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逼迫她回答那个让她无所遁形的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
然后，他低沉悦耳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愉悦：“呵……比起那些只会照本宣科、灵魂空洞得如同木偶的所谓圣洁容器，你可真是……”
他微微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她因震惊而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上，最终轻笑着吐出了那句让她如坠冰窟却又莫名感到一丝诡异寒栗的评语：“我所见过的，最有趣的圣女了。”
这句话，比任何严刑拷打都让艾莉娅感到无措。
有趣？
一个魔王，用有趣来形容一个本应与他势不两立的圣女？
这算什么？嘲讽？还是……某种更深层的，她无法理解的玩弄？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艾莉娅的声音细若游丝，她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身体的颤抖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哦？”卡洛斯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否认并不意外，反而觉得更加有趣。他端起那杯猩红的酒液，轻轻啜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宫廷宴会，而不是在审问一个阶下囚。
“你刚才对那些教廷仪式的评价，可不像是不明白的样子。”他放下酒杯，酒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个音节都敲击在艾莉娅紧绷的神经上。
“那些……都是胡言乱语……”艾莉娅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听不见。她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好是那种魔王也找不到的地缝。
“胡言乱语？”卡洛斯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戏谑，“可我怎么觉得，那才是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呢？我亲爱的小宠物，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那些虚伪的伪装。”
他又向前走近一步，暗紫色的魔晶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艾莉娅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香，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你之前说，”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她刚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那些祷词空洞得像风干的面包，信徒的狂热让你毛骨悚然。这些评价，可不像是一个虔诚的圣女能说出来的。”
艾莉娅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还带着被彻底看穿的恐慌。
“我……我只是……”她试图辩解，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在卡洛斯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只是什么？”卡洛斯追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只是觉得，那些所谓的神圣，其实充满了可笑的矛盾，对吗？”
“比如说，”卡洛斯继续引导着，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导师，只不过他的课堂设在魔王的寝宫，教材是圣女的崩溃，“他们宣扬奉献与牺牲，自己却耽于享乐。他们鼓吹圣洁与纯粹，内心却充满了贪婪与算计。”
他每说一句，艾莉娅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些话，不正是她曾经在心里默默吐槽过无数遍的吗？！
卡洛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尖轻嗅，动作暧昧得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你一定在想，凭什么他们可以那样虚伪，而你，却要被困在圣女这个空洞的躯壳里，承受那些无聊的规则和期待，对吗？”
艾莉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因为，”卡洛斯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蛊惑，“我一直在看着你啊，小家伙。”
“从你第一次在圣光仪式上失控开始，我就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你的灵魂，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的思想，充满了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活力。”
他顿了顿，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
“你所说的没有意义，是指对那些愚昧的信徒没有意义，还是对那些虚伪的神职人员没有意义？或者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像魔鬼的低语，“是对你，没有意义？”
轰——！
艾莉娅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对”你“没有意义？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伪装，直指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是的，对她，李明，那些繁琐的仪式，那些空洞的祷词，那些虚伪的信仰，统统都没有意义！
她无意识地，用一种不属于艾莉娅，而更像是李明会用的语气，喃喃自语：“难道……难道每个人不应该……不应该有自己思考和选择的权力吗？凭什么……凭什么要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
“哦？”卡洛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关键词，嘴角的弧度更深了，“‘自己思考和选择的权力’？这又是什么有趣的说法？难道弱者，不就应该服从强者的意志吗？这才是世界的法则，不是吗？”
他顿了顿，似乎对这个新词汇产生了浓厚的研究兴趣。
“告诉我，在你原本的世界里，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嗯……权力？”
他松开她的发丝，转而轻轻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亲昵。
“别紧张，小宠物。你的这些奇思妙想，在我看来，可比那些一成不变的圣光教义有趣多了。”
“至少，”他凑得更近，几乎与她鼻尖相抵，暗金色的眼眸深深地锁着她的眼睛，“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无聊。”
艾莉娅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他居然没有因为她的异端思想而暴怒？反而觉得……有趣？
这个魔王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
为什么……为什么被他这样注视着，她竟然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不！艾莉娅！清醒一点！他是魔王！他在玩弄你！
可是……这个世界上，似乎也只有他，能够听懂她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吐槽和困惑。
卡洛斯满意地看着她眼中不断变换的情绪，像是欣赏着一件正在被他亲手雕琢的艺术品。
他的小宠物，正在一步一步地，滑向他精心编织的陷阱。
而这个过程，实在是……太令人愉悦了。
“那么，”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诱惑，“既然你对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独到的见解，不如……多说一些给我听听？”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每一次敲击都像叩在艾莉娅的心上。
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因为他的话语而变得粘稠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