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激动地扑进我怀里喊爸爸,说从未来穿越来找我。
为证明身份,她曝光我藏在床底的童年玩具熊。
“你七岁弄丢它哭了两天,最后在狗窝里找到。”
妹妹举着拍立得冲进来要报警时,少女抬手放出全息投影:
“这是2035年全家福,姑姑你抱着我儿子。”
画面里妹妹抱着婴儿,而我身边站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少女手腕装置突然闪烁红光:“能量只能维持24小时...”
“妈妈还在未来等我们回去改变某个时刻。”
(本章内容与正篇无任何关系,故事内容纯属虚构)
……
闷热的夏夜,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压在胸口。
窗外,城市的霓虹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晕,透进我这间小小的卧室,在摊开的书页上投下明明暗暗的色块。
书桌一角,老式台灯嗡嗡低鸣,竭力撑开一小圈昏黄的光域,照亮我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我用力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曲线图上,只觉得它们像一群扭曲盘绕的黑色小蛇,在昏沉的光线里蠢蠢欲动。
宿舍太吵,我只好周末躲回这个家中小小的避风港,代价就是这蒸笼般的温度。风扇徒劳地左右摇摆着脑袋,吹出的风也是温吞的,拂过皮肤,只留下更深的黏腻。
“呼……”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带着书本的油墨味和夏夜的燥热,试图把那些顽固盘踞在脑海里的供给弹性和需求弹性公式驱散片刻。
指尖烦躁地划过书页边缘,留下细微的沙沙声。
快考试了,可脑子里像塞满了吸饱水的棉花,沉甸甸、乱糟糟的。就在我对着书页上一条无情的“价格水平上升导致总需求下降”曲线发呆时。
轰隆!
整个房间猛地一震!
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狠狠摇晃着这栋老旧的机关家属楼。
书桌上的水杯“哐当”一声跳起,又重重砸落,水花四溅。书架上的书噼里啪啦地倒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头顶那盏服役多年的日光灯管剧烈地摇摆,投下的光影疯狂乱窜,如同末日降临前的群魔乱舞。
地震?!
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心脏。
老家经历过小震的恐惧本能压倒一切,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摔下来,凭着残存的记忆和求生的本能,手脚并用地钻进了书桌底下那个狭窄、稳固的三角空间。心脏在肋骨后面擂鼓般狂跳,撞得胸腔生疼。
我死死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耳朵里灌满了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和外面世界隐约传来的、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混乱声响还是邻居的惊呼?远处传来的警报?还是仅仅是我血液奔流的轰鸣?
震动似乎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几秒,又或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那股令人窒息的摇晃感稍稍平息的瞬间,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异样吸引住了我。
光。
一种绝非日光灯管发出的、冰冷而纯粹的蓝白色光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我头顶正上方那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花板。
没有震耳欲聋的破碎声,只有一种类似厚玻璃被高温瞬间熔穿、又急速冷却的奇特“滋啦”声。
那光芒如同拥有实质,带着某种灼热而凛冽的气息,瞬间灌满了狭小的桌下空间,刺得我紧闭的双眼也感到一阵灼痛。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挡,却无法完全阻隔那穿透性的强光。光芒的中心,一个边缘不断波动、闪烁着细碎电火花的圆形孔洞正在形成、扩大,冰冷的空气打着旋从那个未知的彼端涌入。
紧接着,一个身影,裹挟着那刺目的、非人间的光芒,从那撕裂的孔洞中直直坠落下来!
砰!
一声沉闷的、带着某种缓冲质感的落地声,就在离书桌不到两米的地方响起。
光芒瞬间向内急剧收缩、黯淡,仿佛被那坠落的身影吸走,只留下天花板中央那个边缘仍在微微发红、冒着难以名状烟雾的破洞,以及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类似臭氧的奇特焦糊气味。
我僵在桌底,血液似乎都冻住了,心脏停跳了一拍,又疯狂地搏动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透过桌腿的缝隙,我看到了一双靴子。
纯白色,材质光滑得不可思议,反射着台灯微弱的光晕,像是某种液态金属凝固而成。靴筒包裹着纤细的脚踝,向上延伸,是同样纯白、有着细腻纹理的丝袜,勾勒出匀称的小腿线条。
再往上……我的视线艰难地移动,掠过一件式样奇特的紧身连体服装,那面料非布非革,泛着一种柔和的珍珠光泽,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最后,我的目光定格在那张脸上。
一头如瀑的、纯粹的银白色长发,即使在昏暗中也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垂落至腰际。
那张脸……年轻得惊人,大概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精致得如同最高明的雕刻家精心打磨的作品,皮肤白皙近乎透明。
然而,那双眼睛,却像沉静的深潭,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洞悉世事的沧桑感。
此刻,那双墨色的眸子正警惕而快速地扫视着整个房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冷静。
她微微抬起了左手,手腕上扣着一个约莫两指宽的金属环,表面流动着幽蓝的光线,构成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化着的几何图案。
她的指尖在那光纹上快速而精准地点动、滑动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奏乐器。伴随着她的操作,金属环发出极其轻微的、富有节奏感的嗡鸣。
“时空坐标确认……公元20XX年6月12日,东八区时间21:47。误差小于0.03个普朗克单位……成功抵达目标时空锚点。”
她的声音响起,清脆,冷静,带着一种奇特的、没有明显地域特征的腔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鼓膜上,像冰珠落玉盘。
她顿了顿,墨黑色的眼睛再次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上我高中篮球赛的合影,扫过书架上塞满的教材和几本翻旧了的科幻小说,最后落在我那张堆满杂物的书桌上。
她深吸一口气,那冷静的声线里,终于掺入了一丝极力压抑却依然泄露出来的颤抖和激动:“能量消耗符合预期……空间定位精准。目标建筑确认。这里……应该就是爸爸大学时的家了。”
爸爸?!
