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舒说，“来，我请你。”
陈思雨顺竿上：“不，要吃你做的。”
云舒被气笑了：“凭什么呀，只有方便面。”
“不成，方便面打发我？没门。” 陈思雨在那头嚷嚷。
“那就下挂面。”
“挂面成，多卧两个鸡蛋。”
云舒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带着笑。
“行行行，满足你。赶紧过来吧。”
挂了电话，云舒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看了看，决定还是稍微丰盛一点。
没过多久，陈思雨就来了。
她靠着门看，还伸手在灶台上一抹。
云舒看到她这副模样，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再戴个白手套擦擦呗？看看有没有不合格的地方？”
陈思雨嘿嘿一笑：“怕你当了妈忘了生活。”
她又环顾了一下这个宽敞明亮的客厅：“你家这房子还蛮大啊。”
“你也把房子买在这儿了？”
“嗯。” 陈思雨说，“国外没办法，回来了肯定得离我的好闺蜜近点儿才行。”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林锦书在旁边吃辅食喝牛奶。
“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两人边吃边聊，大多是陈思雨在说，云舒在听。
陈思雨说起回国后的一些不适应，也说起对未来的规划。
“赵宪华和你家宝贝呢？”云舒笑着问道，“我还想着抱我的干儿子呢。”
“大概过完这个圣诞回来吧。”陈思雨说道，“这小子闹腾的不行，比书书可差远了。”
陈思雨说着想去喂林锦书吃面，但小家伙非常嫌弃地扭开头，推开了她的手。
陈思雨乐得摸了摸她的头。
吃完饭，两人坐到沙发上。
陈思雨斜靠在云舒家那张柔软的米白色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柠檬水，目光落在不远处地垫上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林锦书正盘腿坐着，面前摆着几块乐高积木，但她并没有在拼，只是拿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来，小书书，” 陈思雨放下水杯，笑着对林锦书招了招手，语气亲昵，“到干妈这里来，让干妈抱抱。”
林锦书抬起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转动手里那块积木，压根没鸟她。
陈思雨也不生气，只是眉毛挑了一下。
她想起了之前云舒在微信上跟她诉苦时那些充满了焦虑的文字，也想起了更早之前，云舒在产假时发给她父亲发的那封求助邮件。
云舒坐在旁边，看到女儿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苦笑道：“你看，她就这个样子。”
她又补充道，“其实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她小时候那才叫人急，真的一句话都不说。现在好歹还搭理人，会说几句话了，只是……还是经常不理人。”
云舒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思雨，你……你看她像自闭症吗？”
“不，不可能。” 陈思雨的回答干脆利落。
云舒愣了一下。
陈思雨的目光落在林锦书身上，眼神里带着一种专业的笃定：“舒，我以前在美国当志愿者的时候，跟很多‘星宝’接触过。他们有他们的行为模式，但林锦书……完全不是那个样子。”
她顿了顿，换了个更直接的说法：“与其说她是‘内向’或者‘有沟通障碍’，不如说，林锦书给我的感觉，是‘任性’和‘高傲’。”
“任性？高傲？” 云舒有些不解。
“对。” 陈思雨点点头，“你看她看人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审视。她不是不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我感觉她什么都懂，她只是不屑于回应我们。那副小模样，就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
陈思雨看着云舒那依旧困惑的表情，想了想，问道：“书书……是不是特别黏你？”
“嗯。”
“那她对她爸爸呢？”
云舒想起了早上女儿的那个样子，无奈道：“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特别讨厌她爸爸。但是她爸爸明明对她很好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陈思雨闻言轻笑一声，看着云舒：“舒，你养过狗吗？”
“没。” 云舒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
“养过狗的都知道，狗最亲的，不一定是那个每天给它喂食、给它铲屎、把它照顾得无微不至的人。” 陈思雨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它最听话、最依赖的，往往是那个能控制它、约束它、陪它玩、教它各种指令的人。主人可以有很多个，但它会最听那个对它‘恩威并施’的人的话。”
林锦书在一旁听着，心里嗤笑一声。
我可不是狗。陈思雨，我看你才是真的狗！
“你的意思是说……” 云舒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和她爸爸，太惯着她了？”
“没错！” 陈思雨看着她，“你们这种一味的、没有边界的、补偿式的爱，反而不好。你们要学会给她立规矩。”
她看着林锦书那副冷漠不屑的小模样，继续说道：“比如说，她要是不理你，你就也别理她。等她什么时候有求于你，主动跟你说话了，你再跟她说话。”
“在这种正向和负向的反馈机制下，哪怕她性子再高傲，也会被你调教得听话。” 陈思雨的语气不容置疑。
她看着云舒那纠结又带着点不忍的样子，抛出了更重的一句话：“云舒，你想过没有，这孩子的‘自闭’，可能……就是被你这样毫无原则地‘惯’出来的。”
林锦书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对陈思雨怒目而视。
这个女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思雨却完全不理会她，心里反而觉得好笑：小丫头，小小年纪就会用冷暴力拿捏自己的父母了，长大了还得了？
陈思雨看着云舒那副舍不得的样子，表示理解，语气也放缓了一些：“舒，我知道你母亲走得早，你心里一直有缺憾，想把自己缺失的母爱都毫无保留地给自己孩子。”
“但很多时候，做父母的，必须得狠下心来。古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你现在这样一味地纵容她，其实是在害了她啊……惯子如杀子，道理虽然难听，但就是这样。”
一番话说得云舒哑口无言，内心纠结万分。
陈思雨表示理解。
如果她有这么一个粉雕玉琢、漂亮得跟小仙女一样的女儿，肯定也会忍不住惯着她。
但是，做父母的一定得考虑孩子的未来。
陈思雨看火候也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好了，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她拿起自己的包，“我先走了，下次再找你玩。”
陈思雨走后，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云舒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那个还气鼓鼓的女儿，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书……妈妈……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