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休息室。​​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透过厚厚的隔音门板,变成沉闷的背景音。

汗水浸透了夏予爱的演出服,粘腻地贴在皮肤上。

她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接过助理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

聚光灯下那个瞬间的僵硬、那份无法控制的惊恐,如潮水般再次淹没她。

果然如自己提前查看报名名册所获知的信息那样。

在她专门往那个位置的多次注意下,她捕捉到了那个疲惫的身影。

陆青。

他就坐在那里,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没有狂热,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她曾无比熟悉的、带着鼓励和欣赏的笑意。

那平静刺痛了她,远胜于任何喧嚣的掌声或冷漠的忽视。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那惊鸿一瞥间,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怜悯?是失望?还是……看穿一切的疲惫?

前世记忆的碎片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她记得他熬夜写出的歌词被她挑剔得一无是处,只因为一个词不够“天后级”;

记得他精心设计的剧本概念被她反复推翻,只为迎合她想象中父母可能更喜欢的“高级感”;

记得他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眼神里的光却在她一次次的否定中渐渐黯淡。

“陆青,这里不够完美……”

“夏夏,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有它独特的味道……”

“不!不行!我必须是完美的!我父母在看着呢!我要是不能成为天后,他们就永远不会真正爱我!”

争吵,压抑,永无止境的追求一个虚幻的“完美”。

然后呢?然后是三十岁的颁奖礼,再一次的失利。

她躲在后台的卫生间里哭得撕心裂肺,她打开电话,联系上那个唯一与自己追逐梦想的人:

“我放弃了……陆青,我认输了……我永远……永远都成不了他们想要的样子……”

再然后,是廉价宾馆劣质窗帘布那粗糙的触感……

“唔!”夏予爱猛地睁开眼,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喉咙,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窒息的痛苦。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梳妆镜。

镜中的人,汗湿的头发贴在颊边,妆容有些花了,但那张脸——年轻、紧致、充满胶原蛋白,带着未经岁月摧残的张扬与活力。

重生了!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她拥有这无价青春美貌的时刻,回到了她还有机会——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天后,有机会……弥补对陆青的亏欠!

“予爱?”助理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担忧,“你还好吗?该准备返场谢幕了。”

夏予爱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她迅速站起身,抹干眼泪,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假发和妆容,那张属于偶像夏予爱的完美面具瞬间重新覆盖了脆弱和悔恨。

“我没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去告诉导演,返场环节加一个特别互动环节——‘追光者的幸运’!”

助理一愣:“啊?追光者?什么内容?之前流程里没这个啊……”

“现在有了!”夏予爱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聚光灯会随机落在观众席的一个座位上,被选中的幸运观众,将获得一次后台与我握手的机会,并得到我亲笔签名的最新单曲CD以及……每人一次,一对一单独聊天的机会!”

她的心脏因为即将实施的计划而狂跳:“快去安排!就说是我临时决定的粉丝福利!”

助理虽然不解,但看着夏予爱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点头跑开。

夏予爱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练习了千百次的、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

“陆青……这一次,我一定会向你赎罪,请和我一起完成那个梦想,好吗?”

观众席上,人潮开始缓慢移动,散场的气息弥漫开来。

夜色迷离,月光自体育场的穹顶垂落,落在人群中,带着安逸的倦意。

林晓晓还沉浸在演唱会的余韵中,小脸红扑扑的,兴奋地拽着陆青的胳膊叽叽喳喳:

“哥哥你看到没?予爱姐姐最后那个高音!简直绝了!你说她会不会返场再唱一首安可曲……”

陆青敷衍地应着,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寻找最快离场的路径。

温言絮则默默收拾着包,余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陆青。

就在这时,体育馆的广播突然响起,主持人充满煽动性的声音盖过了嘈杂:

“各位亲爱的‘爱丽丝’!请稍安勿躁!我们的小太阳夏予爱,为大家准备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返场福利!”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离场的脚步也停住了。

“噔噔噔噔——!”

一束巨大的、刺眼的白光骤然从天而降,如同神谕,在尚未完全离席的观众头顶快速而无序地扫过,引起阵阵惊呼和期待的低语。

林晓晓也激动地屏住了呼吸,踮起脚张望:“哇!随机抽奖!哥哥,会不会是我们……”

陆青的心却在白光亮起的刹那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常规流程,这是冲他来的。

果然,夏予爱也重生了。

他想也不想,立刻起身,一把抓住还在兴奋中的林晓晓的手腕,低声道:“走了!”

同时用眼神示意温言絮跟上。

温言絮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陆青罕见的凝重神色,立刻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挤出座位,逆着人流刚走到看台边缘的通道口时——

那束横扫全场的追光灯,如同被无形的手精准操控,猛地定格!

刺目的白光,不偏不倚,将正要踏入通道阴影的陆青、林晓晓和温言絮三人。

完全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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