这个词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末梢上。
荒谬,恐惧,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个词在疯狂地回旋、撞击。她是谁?疯子么?某种高科技恶作剧?还是……我撞邪了?
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着我,或许是愤怒,或许是强烈到极致的好奇,压倒了最初的恐惧。我手脚并用地从那张庇护我的书桌底下爬了出来。膝盖撞在桌腿上,传来一阵钝痛,但我全然不顾。
我踉跄着站直身体,身上沾满了灰尘,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地暴露在那诡异的少女面前。
她立刻察觉到了动静,猛地转过身。
当她的目光对上我的脸时,那双墨黑色的、仿佛盛着整个寒夜星河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如同两颗星辰被瞬间点燃。刚才那副冷静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神情瞬间冰雪消融,被一种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巨大喜悦和激动所取代。
“爸爸!”
她清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她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雏鸟,张开双臂,带着一阵风,毫不犹豫地向我扑了过来!
那件泛着珍珠光泽的奇特衣服在我眼前迅速放大。
我完全僵住了,像一截被雷劈中的木头,大脑彻底宕机,连最基本的闪避动作都做不出来,她温热的、带着奇异幽香的身体猛地撞进我的怀里,纤细的手臂紧紧、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腰,力道大得惊人,勒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我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爸爸!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抬起头,那张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满是泪水,墨黑色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像破碎的星辰,闪烁着纯粹的光芒,里面盛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星雨……星雨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星雨?她的名字?
我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两只手无措地悬在半空,放也不是,抱也不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怀里少女温热的触感真实得可怕,可她的话语却荒谬绝伦。
“你……你放开我!”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明显的颤抖,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丝自己也未察觉的粗暴,猛地将她从怀里推开。
她猝不及防,被我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那双盈满泪水的墨黑色眼睛里,巨大的喜悦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开,被浓烈的困惑和受伤取代。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像被最信任的人背叛。
“爸……爸爸?”她的声音轻了下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无助。
“谁是你爸爸?!”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尖锐和恐惧挤压后的爆发,“你看清楚了,我叫梁安,今年才二十岁,刚上大二,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你这么大的女儿?!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指着她,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你……你到底是谁?怎么进来的?天花板……天花板怎么回事?”
我语无伦次,目光惊恐地在天花板上那个依旧冒着丝丝缕缕诡异烟雾的破洞和她之间来回扫视。
少女星雨,眼中的受伤渐渐沉淀下去,被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果然如此”的了然神情取代。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倔强。再看向我时,那双眸子里重新燃起一种坚定的光芒。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爸爸。”
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但那份激动和孺慕之情并未消失,只是被强行压在了冷静的表象之下:“但我确实是你的女儿,梁星雨,我来自未来,2059年。”她扬了扬左手腕上那个幽蓝光芒流转的金属环,“通过这个,“时间锚”,我才能定位并穿越到你的时间线。”
未来?穿越?2059?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我的认知壁垒上。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摇头,荒谬感让我几乎要冷笑出来,“科幻小说看多了吧?还是什么最新的整蛊节目?”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隐藏的摄像头或者某个角落憋着笑的损友。
星雨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气恼,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神态,竟让我恍惚间觉得有几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爸爸,你七岁那年夏天。”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径直插向我记忆深处最私密的一把锁,“你有一只最喜欢的玩具熊,深棕色的,左耳朵缝歪了,你给它取名叫“棕棕”。”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棕棕,这个名字像一个尘封多年的咒语,瞬间击溃了我所有的防御,那是我童年最珍视的秘密伙伴,除了我自己,连爸妈都只记得我有只旧熊,早忘了它的名字。
“后来有一天,“棕棕”不见了,”星雨继续说着,她的眼睛紧紧锁住我的表情,观察着我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你疯了一样找了整整两天,哭得嗓子都哑了,饭也不肯吃,最后……”她停顿了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追忆的弧度,“是在院子角落,大黄的狗窝最里面,被它叼进去当枕头了,你当时冲过去一把抢回来,抱着脏兮兮的“棕棕”,又哭又笑。”
每一个细节!都分毫不差。
那两天撕心裂肺的恐惧和绝望,找到时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混合着被狗口水弄得湿漉漉、臭烘烘的委屈……那些早已被时间尘封的、属于七岁男孩的强烈情感,此刻如同开闸的洪水,伴随着星雨清晰的描述,汹涌地冲回我的脑海。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书桌边缘才站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动摇。
她怎么知道的?这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得如此详细,连我当时的心理活动都……
“它……”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它现在……就在……”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的羞耻感,转向我那张靠墙的单人床。
星雨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了然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嗯,我知道。”她轻声说,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它就在你床底下,那个装旧课本的纸箱最里面,用一个干净的蓝色塑料袋包着。你说过,那是你童年的“勇气之源”,哪怕现在不玩了,也要好好保存着。”
我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最后一丝怀疑被这精准到可怕的细节彻底碾碎。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席卷了我,比刚才的“地震”更甚。她真的是……从未来……我的……女儿?
