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啊……”
尤菲米娅大口呼吸，抬手拂开湿发，却发现斗篷的一角被烧出了焦痕，裙摆也破开了一道。
“这帮触手……真的很讨厌。”她小声抱怨，看向诺兰，语气放轻了：“不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莉安娜沉默着走过来，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汗。
艾莉西娅靠近他，蹲在他面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掌：“魔力消耗太大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行。”诺兰轻声回应，目光却在几人之间微微停顿。
魔核中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觉醒预兆。
随着石像鬼彻底倒塌，空气中的魔力波动骤然增强，温热的水雾逐渐散去，一条通往第八层的阶梯缓缓显现。
“我们还得继续。”尤菲米娅整了整头发，眼神坚定。
“前方就是魔剑的所在。”诺兰目光深沉。
“这是……魔王的残响。”莉安娜低声说，神色罕见地凝重。
诺兰也感觉到了。
像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呼唤着他。
不是声音，而是意识最深处的本源，如同回到本体时的熟悉。
这第八层。
不同于前七层的封闭构造，这里是一片苍茫荒野。
天空是永远的昏红，飘浮着碎裂的星辰和魔法残渣。
大地干涸开裂，空气中回荡着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嗡嗡”魔力波纹，那是——魔剑奈落苏醒的共鸣。
它就在正前方——
那是一座漆黑的魔石祭坛，竖立在破碎的大地尽头。
而那柄剑，就那样插在祭坛中央，如同一根贯穿天地的黑色獠牙。
它的剑刃仿佛吞噬光线，周围空间隐隐震荡。
莉安娜瞳孔一缩：“那就是……魔剑奈落。”
“不愧是主人能让神殿忌惮的诅咒之剑。”艾莉西娅声音低沉，“甚至还没苏醒，就压制住我的影域。”
他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
“主人！”
“诺兰！”
艾莉西娅和尤菲米娅立即扶住诺兰。
“诺兰大人，你还好吗？”莉安娜停下脚步回过头担心道。
诺兰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断裂的碎片：
——七十二个族人被神殿火祭于裂光之台
——手持魔剑，焚尽众生的自己。
——与塞克尔决斗被杀的最后一幕。
而他不远处，魔剑的黑炎忽然地燃烧。
如同心跳在跳动。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如夜色凝固般的黑剑，被插在一具白骨胸口。
它没有光，但仿佛能吞噬光。
【原初魔剑·奈落】
【融合者匹配成功：诺兰·艾修特】
【是否接触？】
他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
这是一条不归路。
但……
他起身走上前，握住剑柄。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你终于来了，诺兰。”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
“你……是谁？”
“我是你——完整的你。”
“你是我的……前世？”
“不，我是你所有仇恨、悲伤、痛苦、愤怒的总和。”
“你想……取代我？”
“不，我要你彻底醒来。”
黑暗中，一道虚影缓缓伸出手。
“来吧，与我一起斩断这宿命。”
诺兰紧咬牙关，伸出手，与他相握。
【融合成功】
【魔剑·奈落 觉醒】
「镇魂指环」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碎裂化为光点。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已经躺在塔外的草地上。
尤菲米娅和艾莉西娅正神情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莉安娜跪坐在前，满脸担忧。
“诺兰大人！”
“主人，你终于醒了！”
“诺兰……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诺兰坐起身，握住手中的剑。
黑剑依旧沉默，但他知道——它已经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
他起身，神情变得更加冰冷，散发着仿佛可以泯灭一切的强大魔力。
“我们走吧。”
“这只是开始。”
＊
——湿气在空气中蒸腾，香气馥郁得仿佛能勾走人的神智。
穿过布满粉红花瓣的帷幕，一行人从第八层下来，回到色欲之殿。
出乎意料的是，散去迷雾的这片温泉庭院——是由白玉铺成的地板，热气升腾的泉池，池边摆着一排整洁的浴巾和衣物架，甚至还有香气四溢的果酒与甜点。
“……开玩笑的吧？”艾莉西娅站在池边，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真的有温泉？在这种地方？”
“陷阱的可能性极高。”莉安娜环视四周，手仍握在剑柄上，“但看起来不像是用于战斗用的空间。”
“石像鬼已经被我们打败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尤菲米娅抱着双臂，看向诺兰问道。
诺兰点了点头道：“没有侦测到魔力波动。应该没有问题。”
尤菲米娅看着身上的衣服，埋汰道：“正好之前的战斗出了一身汗，还有黏糊糊的，恶心死了，就在这里洗一下吧。”
“久违的放松一下吗？没想到，这里还挺不错的样子。”莉安娜收起剑，一脸期待的模样。
“确实……”艾莉西娅俏皮地笑着凑近诺兰，抱着他的手臂悄声说：“主人也战斗了一整天了，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哦。我来帮主人擦擦背吧～”
