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琳发出一声猫儿般慵懒的呜咽:“呜啊~真是睡了一个好觉呢……”她挣扎着从堆满羊皮卷和实验记录的硬木桌上酸痛的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极限压榨,让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抗议。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晶亮的生理性泪水瞬间盈满眼角,模糊了视线。
昨夜那顿饱饭和一场酣眠,如同甘霖浇灌了干裂的土地。此刻的爱德琳感觉自己像一株吸饱了水分、重新舒展开叶片的新苗,从骨髓深处透出一种焕然新生的活力,连带着呼吸都带着清冽的甜意。
“啧…”她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沉的太阳穴,残留的睡意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思维,“感觉脑子还是有点迷糊,像塞满了浸水的棉花。”
几乎是本能地,她的尾巴探向角落那个熟悉的橱柜。动作熟练得如同呼吸——精准地取出密封罐里提前磨好的咖啡。
滚烫的开水冲入,浓郁的焦香瞬间在密闭的空间里霸道地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触手,驱散了最后一丝混沌。
当那带着油脂光泽的液体滑入喉咙,一股灼热而清晰的洪流直冲头顶,驱散了迷雾。
爱德琳满足地眯起眼,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下好多了。”大脑重新变得敏锐,思路清晰得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水晶。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实验台,那上面堆积如山的药剂都是她奋斗了无数个日夜的杰作,必须要小心才行。
目光锁定在滤架末端的一个锥形烧瓶上。瓶中盛满了粘稠的、仿佛蕴含星空的液体,深邃的紫色在晨光下流转着难以言喻的光泽。
她拿起烧瓶,冰凉触感透过玻璃传来,轻轻摇晃,液体在瓶壁上留下缓慢滑落的痕迹,内部似乎有微小的光点在闪烁。
“这个…应该差不多了吧?”爱德琳低声自语,眉头微蹙,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确定的光芒。
这是为爱丽丝准备的抑制药剂,但是这个药剂对爱丽丝到底有没有用,对于爱德琳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
在爱丽丝昏迷的时候爱德琳悄悄为爱丽丝做了一次血脉检测,但那次的结果很不如意,检测结果,爱丽丝的血脉几乎全是魔物。
如果不是最后显示出一抹十分微弱的人类血脉,爱德琳都有十分合理的依据怀疑,爱丽丝根本不是人类,而是恰巧拥有了某个人类记忆的魔物。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那里没有出现任何蜥蜴类魔物的尸体,爱丽丝也能变成魔人。
虽然这个想法被打破,但爱德琳现在依旧对这个可能保持怀疑。
再小的可能也是可能,是会发生的事情,更不用说爱丽丝现在的情况十分容易失控。
爱德琳将疑虑压在心底,手指无意识地在烧瓶光滑的表面摩挲着。“算了,与其在这里猜谜,不如直接找她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她握紧烧瓶,离开了氤氲着咖啡和试剂混合气味的实验室。
走廊里还残留着清晨的凉意。爱德琳来到爱丽丝的房门前,出于教养,她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咚咚咚——”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
门内一片沉寂,仿佛无人。
“爱丽丝?爱丽丝!”爱德琳提高了音量,又敲了两下,“还没有睡醒吗?太阳都晒屁股了!”回应她的依旧是寂静。
这不合常理。爱德琳睡饱了,以爱丽丝的精力,不应该还在睡觉,更不可能对她的呼唤毫无反应。一丝微妙的、混杂着担忧和职业警觉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
她轻轻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房间内整洁得近乎刻板。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枕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床头,窗帘拉开一半,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清晰的矩形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少女的清新气息,却没有丝毫“人气”。这里干净得像一间无人入住的样板房,完全找不到爱丽丝在此逗留过夜的痕迹。
“没人?”爱德琳心下一沉,快步走进房间。她不死心地拉开浴室门,里面水汽全无,毛巾整齐悬挂。又打开衣柜,里面的衣物也叠放有序。
“奇怪…这小家伙,昨天吃了那么多,不老老实实睡觉,还能跑去哪?”她习惯性地用指尖敲击着太阳穴,试图理清思路。
吃完晚饭…应该回房睡觉…自己好像还交代过她……
等等!
记忆碎片猛地拼接起来——昨天晚上!
自己让她送那个喝得烂醉如泥的伊可回房间!
而且拉菲艾拉还特意跑来告状,说伊可下午被爱丽丝狠狠“欺负”了一顿
爱德琳的脸色瞬间变了。两人阶位差距悬殊,一个醉酒失去理智,一个情绪本就容易失控,再加上伊可那恶魔般顽劣的性格和下午的意外。
天哪!两个问题儿童独处一室,一整夜!
“糟了!”爱德琳倒吸一口冷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猛地转身冲出房间,走廊的景象在眼角飞速掠过。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真切切地痛恨起自己没有卡尔那样的翅膀!“快!再快点!”
她几乎是撞到了伊可的房门前,扶着冰冷的门框剧烈喘息,胸口剧烈起伏。那瓶珍贵的紫色药剂在她手中微微颤抖。
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颤抖着推开了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爱德琳瞳孔猛地收缩,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碎裂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堪称小型灾难现场。原本铺着的地毯被掀翻卷起一角,椅子歪倒在墙角,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翻在地,水渍在木地板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痕迹。而最触目惊心的,是房间中央的景象——
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爱丽丝,像一条被海浪冲上岸、濒临窒息的鱼,无力地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的脸颊泛着病态的、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微弱,长长的银色睫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条手臂艰难地向前伸展着,指尖离房门仅有一步之遥,仿佛在昏迷前一刻仍在挣扎求救。
最诡异的是,爱丽丝那标志性没有鳞片的尾巴软软地拖在地上,绷带松散开来,上面竟然沾着湿漉漉的水渍,在晨光下闪闪发亮,几处粉白的边缘还能看到可疑的齿痕!
而在爱丽丝的身后,小小的伊可侧卧着,一只小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攥着爱丽丝的尾巴尖,力道之大,指节都泛着白色。
伊可的小脸苍白如纸,嘴唇甚至透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完全没有半点醉酒红晕后的正常血色。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挂着细微的泪珠,平日里精灵古怪的气息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心悸的脆弱。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爱德琳的心脏!她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你们两个祖宗可千万别出事啊!
她冲到两人身边,冰凉的手指快速探向爱丽丝的颈侧和伊可的脉搏。
爱丽丝皮肤滚烫,脉搏快得像鼓点撞击着爱德琳的指尖,结合那异常的情态潮红——不出意外,爱丽丝这是发情了。
而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伊可冰冷的皮肤,感受到那微弱而紊乱的脉息,尤其是看到伊可指甲边缘隐隐透出的那抹不祥的淡紫色时,爱德琳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血液都要冻结了——中毒!而且是相当严重的毒素反应!
爱德琳的目光猛地钉在爱丽丝那条湿漉漉、沾着齿痕的尾巴上,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清晰的真相如同闪电劈开了迷雾!
她明白了!
她为爱丽丝尾巴的伤势上药时,清清楚楚地叮嘱过爱丽丝不要舔自己的尾巴。
虽然剂量毒不死爱丽丝,但让她躺上几天绝对没问题!
她千防万防,提点爱丽丝一万遍,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爱丽丝确实没舔!可架不住有个特别爱吃尾肉的伊可,把这涂满了有毒药膏的尾巴给从头到尾舔了个遍!
而且还直接上嘴咬了几口!
看这中毒的深度和伊可的状态,这熊孩子怕是抱着尾巴当棒棒糖啃了一整晚!
这一刻,爱德琳只想说。
“孩子,你俩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