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所内灯光略显昏暗。

值班警员带着中年男人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单独会谈室,林峰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门一开,林峰猛地抬头,见是自己等的人来了,顿时眼眶一红,神色激动。

等值班警员出去,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黄律,我是冤枉的啊!”

黄律师却只是微微一抬手,示意他先坐下:“先别激动,坐下慢慢说,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越详细越好,不要有所隐瞒。”

林峰愣了愣,只好硬生生压下激动的情绪,重重坐回椅子,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讲述。

从开始进入农场,到发现两千块,一直到牵奶牛出来被抓。

说到最后,他又强调了一遍:“我是林涛亲哥啊!去弟弟那儿借点钱,这也犯法?他那是报假案!”

黄律师听完,始终没表态,开口问道:“进去之前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你手机真的关机了吗?”

林峰说道:“没...没关机,我担心他不接电话。”

黄律师点了点头,在记录本上写了下来,随即缓缓说道:“我们假设林涛是你的亲弟弟,可问题在于他案发当时并不在农场,是通过远程监控报警的,现场的女员工并不认识你们,你的朋友阿秋对吧,还用武器威胁她,她既没有确定你们的身份,生命安全又受到了威胁,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林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黄律师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说道:“你和你的朋友已经构成了非法入侵罪,这只是第一条,如果只是进入农场,未拿财物,也没威胁人,只是单纯的非法入侵而已,不过你和你的朋友砸了锁,拿了两千块,又牵走了奶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峰痛苦地用双手捂住脑袋,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椅背上:“黄律,你就别卖关子了。”

黄律师沉着地看着他,语气平静:

“闯入私人场所,有威胁行为,虽无明确暴力,但劫取财物金额不小,涉及现金和一头成年奶牛,多项因素叠加,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抢劫罪。”

“你不是惯犯,情节不算特别恶劣,法院如果从轻判,三年起步,最多五年。”

林峰双手撑着桌面,声音沙哑:“那我...我该怎么办?是去求他们谅解吗?”

黄律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摇头,目光深沉:

“林先生,假设你真的是去找你弟弟借钱的,这是客观事实,但你那位朋友呢?他性格冲动,脾气暴躁,没等你弟弟回来,就强行闯入了农场,你主观上就是去借钱,可他......”

林峰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像是从混沌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对啊!威胁女员工的不是我,是他用榔头砸了抽屉锁,是他提议牵走奶牛的,我只是担心女员工的人身安全,这才跟着进去了。”

黄律师看了他一眼,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动,随即站起身来,轻声道:“刚才这些话,我可一句都没说过。”

说完,他收拾好文件袋,推开门走出会议室。

警所外,乌云遮月。

黄律师走到停车场,坐上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小姐,情况清楚了。”他语气平稳,“问题不严重,林先生很快就能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快的笑:

“谢谢你黄律,做得很好!对了,你帮我转告峰哥,彩礼的事我会想办法找爸爸求情的,唉,如果不是我爸看得太紧,我早就偷偷给他了。”

黄律师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道:“小姐,这样的话...你还是别和我说比较好。”

说完,他果断挂了电话,启动车子离开。

三天后的午后,阳光正好。

窗外蝉鸣阵阵,屋内空调凉得像雪碧。

林涛一身大裤衩,瘫在客厅的藤沙发上,翘着脚喝着冰镇奶茶,手里捧着那本小说看得正起劲儿。

只见书中写道:

奶娘王素素被一只不讲武德的猴子夺了点心,一路追着爬上树,却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像条鲶鱼似的横挂在树杈上。

裙裾倒挂如钟,白花花的大腿在树叶间迎风招展,吓得麻雀都飞了三只。

王爷夜非寒策马赶来,见状大惊,拔剑削枝相救,不料剑锋太快,连她的裙带一并斩断。

裙子应声而落,春光乍泄。

王素素挂在树上尖叫连连,王爷怔在原地,眼睛不知该放在何处。

片刻后,低喃:“本王不是故意的。”

林涛看到这里,一个没忍住,张口将刚入口的奶茶喷了出去。

坐在不远处的潘小莲,正安安静静吹着空调风,听到声音,一脸懵逼地转头看他:

“林总,你怎么变成喷射战士了?”