就在这时。
“哥?!你屋里什么声音?!乒乒乓乓的!拆房子啊?!”
一个带着浓浓睡意、不耐烦的女声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我的卧室门外。
是梁诺!我那个读大一、起床气能掀翻房顶的妹妹。
“地震了吗?还是你又发神经了?吵死……” 抱怨声戛然而止。卧室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穿着粉色卡通睡衣、头发乱得像鸡窝的梁诺,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她的目光随意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扫过天花板上那个触目惊心、还在冒着诡异青烟的破洞,然后,落在了房间中央,那个穿着奇装异服、顶着一头耀眼白发的少女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半秒。
梁诺揉眼睛的动作僵住了,嘴巴张成一个夸张的“O”型,哈欠打了一半卡在喉咙里。她那双和我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极致的惊吓而急剧收缩。几缕乱发滑稽地翘在她额前,睡衣歪歪斜斜。
“鬼……鬼啊——!!!” 一声足以刺穿耳膜的、带着破音的尖叫猛地爆发出来!她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原地弹跳起来,睡意瞬间被惊恐炸得无影无踪。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慌乱地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在睡衣口袋里摸索,然后猛地掏出一个东西,不是手机,是那个她最近痴迷的、笨重的老式拍立得相机!她双手紧紧抓着那个塑料方盒子,把它像盾牌又像武器一样死死横在胸前,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惨白如纸。
“哥!老哥!有……有怪物!白毛女妖怪!天花板……破了!!”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手指哆嗦着似乎想去按相机上那个唯一的、大大的快门按钮,仿佛那能发射激光,“别……别过来!我……我报警了!我真的报警了!”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完了!我脑子嗡的一声。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说“别怕,这是你未来侄女”?梁诺绝对会认为我疯了,或者被妖怪附体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静旁观的星雨动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我和极度惊恐的梁诺之间,动作迅捷而坚定。
她没有试图靠近梁诺,只是抬起了那只带着奇异金属环的左手。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金属环表面那些流动的幽蓝光纹上轻轻一划。
嗡。
一声轻微的、带着奇异共振感的鸣音响起。
瞬间,一道柔和却无比清晰的蓝白色光束从金属环的中心投射而出,笔直地打在梁诺面前的空气中。光束展开、塑形,无数细微如尘埃的光粒子在空中急速组合、凝聚、显影。
仅仅一两个呼吸间,一副栩栩如生、色彩鲜明的三维立体影像,稳定地悬浮在梁诺眼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画面中是三个……不,四个人。
背景像是一个布置温馨的客厅,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洒进来。
画面中央,站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鬓角已经染上明显的风霜,眼角有了深刻的纹路,但那双眼睛,那双沉静、温和,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和些许疲惫的眼睛,我认得。
那是我自己的眼睛!只是被时光无情地冲刷了二十多年后的模样,他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深灰色衬衫,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温和的笑意。
他的左臂,被一个穿着简洁白色连衣裙的少女亲昵地挽着。那少女正是眼前的星雨。画面里的她看起来更成熟一些,大概十七八岁,银白长发束成优雅的马尾,墨黑色的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灿烂而依恋,正侧头看着画面中的“我”。
而在“我”的右边,画面边缘,站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
她穿着淡雅的米色长裙,一头深栗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微微侧着身子,似乎正含笑看着身边的“我”和星雨。她的面容……却像是被一层流动的、柔和的马赛克光晕笼罩着,五官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只留下一个温婉娴静的轮廓和感觉。
最引人注目的是画面左侧,梁诺。
一个明显成熟了许多、穿着时尚套装的梁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她正小心翼翼地、无比温柔地抱着一个襁褓。
襁褓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梁诺看着怀里的婴儿,脸上洋溢着一种从未在我见过的、近乎神圣的温柔和喜悦光芒。
全息影像无声地悬浮着,色彩饱满,细节逼真,连梁诺成熟后眼角的细微纹路和抱着婴儿时那种小心翼翼的姿势都纤毫毕现。
它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梁诺那张因极度惊吓而扭曲的脸映照得一片惨白。
“这……”梁诺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她举着拍立得相机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相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像被人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那个悬浮在眼前的“自己”,盯着那个婴儿,盯着那个中年版的“我”,最后,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影像中那个抱着婴儿、一脸温柔成熟的“梁诺”身上。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卧室里只剩下梁诺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我同样剧烈的心跳。
星雨的声音适时响起,清晰,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沉默:
“姑姑。”她看着梁诺,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亲近和安抚,“别怕,我是星雨,梁星雨。我来自2059年,这是我爸爸,梁安。”她指了指影像中的中年男人,然后又指向影像中抱着婴儿的成熟女性,“这是你,梁诺姑姑。你怀里抱着的,是我的儿子,梁思源。”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影像中那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遗憾,“这位……是我的妈妈,可惜,时空扰动导致她的影像信息在回溯过程中丢失了部分特征。”
梁诺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背靠着门框,软软地滑坐到地上。
她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依旧瞪得老大,看看影像,又看看眼前的星雨,再看看一脸惨白、呆若木鸡的我,眼神里充满了世界崩塌般的混乱和茫然,报警的念头显然已经被这超越认知的一幕彻底击碎了。
“爸,姑姑。”星雨转向我们,脸上的平静终于被一丝焦虑打破。她再次抬起左手,手腕上那个金属环此刻正急促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在挣扎跳动,伴随着一阵阵尖锐、断续、令人心慌的“嘀嘀嘀”警报声。
“时间锚的能量……”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明显的紧迫感,“穿越消耗巨大,剩余能量只能维持……24小时。”
24小时?!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从天而降、自称是我女儿、刚刚用未来科技震撼了我们整个世界的少女,只能在这个时代停留一天?
星雨的目光在我们两人惊骇欲绝的脸上扫过,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重量,清晰地敲打在我们心上。
“妈妈……妈妈还在未来等着我们。我们必须……”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和巨大的期盼,“必须改变某个……非常重要的时刻。”
星雨手腕上那圈金属环急促闪烁的红光,像垂死野兽的瞳孔,将“24小时”这个倒计时狠狠烙进我的视网膜。空气骤然绷紧,带着臭氧灼烧后的余味,沉甸甸地压下来。她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沉重暗流,那句“改变某个非常重要的时刻”悬在半空,尚未落地。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静!
不是刚才那种沉闷的晃动,是纯粹的、暴烈的毁灭力量!我卧室那扇并不厚重的木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拳正面轰中,瞬间化作无数尖锐的木屑碎片,混合着呛人的烟尘,狂暴地喷射进房间。
强大的冲击波紧随其后,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撞来,将书桌掀翻,书本纸张漫天飞舞,台灯“啪”地熄灭,碎片像冰雹般砸落。
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掀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
烟尘弥漫,刺鼻的硝烟味呛得人无法呼吸。
在那片翻滚的、遮蔽视线的灰黄尘雾中,一个高大、精悍、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一步踏了进来。
他全身包裹在一种哑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纯黑色紧身作战服里,流线型的线条勾勒出爆发力惊人的肌肉轮廓。脸上覆盖着同样材质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绝不是人的眼睛!冰冷,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如同毒蛇的竖瞳,精准地穿透烟尘,瞬间锁定了我!他手中握着一柄造型极其古怪的武器,枪身线条流畅得如同活物,枪口闪烁着不祥的暗紫色能量光芒,显然刚才那毁灭性的一击就出自此物。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那双幽绿的电子眼扫过我因撞击而扭曲痛苦的脸,没有丝毫停留,如同扫描一件即将被销毁的物品。枪口微调,那点致命的紫芒再次凝聚,目标明确,就是我的心脏。恐惧像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逼近,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即将喷发的毁灭性能量灼烤着皮肤。
“不!”一声带着撕裂般痛楚的尖叫在我身侧炸响!
是星雨。
就在那幽绿电子眼锁定我的千分之一秒,就在那暗紫色枪口能量即将喷薄而出的致命瞬间,一道银白色的身影以超越我视觉捕捉的速度,决绝地、义无反顾地挡在了我的身前,是星雨!
她纤细的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双臂张开,用自己单薄的后背,迎向那足以将钢铁汽化的致命枪口。
“嗤!”
一道刺目的、带着恐怖高温的暗紫色光束,如同来自深渊的吐息,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瞬间击中了星雨的后心。
没有巨大的爆炸声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被强行中和湮灭的“滋滋”声!星雨身体剧烈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她闷哼一声,小脸瞬间褪尽血色,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那身泛着珍珠光泽的奇特连体服,在光束命中的位置猛地爆开一团刺眼的蓝白色电火花,仿佛内部结构正在崩溃。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前扑倒,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只是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抽气声。
她后背的衣物被烧蚀出一个焦黑的破洞,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弧,破损处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种快速流动、试图自我修复的银色液态金属状物质,但修复速度远赶不上破坏。
“星雨!”我肝胆俱裂,嘶吼着她的名字,挣扎着想扑过去。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只剩下保护她的本能。
“目标清除障碍。执行最终指令。”
黑衣人冰冷、毫无起伏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那双幽绿的眼眸无视了受伤跪地的星雨,再次牢牢锁定我。那柄恐怖的武器,暗紫色的光芒重新在枪口汇聚,比上一次更加凝练,更加致命。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能挡在我前面。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
我甚至能看清枪口那点紫芒核心处细微的、高速旋转的能量漩涡,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境
“爸爸!!!”
