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套房里满地狼藉,资料扔得满地都是,几台笔记本全开,墙上是北京地图的投影,此外还有花花绿绿的快速食品包装纸,桌上放着两个吃了一半的全家桶。

楚子航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端坐在桌边敲打键盘。从入住酒店起他一直工作到现在,靠着巧克力棒、曲奇饼和碳酸饮料过活。

芬格尔四仰八叉地躺在满床的资料中间,一手拎着个红酒瓶,一手握着一只炸鸡腿,好似一只翻过来晒太阳的癞蛤蟆那般惬意。

“路明非出去一天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楚子航忽然问。

“说是去网吧了,在这里打游戏会影响你干活儿。师弟我们可都靠你了,人家那一组都是精锐,你还得拖着我们这俩油瓶。”

“你大概误解了这个词的意思,里把女人离婚后跟前夫生的孩子叫拖油瓶,”楚子航纠正,“比如我就是个拖油瓶。”

楚子航按下回车键,数据被载入到他刚刚完成的数学模型。墙上的投影地图上,一瞬间无数涟漪溅开,好像那是平静的湖面,楚子航刚刚洒了一把细沙进去。

“你在捣鼓些什么?”芬格尔看不明白,“我们不是来屠龙的么?可是我们三个各有各的宅法,废柴师弟是个游戏宅,你是个科学宅,我是个我是个吃货。我们不该是带着设备满北京城找龙么?”

“如果你说的设备是单反相机的话,那个唐森和他的朋友们正这么做,他们昨天已经游览了故宫,今天的目标是去颐和园。”楚子航淡淡地说,“他们之所以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旅行团,是因为他们发现这座城市里满是龙的痕迹。地理上有龙脉,皇家石雕上有龙凤呈祥,大殿四角趴着龙的子孙,连驮石碑的乌龟都是龙种,根本无从找起。中国以龙为图腾,遗留的龙族信息本该是最多的,但是,太多杂乱的信息却把我们要找的核心信息隐藏起来了。”楚子航用铅笔指着地图上的片片涟漪,“我现在拿到的杂乱信息是北京城区和周边今年以来的地动数据。”

“地动数据?”

“地震局在这座城市里设置了很多小型监测设备。北京处在华北燕山地震带上,每年有多达几百次小规模的地震,只是震级和烈度太低,甚至无法觉察。但监测设备会忠实地记录每一次地动。地动可能是地壳变动,也可能是地壳里藏了什么东西。今年北京的地动频率忽然增加了十倍,我建构了一个简单的数学模型,把这些数据代进去,采用各种计算方法和筛滤条件,这样我们也许能找到那个震源,大地与山之王。”

芬格尔呆呆地听了半天,点头:“好神奇!”

“你不理解很正常,我的科目偏向科学,你的科目偏向龙族谱系学。”楚子航淡淡地说,“也就是说我是理科,你是文科。”

“妈的上了九年大学才知道自己是个文科生!”芬格尔灌了一口红酒,“就是说这个暴躁的龙王总在一个地方发功啰,如果他是一边发功一边移动怎么办?”

“龙王为什么要移动?他上班么?”

“也是,他应该藏在什么地方养精蓄锐,力量彻底复原之后把我们全部人干翻。”芬格尔点头,“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就能领先恺撒那组啰?”

“很难说。城市里能引起地面震动的因素太多,譬如重型卡车经过、地铁经过、施工机械、甚至节日放礼花,这些也都会被记录下来。也就是说地动数据中混杂着几百倍的无效数据,要剔除它们不知需要多久,而我们的时间有限。”楚子航盯着投影屏幕,沉默了一会儿,“你觉得白辞对路明非是什么感觉?”

“喂这是什么神转折?前言后语之间不需要一点衔接么?你们理科的果然都是些愣货!”芬格尔吃了一惊。

“抱歉,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如果师兄看不出来就算了。”

“卧槽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分明就是喜欢师弟的啊,那天晚上还给师弟送饭来着,给我羡慕了老半天了。”芬格尔猛地坐起,“就是她别扭的很,死活不肯说出来,师弟他又是个怂货,又不敢自己去说,两个人都别扭的要死,某种程度上他俩还挺配的。”

“我有些好奇路明非为什么不敢说,他以前可是鼓足勇气想跟陈雯雯告白了。”

“有心理阴影了呗。”芬格尔双手抱头后仰,“他的经历诺玛从来就没隐藏过,小时候没人爱没人疼,曾经喜欢的女孩子把他当小狗耍,科科成绩倒数又是个穷比,最后心理防线都快被陈雯雯给击垮了。索性……就藏心里呗,反正只要不说出来,就永远有希望。”

楚子航沉思了几秒钟:“如果他们不说,被隐瞒下来的感情就一钱不值。有一天他会带着这种感情死掉,那为什么不说?”

“废柴师弟和师妹两个人其实都是软蛋,他们俩都在藏,两个人都互相喜欢着,但没有人主动去捅破那层窗户纸这段感情就会一直这样下去。”芬格尔掏掏耳朵,“如果有一天有个男孩把白辞抢走了,他也只会穿得西装笔挺地站在她背后看她嫁给别人,回来灌上两瓶红酒睡得像头死猪。当然,有极小的概率突然热血上脑,把那个人打晕再把她给抢回来,就跟听证会时那样。”

“那如果有人把路明非抢走了呢?”

“呃……可能会趴在网吧里偷偷哭?”芬格尔想了一下,“不过我对她的了解不如废柴师弟那么多,她跟路明非又不一样,听证会的时候看到路明非给她出头她都感动到哭出来了,没准她哪天想明白了就发疯了呢。”

芬格尔再次猛然坐起。

“我去,想想还挺带感的!”

“哪里带感了?”楚子航有些疑惑。

“你想想看,哪天她看着路明非牵着某个女孩子的手踏入婚姻的殿堂,压抑已久的感情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心中的感情满的要溢出来,整个人突然跟个疯子似的要把废柴师弟抢回来,这还不带感?”

“有些不太理解。”

“很好理解啊,别看师妹性格软糯一副软蛋宅女的样子,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s级,能挡住康士坦丁的能是一般人吗?没有废柴师弟以她的血之哀程度早就疯掉了,如果废柴师弟要和别人结婚,就算花车已经出发,她也很有可能变成小龙女一拳把花车打烂然后把废柴师弟抢走。”

见楚子航沉思着,芬格尔又继续说道。

“通俗点来讲,一个人把自己的感情压抑到极致,早晚会爆发出来的。就像一个气球,一开始你感觉没什么,但那种东西越来越多早晚会炸开。”

楚子航愣住了……

越来越多……早晚会炸开吗?

敲门声传来,跟着是捏着嗓子的声音:“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看着发愣的楚子航,芬格尔起身开门,夏弥探头进来瞄了一眼:“哇塞,真乱!这就是传说中的男生宿舍么?能养蟑螂当宠物么?麻烦你们通知一下那些小可爱,我怕我一不小心落脚会把它们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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