林涛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这作者简直是个人才!追着猴爬树,没有三斤大奋,我都想不出这种剧情。”

潘小莲慢悠悠开口:“林总,你都三天没开播了,又要换赛道了?你那边粉丝都八万了耶。”

林涛把小说一合,搁在茶几上,眯着眼道:“要保持神秘感,天天直播他们都得看腻了,只有想念,才能化成观看的动力。”

说着他翻了个身,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又没签什么合同,想啥时候播就啥时候播,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

潘小莲轻哼一声,语气淡淡:“明明就是你懒,还搁这讲什么神秘感,还想骗我。”

林涛正要反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林雪打来的,嘴角立刻扬起笑意,滑动接听键:

“喂,林雪啊,你怎么才想起给我打电话?有没有想我啊?”

电话那头却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林哥,我家出大事了......”

林涛一听,心头一紧,直觉是她爷爷的病恶化了,连忙安慰道:

“别慌啊,你爷爷他怎么样了。”

“不是我爷爷,是我弟弟!”林雪带着哭音急道,“他被马蜂蜇了,打急救电话说来不了,到村子里要加钱。”

林涛愣了一下:“啊这,那严不严重?”

“很严重!”林雪都快哭出来了,“他都昏过去了,头上全是包!”

林涛神情一下认真起来:“别哭,我想办法,我打辆出租车过去接你们,你弟弟现在能动吗?”

“动不了了,整个人躺地上,我爷爷吓坏了。”

林涛临走前叮嘱道:“小莲,你看好门户,我出去一趟。”

潘小莲心里对林雪这个干净的小姑娘其实挺有好感,有些担心。

可是她的嘴上却不饶人:“行了行了,林总你又不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有我在一切没问题的。”

林涛顾不得她吐槽,立马掏出手机叫了辆出租车,火速赶往村里。

接上林雪和她晕迷的弟弟后,一路狂飙直奔花城医院。

医院看林雪弟弟的情况严重,直接先收了五千押金,才让办住院手续。

忙完后,林涛和林雪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坐下。

女孩神情紧绷,手指绞在一起。

林涛低声安慰:“别怕,这种马蜂多数不致命,医生见得多了,你弟弟不会有事。”

林雪咬着唇,眼圈泛红:“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被蜇了,还这么严重,爷爷又病着。”

随即,她又紧张抬头看林涛:“林哥,这一定花很多钱吧?”

林涛摇了摇头,一脸轻松:“钱不重要,人命最重要。出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放心吧,话说你家里除了你爷爷,没有其他人了吗?”

林雪低着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落叶:“我爸爸妈妈,在我弟弟出生那年就离婚了,他们都说是为了追求自由,各自过自己的生活,对我们姐弟俩的关心,自然就少了。”

林涛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我看根本不是追求什么自由,是直接弃养吧。”

林雪慌忙摆手,解释道:“没有的,我爸偶尔还是会回来看看的,只是他总是喝酒,然后......”

话没说完,声音就越来越小。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在和爷爷吵架,她不知道是否该说出口。

林涛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追求自由?真好听的说法。

分明是不想负责任。

那样的男人回来能干嘛,十有八九是来伸手要钱的吧。

估计她爷爷就是被气出了病来。

林涛见林雪眼眶一红,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都会滑落,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乖,别哭了啊。”

“你可是坚强大姐姐,不能一遇到事就掉眼泪,加油哦,困难只是暂时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

林雪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将头缓缓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小声呢喃:“林哥,你对我真好。”

半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熄灭。

医生走出来,林雪立刻迎上去,神情紧张,不断搓动手指。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郑重道:“孩子脱离生命危险了,暂时没有大碍,但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你们家属要特别注意,不能再被马蜂蜇了,下次可没这么幸运。”

林雪“谢谢”了好几声,眼眶泛红,像是终于卸下心头重担。

林涛陪着她一起走到病房外,见她还惦记医药费的事,便低声道:“你别多想,这点钱我先垫着。”

说着,他又转了两千块到她手机上:“安心照顾你弟弟,钱不是问题,人平安最重要。”

林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林涛拍拍她肩膀:“我就先走了,记得吃饭,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他给了林雪一个拥抱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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