星雨撕心裂肺的尖啸刺破了凝固的空气。
那声音里蕴含着无尽的绝望、愤怒,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猛地抬头,墨黑色的眼眸此刻燃烧着骇人的银白色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她染血的左手以一种近乎自残的力道,狠狠拍向自己右手腕上那剧烈闪烁红光、发出刺耳警报的金属环——“时间锚”!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哀鸣的剧烈震响陡然爆发。
以星雨手腕上的金属环为核心,一层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泛着水波纹般蓝白色光芒的能量场瞬间扩散开来,这能量场并非向外攻击,而是如同活物般,精准地、急速地向我身上包裹、覆盖。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冰凉柔韧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全身的皮肤。
低头一看,只见无数细微的、流淌着蓝白光丝的银色液态物质,正从虚空中急速涌现、塑形、凝固。
它们如同有生命的金属藤蔓,沿着我的手臂、胸膛、腿部飞速蔓延、交织、贴合。呼吸之间,一套与星雨身上那件样式相似、但线条更为厚重、明显带有防护特征的银白色“铠甲”,已经紧密地贴合包裹了我的全身,头盔自动生成,眼前浮现出淡淡的、流动着数据的光幕。
“抓紧我!!”
星雨的嘶吼带着血沫,穿透了头盔的隔音层,清晰地撞进我的耳膜。
她猛地站起,后背那破损处喷溅出更多的银色液态金属和蓝色电火花,动作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却快如鬼魅。她那只完好的右手,闪电般向后探出,精准地抓住了我覆盖着银白臂甲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却在剧烈地颤抖。
“启动紧急规避协议!最高推力!”星雨对着手腕上的金属环厉声命令,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警告!结构损伤37%!能量储备濒临临界!强行启动飞行模块将导致不可逆损毁!”金属环发出尖锐急促的电子警报。
“执行!”星雨几乎是咆哮着回应。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推力,如同火箭发射般,猛地从星雨后背和我脚底同时爆发。
狂暴的气浪瞬间将房间里剩余的杂物吹飞、碾碎。
天花板那个破洞边缘的混凝土被再次撕裂、崩解!我和星雨,如同两枚被巨力投掷出的炮弹,化作两道纠缠在一起的银白色流光,朝着天花板的破洞,朝着外面深邃的夜空,狂暴地冲了出去。
“咻!”几乎是同一瞬间,第二道暗紫色的毁灭光束擦着我刚才站立的位置射过,将我身后的墙壁熔穿一个边缘光滑、滋滋作响的大洞!灼热的气浪甚至透过装甲传递进来。
冰冷的夜风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刮过包裹全身的装甲,发出尖锐的呼啸。
失重感猛地攫住心脏,视野疯狂旋转、下坠。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在下方急速拉远、扭曲成一片流动的光海。我下意识地死死反握住星雨冰冷的手腕,那是我在失控坠落的深渊中唯一的锚点。
“目标逃逸!开启追踪模式!”
黑衣人冰冷的电子音被狂风撕碎,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一道更为深沉、迅疾的黑色流光紧随其后,从我们破开的屋顶洞口激射而出,死死咬在后面!那速度,比我们更快。
“爸爸!抱紧!”
星雨的声音在剧烈的气流摩擦和警报声中显得微弱而扭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双臂本能地死死环抱住她纤细却绷紧如钢铁的腰身。透过冰冷的头盔面罩,我能看到她苍白侧脸上不断滑落的冷汗,和紧咬下唇渗出的血丝。
她后背破损处,银色的液态金属仍在徒劳地蠕动、试图弥合,但破损的装甲边缘,蓝色的能量火花像垂死的萤火虫,断断续续地喷溅出来,在身后拖曳出一条不稳定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光尾,如同破碎的蝶翼。
“警告!背部推进器过载!能量导管泄露!预计持续运行时间:47秒!”头盔内部刺耳的电子警报声如同催命符。
“咻!”
一道暗紫色的光束撕裂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擦着我们的左侧呼啸而过,灼热的高温让装甲外侧瞬间发烫。
“规避机动!”
星雨厉喝,身体猛地向右侧做出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转。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将我的五脏六腑甩出去,头盔狠狠撞击在她的肩甲上,眼前一阵发黑。
身后那道紧追不舍的黑色身影同样做出了一个流畅得令人绝望的急转动作,距离非但没有拉远,反而更近了。
“能量武器锁定!准备拦截!”
星雨急促地对着腕环命令。她左手艰难地抬起,手腕上金属环幽蓝光芒急促闪烁,一道薄薄的、半透明的能量护盾瞬间在我们身后展开,如同脆弱的肥皂泡。
“砰!”