“不要！别擅自抢走我的骑士，蠢女仆！”
尤菲米娅立刻走上前一步，挡在诺兰和艾莉西娅之间，抱着他另一支手臂。
“诺兰……我帮你擦背也可以哦。”尤菲米娅说完别过脸，耳根已经染上一抹红晕。
“什么你的骑士，屑王女。是我的主人才对，所以有我来照顾！”
艾莉西娅和尤菲米娅互相瞪着对方，咬牙切齿道。
看着这两个小女孩吵吵闹闹的，还是与以前一样没变，这让他心里久违地升起一股暖意。
“好啦，你们一起洗吧，我去外面给你们守门。”
诺兰揉了揉她们的头，温柔道。
“诶——”
一旁的莉安娜松了一口气，脸颊微红：“那……那我先检查下温泉附近有没有什么陷阱吧。”
诺兰点了点头。
“你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温泉内衣物架旁一阵悉悉索索。
当少女们从更衣间换上简单的浴袍时，池水已被雾气遮掩一半。她们小心地坐入泉中，温热的泉水立刻包裹住白皙的四肢，让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
艾莉西娅伸展着修长的双腿，水珠从她的锁骨滑落，微卷的银发在水面浮起一圈圈水纹。但很快，泉水“哗啦”一声——已经毫不避讳地靠近莉安娜。
“莉安娜姐姐，平时穿着铠甲看不出来嘛，原来胸部有这么大嘛～”
“你靠太近啦。”莉安娜脸色红润，温泉也为她洗刷掉了几分疲惫感。
她叹了口气抱怨道：
“其实太大胸前负担会变重，也感觉不舒服，而且不好活动，剑会变慢的，没什么好处。”
“欸～但是真的好大，好羡慕，和我们不是一个级别的，D……？不，E吧？”
“艾莉西娅，你……你在干什么啊！！”
莉安娜惊呼一声——
她披着一件薄纱般的浴袍，但却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反倒比不穿还更诱人。
“这是对莉安娜姐姐的惩罚哦，将来肯定会用这副身体诱惑主人吧！”艾莉西娅一边坏笑着，一边没有停下双手。
“嚯啦，不要欺负莉安娜，蠢女仆！”尤菲米娅娇嗔道。
“哦，屑王女也要我服侍吗？真没办法呢。你不是说你长大了吗？说谎可不是好孩子哦，来让我好好瞧一瞧。”
艾莉西娅放过了一脸潮红的莉安娜。
“哼哼哼，看吧，我可长大了不少哦，肯定比你这蠢女仆大多了。”
尤菲米娅自信的挺了挺胸。
“欸？不是吧？还真是！屑王女，上个月明明也就B，现在怎么是C了呢！？你最近偷偷干什么了！是不是偷偷想着主人锻炼胸部！”
“你、你说什么奇怪的话，成长期哦成长期，这点成长很正常的好吧！”
“欸，明明你和我是同年龄的说，你该不会偷偷用魔法制造的幻觉吧。”
艾莉西娅难以置信地看着尤菲米娅，再看着自己的B+，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了成长期了。
泉水泛着细碎的涟漪，薄雾在三人之间交织，一切似乎都显得慵懒而迷幻。
石门外的诺兰听着她们传来的声音，不自觉感慨一句：
“真是……和平的时光。”
＊
诺兰坐在篝火边，烤着湿漉漉的长袍，艾莉西娅和尤菲米娅早已在休息了。
莉安娜还坐在一旁，手中那把为它取名为“银焰”的长剑被她细心擦拭得铮亮。火光映照在她侧脸上，那双碧蓝的眼眸藏着藏不住的犹豫。
“怎么了嘛？一直看着我？”他开口。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但没有否认。
“我在想……为什么我会有种……不属于我的……嫉妒。”
“……嫉妒？”
她放下剑鞘，转过身来，夜风中她的披肩微微掀起。声音依然冷静，却少了以往的刚硬：
“诺兰大人与艾莉西娅，尤菲殿下都是您十三年前就拥有的羁绊。而我……”
“你是五年前才来到王城的，对吗？”
诺兰问道。
“是的。我最初接近王女殿下，是为了叛逃的容身所。但我万万没想到，那份「效忠」会因为您的归来……变得动摇。”
她的拳头悄悄握紧。
“我以为我只是一个剑姬，是王女的刃，是执行者、追随者。但那天您拔出原初魔剑的瞬间……我第一次觉得——”
她低下头，像是害怕说出接下来的话。
“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想成为「守护某个人，而不是为使命感而活」的人。”
夜色沉沉，诺兰沉默了几秒，最终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
“莉安娜。”
她抬头，眼中浮现一丝慌乱，却仍努力维持端庄。
“你不需要把自己看成工具，也不需要嫉妒谁。你早就是我们的同伴了。”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莉安娜的肩膀道：“你很强，但也可以……适当地撒娇一下。”
她的眼睛睁大，耳根悄悄泛红。
“……我才不需要撒娇，我是……骑士。”莉安娜小声反驳，却没躲开他的手。
片刻沉默，她低声开口：
“诺兰大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优柔寡断到无法拔剑，您会抛弃我吗？”
他一愣。
然后笑了笑：“如果你不再是剑，我也会用我的剑守护你。因为你们是我重视的同伴。”
她盯着诺兰许久，忽然低声说了句：
“那我现在可以，像她们一样，稍微靠近您一点吗？”
莉安娜靠了过来，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只一会儿。让我任性一会儿。”
诺兰靠着树下，望着星空，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没再说话。
他感受到了她的孤独，虽然外表冷峻，但她的心里，应该背负了很多没有说出口的东西吧。
＊
第二天早晨，诺兰醒来时发现艾莉西娅和尤菲米娅趴在他身边，嘴角还挂着笑容。而莉安娜还在他怀里。
艾莉西娅睡眼惺忪：“主人~”
莉安娜：“诺兰大人……”
耳边传来尤菲米娅的呓语：“让我再多睡一会，一会就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内心深处却有某种温暖，逐渐萌芽。
复仇固然重要，但他也开始意识到——她们不是武器或棋子，而是必须保护的重要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