
事情就这样成了。
事后,枫川忍不住追问清水颂到底说了什么。
清水颂的回答异常简洁:她只是告诉上庆原,他们在调查“灵逝”,目标是鬼玖。
枫川当时就惊了,“这……这样直接说没问题吗?!”
“安心啦。”清水颂打断他的恐慌,语气笃定,
“上庆原先生,某种意义上可是我们的‘前辈’。这些事,他比我们清楚得多。我告诉他,不是为了泄密,而是表明立场——我们,和他是一边的。这是一种……必要的‘投名状’。”
投名状……枫川咀嚼着这个词,心里依旧有个巨大的问号:既然能和上庆原直接交流,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先通过藤冈找边河,再让边河引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面对枫川写在脸上的疑惑,清水颂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抛出一个看似无关的解释,
“枫川君,言语上的交流通道,或许一直敞开着。但人与人之间,更深层的‘认知通道’,往往需要一把特定的钥匙才能打开。我们绕这一圈,就是为了锻造那把钥匙。”
枫川听得似懂非懂。
然而,就在事情尘埃落定,咖啡馆老板爽快答应帮忙牵线边河之后,清水颂忽然抛给枫川一个让他瞬间脊背发凉的问题:
“枫川君,现在……你知道那位咖啡馆老板的名字了吗?”
“——!”枫川猛地一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名字?
他努力回想……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泡得一手好咖啡的老板……他叫什么?清水同学问过他吗?自己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我……”枫川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不知道?清水同学,你知道吗?”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清水颂的回答平静无波。
仿佛某种无形的认知屏障被悄然打破,我们都知道了一个被长期“忽视”的名字——上庆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