又一道紫光狠狠撞在护盾上,护盾剧烈地荡漾了一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黯淡了大半。
星雨身体猛地一颤,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头盔面罩内侧,染红了我的视野一角,那鲜红,刺目惊心。
“护盾能量耗尽!结构损伤加剧!飞行模块即将失效!”
警报声尖锐得如同要刺穿耳膜。
“爸…坚持住…”
星雨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她操控着几乎失控的装甲,像醉汉一样在城市高耸的楼宇间跌跌撞撞地穿梭、俯冲,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霓虹灯牌在眼前疯狂闪烁、拉长成模糊的光带。每一次剧烈的机动都伴随着她痛苦的闷哼和装甲内部零件不堪重负的摩擦异响。身后那黑色的死神依旧如影随形,如同玩弄猎物的猫,一道道紫光不断地擦身而过,灼烧着空气,留下焦糊的气味。
“警告!左翼推进器被击中!完全失效!”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最终的丧钟!
“轰!”左侧身体猛地一沉,一股巨大的、失控的旋转力量瞬间将我们拖拽着向地面疯狂坠去!视野天旋地转,下方不再是灯火璀璨的城市,而是迅速放大、呈现出荒凉轮廓的郊区荒地!稀疏枯黄的杂草、裸露的黄土、远处废弃工厂模糊的剪影……
“星雨!”
我绝望地嘶吼。
“能量缓冲!准备冲击!”
星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同时用身体猛地将我护在下方!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我们如同两颗陨石,狠狠砸在坚硬、冰冷的荒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包裹全身的装甲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呻吟,烟尘冲天而起,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散了架,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根神经。
星雨压在我身上,她的身体软绵绵的,失去了所有力量。
覆盖在她身上的银白色装甲发出几声短路的“滋滋”声,随即光芒彻底熄灭,如同失去生命的甲壳,开始片片剥落、消散。她后背那个巨大的焦黑创口暴露出来,边缘是凝固的银色金属和烧焦的组织,触目惊心。她趴在我胸口,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咳…咳…”
我挣扎着想推开她,想查看她的伤势,全身却像散了架一样剧痛无力。
就在这时,死神的脚步声踏碎了烟尘。
嗒…嗒…嗒…
那双幽绿的电子眼如同鬼火,在尚未散尽的尘埃中亮起。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毫发无损地一步步走近。
他手中的武器依旧闪烁着致命的紫光,枪口缓缓抬起,这一次,稳稳地指向了地上几乎失去意识的星雨。
“时间线…收束了。”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带着一丝程序化的、毫无温度的得意。
“清除主要目标…连带清除干扰因子。”
他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们这对在尘埃中挣扎的父女。
他那柄奇特的武器枪口微微下移,指向星雨的心脏。
随即,他右手一抖,那武器的枪管部分竟然如同活物般收缩、变形,眨眼间重组、延伸,凝聚成一柄通体漆黑、边缘流淌着暗紫色高温光刃的长剑,光刃发出“嗡嗡”的低鸣,散发着切割空气的高温,将周围冰冷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
他随意地挥动了一下,光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紫色残影。
“不…准…碰…她…”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剧痛死死钉在地上,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柄死亡之刃缓缓落下。
黑衣人似乎根本不屑于理会我的挣扎,他单膝微曲,蹲下身,那把暗紫色的光刃带着毁灭的气息,精准地、缓慢地抵在了星雨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光刃接触到她苍白皮肤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一缕焦糊的青烟升起,星雨在昏迷中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
“干扰时间秩序的代价……”
黑衣人冰冷的电子眼俯视着星雨痛苦的脸,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漠然,“……就是被时间…彻底抹除。”
他手腕微微用力,光刃又向下压了几分!皮肤被灼烧的痕迹更深了!
“住手!!!”极致的恐惧和愤怒如同火山在我体内爆发!那声嘶吼几乎撕裂了我的喉咙!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支撑着我,我猛地用尽全力,向旁边翻滚。
身体的剧痛如同被千刀万剐,但我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就在我们坠落的坑洼边缘,在冰冷的黄土和枯草中,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是星雨在抵挡第一次攻击时,从她破损的装甲内部掉落的!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锋利如碎玻璃的物体。它通体漆黑,表面却流淌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活物般的幽蓝色光晕,那些光晕如同血管般在漆黑的材质内部明灭、脉动,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又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
时间碎片,我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星雨展示未来科技时,曾提到过这个名词!那是时间穿越过程中能量高度凝结的副产物,极不稳定,蕴含恐怖的时空能量。
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我不知道怎么用它,我只知道,这是唯一能救星雨的东西。
在黑衣人被我的嘶吼微微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扑向猎物的饿狼,猛地扑向那块躺在尘埃中的漆黑碎片!
指尖触碰到它的刹那。
“滋啦!!!”
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到极点的能量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从指尖狠狠扎入,沿着手臂的神经、血管,一路蛮横地冲撞进我的大脑!那不是电流,不是火焰,而是一种更本质、更狂暴的混乱力量,时间的碎片!无数混乱、破碎、尖叫的画面碎片在我脑海里疯狂炸开!婴儿的啼哭、战场的轰鸣、星雨破碎的呼喊、一个模糊女人温柔的笑靥…时间的乱流像无数把钝刀在切割我的意识!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我的右手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枚漆黑的碎片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附在我的伤口上,幽蓝的脉动光芒大盛,瞬间变得刺眼,与我喷涌的鲜血交织、融合!
“呃啊!!!”
我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冲击得蜷缩起来,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混乱的能量撕成碎片!
“嗯?”
黑衣人终于被这异常的景象和能量波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抵在星雨脖子上的光刃微微一顿,幽绿的电子眼转向我,扫描光束落在我手中那枚疯狂脉动、吸吮着鲜血的漆黑碎片上。电子眼中,代表数据流的光芒疯狂闪烁了一下。
“识别…高浓度时元结晶…原始生命体接触…”
冰冷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程序无法理解的迟疑波动。
“…危险!高能反应!逻辑错误!”
就是现在!
身体还在因那恐怖的混乱能量而痉挛剧痛,大脑几乎要被撕裂。
但保护星雨的执念,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燃烧的火炬,强行压倒了那灭顶的痛苦。
我用尽最后一丝属于“梁安”的意志,借着身体被那碎片能量冲击得向前扑倒的惯性,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连同那枚如同附骨之疽般死死“咬”在我鲜血淋漓右手上的漆黑碎片,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蹲在星雨旁边的黑衣人捅了过去!
目标,他的胸口!
“愚蠢!”
黑衣人发出一声带着浓浓嘲讽的电子合成音。
他甚至懒得移动身体,只是微微侧转,将覆盖着哑光黑色作战服的左臂随意地抬起,挡在胸前。那姿态,充满了绝对防御的自信和对原始攻击的极致蔑视。他相信,这来自未来的、能抵御能量武器轰击的装甲,足以让任何物理攻击化为齑粉。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凝固牛油的声音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芒。
我手中那枚吸附着血肉、疯狂脉动着幽蓝光芒的漆黑碎片,在接触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黑色装甲的瞬间,那层装甲的表面,竟然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细微的、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碎片毫无阻碍地,如同穿透一层不存在的虚影,轻易地没入了那层涟漪的中心。
紧接着,是黑衣人抬起格挡的手臂,再然后,是他覆盖着装甲的胸膛。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拉长。
黑衣人那一直冰冷、漠然的幽绿电子眼,猛地收缩到针尖大小。里面疯狂闪烁的数据流瞬间停滞,一种名为“难以置信”的、彻底超出其逻辑运算范畴的情绪,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那冰冷的电子光中。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
在他的胸口正中,那枚巴掌大小、边缘锋利的漆黑碎片,正深深地、毫无阻碍地“嵌”在那里。
没有血液流出,因为碎片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的裂纹状扭曲!他的黑色装甲、他的身体组织,在接触到碎片边缘那层扭曲力场的瞬间,就被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粒子,被那幽蓝的脉动光芒贪婪地吸收着。
“不…可…能…”
黑衣人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金属摩擦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无法理解,“原始…碳基生命…逻辑…悖论…时间武器…启动…权限…”他试图抬起手臂,但那手臂在抬起的过程中,指尖开始如同沙砾般无声地崩解、消散。
“时间…线…错误…警告…核心协议…”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电子眼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濒临熄灭的幽绿电子眼死死地、怨毒地盯住我,仿佛要将我刻印进永恒的诅咒。
“梁安…改变过去…代价…你会…付出…一切…”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冰锥,“你…注定…孤独…永远…找不到…”
话音未落,他整个身体猛地一震,胸口那枚碎片幽蓝的光芒暴涨到极致,随即,如同被点燃的纸人,他整个身躯,从碎片嵌入点开始,迅速化作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尘埃!无声无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彻底归于虚无的寂静。
最后一点幽绿的光芒在他眼中彻底熄灭,随即,连那点光芒也化作了飞灰。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一点细微的尘埃,那个来自未来的恐怖杀手,连同他先进的武器和装甲,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荒凉的郊野,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冰冷的夜风卷过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噗通。”
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右手掌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那枚漆黑的“时间碎片”在黑衣人消失后,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表面的幽蓝脉动彻底消失,变成了一块冰冷、死寂、边缘染着我鲜血的普通黑色石头,“啪嗒”一声掉落在黄土上。我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模糊、几乎能看到森白掌骨的右手,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刚才那孤注一掷的反击,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气和精神。
“爸…爸…”
一声微弱得如同叹息的呼唤在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
星雨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半坐了起来,靠着旁边一块冰冷的石头。她后背那个可怕的创口依旧狰狞,脸色苍白得像纸,冰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黯淡而疲惫,却紧紧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劫后余生的庆幸、深不见底的心疼、还有…一种即将离别的悲伤?
“星雨!”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她身边,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剧痛,想要查看她的伤口,却又怕碰到她。“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轻轻摇了摇头,动作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吃力地指向自己右手腕上那个金属环——“时间锚”。
此刻,那金属环表面的红光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闪烁的频率越来越慢,几乎要彻底熄灭,刺耳的警报声也变得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呻吟。
“锚…能量…耗尽了…”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我…必须…回去了…通道…维持不了多久了…”
回去?2059年?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无数的问题堵在喉咙口:那个杀手是谁?谁派来的?你回去安全吗?你说的要改变的那个“时刻”到底是什么?还有…还有…
“等等!”我看着星雨挣扎着试图站起,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让我心如刀绞。
一个盘桓在我心底最深处的疑问,终于在这生离死别的关头,冲口而出:“星雨,你妈妈…她…她是谁?”
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一丝莫名的恐惧。
那个在全家福里面容模糊的女人…她是谁?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星雨从未提起?
星雨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眼眸深深地看着我。夜风吹拂着她凌乱的银白色长发,拂过她苍白染血的脸颊。
荒野的寂静中,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她没有回答。
一丝极其微弱、极其复杂的笑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然浮现在她毫无血色的唇角。
那笑容里,有太多我无法解读的东西,深深的眷恋,无法言说的遗憾,一丝神秘的温柔,甚至…还有一点点狡黠?像藏着某个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她只是那样看着我,微微地、轻轻地笑着。
墨黑色的眼眸中,水光流转,仿佛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温柔和告别。
然后,她抬起了那只戴着即将熄灭的金属环的手,对着腕环,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指令,声音轻得像叹息:“执行…最终协议…锚点清理…范围:室内物理损毁…相关记忆…清除…”
嗡……
一股无形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以她手腕为中心,极其微弱地扩散开来,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轻轻荡漾了一下。
“不!星雨!”我预感到了什么,惊恐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然而,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衣角的瞬间。
她手腕上那枚金属环,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彻底熄灭了。
紧接着,星雨的身体,连同那身残破的银白色作战服,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由光芒构成的泡沫,开始从边缘迅速地变得透明、虚化,无数细微的、闪烁着微光的粒子从她身体上飘散开来,如同夏夜里的萤火虫群,在冰冷的月光下升腾、飞舞。
“爸爸…保重…”
她的声音变得空灵、缥缈,如同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响。她的身影越来越淡,那抹留在唇边的、带着无尽温柔和神秘谜题的微笑,是我视线中最后清晰的画面。
下一秒,无数飞舞的光点猛地向内收缩、坍缩!
一个极其微小的、闪烁着蓝白色电火花的奇点凭空出现!
随即,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冰冷的空气中。
连同那个银发的少女,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她从未降临过这个时代。
荒野的风依旧呜咽着吹过,卷起地上的枯草和一点微尘。
我呆呆地跪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冰冷的空气触感。
右手掌的剧痛依旧清晰,低头看去,血肉模糊的掌心,除了泥土和血污,空无一物。那块染血的黑色石头…不见了?刚才的一切…是幻觉吗?那惊心动魄的逃亡…那濒死的战斗…那个叫我爸爸的银发少女…
巨大的茫然和虚脱感瞬间将我淹没。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越来越模糊…
…
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泥沼中艰难地浮起。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缝。
熟悉的天花板。平整,洁白,连一丝裂纹都没有。
老旧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稳定的嗡嗡声,投下熟悉的昏黄光线。身上盖着的是我洗得发白的薄被。
我…在自己的床上?
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书桌好好地立在窗边,台灯亮着。
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一本没倒。水杯安稳地放在桌角,里面的水清澈平静。
地面干净,没有一丝灰尘和碎片。墙壁光滑完整,别说大洞,连条裂缝都找不到。
窗外,是沉沉的、静谧的夜色。
一切…都和我开始看书时一模一样。仿佛那场“地震”,那个破开天花板的少女,那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和生死搏杀…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手掌完好无损。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口。没有剧痛,没有血迹,没有皮开肉绽的恐怖景象。
只有…在掌心靠近手腕的位置,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弯弯的、如同新月般的淡淡白色痕迹。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以前有吗?我困惑地用左手拇指摩挲着那道痕迹,触感平滑,没有任何异样。
吱呀。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妹妹梁诺揉着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探进半个脑袋,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哥…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啊…做噩梦啦?”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衣歪歪扭扭,一脸被吵醒的不爽,眼神里除了困倦就是嫌弃,没有半分惊恐或异样。
“啊?…没…没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答,声音有些干涩。
“可能…是做了个噩梦。” 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则地跳动着,一种巨大的、空落落的迷茫感攥紧了我。那道新月形的痕迹在掌心微微发痒。
“嘁,神经…”
梁诺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毫不客气地“砰”一声关上了门。走廊里传来她踢踢踏踏回自己房间的脚步声。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日光灯管那熟悉的嗡嗡低鸣。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书桌,书架,床铺…一切都那么熟悉,那么正常。可为什么…心口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荡荡地灌着冷风?为什么看着那道掌心细微的新月痕迹,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清冷,透过玻璃,静静地洒落在地板上,也照亮了我摊开的手掌。
那道新月形的淡淡白痕,在皎洁的月光下,似乎…隐隐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真实的、如同烙印般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