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辞放下筷子，用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总是带着点狡黠的眼睛此刻闪烁着异常认真的光芒。
“听着，端木小朋友。”
”柳辞的声音压得不高，却清晰地穿透火锅店嘈杂的背景音：“我们的“守护梁安存在感”行动，代号…嗯，就叫“LA计划”吧，计划的核心原则是，润物细无声，绝不硬碰硬，目标是让梁安在奔向“铁饭碗”的路上，偶尔抬个头，看看路边的风景，也就是我们。”
她开始条理清晰地部署。
第一步，制造“偶遇”，分割时间。
“图书馆和自习室是鹿柠的主场，我们暂时避其锋芒，但梁安总得吃饭、回宿舍、偶尔去个超市吧？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会利用学生会职务之便，掌握他大致的时间表，比如他周三下午习惯去北区食堂三楼吃那家牛肉面？我们就“恰好”也去，坐他旁边桌，聊点学生会八卦或者新出的番剧，声音不用大，但得让他听见，记住，别刻意找他搭话关于学习的事，就聊闲篇，让他知道，生活不只有申论行测。”
第二步，引入“第三方”，转移焦点。
“梁安不是木头，他对你还是有特殊照顾的，毕竟“救命之恩”嘛。”柳辞促狭地看了端木璇一眼，“所以，你要利用好这点，比如，你“不小心”扭到脚了，不用真扭，夸张点就行，发个朋友圈仅他可见，配文“呜呜呜好疼，图书馆的楼梯好高”，或者，你“遇到”一个特别难的民法问题，死活搞不懂，微信上可怜巴巴地问他，语气要无助一点，把他从鹿柠的知识海洋里，短暂地“钓”出来，次数不用多，但要精准。”
第三步，制造“对比”，唤醒记忆。
“找个合适的时机，比如学生会聚餐，或者某个大家都有空的周末，组织一次“怀旧局”，就叫上你们会长，去你们以前常去的烧烤摊或者KTV，席间，多提提以前的事，迎新晚会的疯狂、军训的糗事、话剧节后台的混乱…让梁安沉浸在过去那种轻松、有烟火气的氛围里，让他感受到我们这些“老朋友”带来的快乐，是鹿柠那种高效但冰冷的“学术互助”无法替代的。”
第四步，针对陆晓晴，情报收集与“无害”干扰。
“这个我来。我会想办法弄清楚陆晓晴的底细。她家做什么的？她备考目标是什么单位？有没有男朋友？以及…她和她妹妹鹿柠的真实关系到底如何？了解对手，才能有的放矢。另外……”柳辞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会在学生会或者学院活动里，给她找点“小麻烦”。比如，以学生会名义组织一场“跨学科经验交流会”，邀请她作为‘优秀备考代表’分享经验，给她增加点曝光度和额外任务，占用她一点“辅导”梁安的时间，放心，都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她挑不出毛病的。”
柳辞的计划详细周密，条理清晰，听得端木璇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张。
她感觉柳辞脑子里简直装了个微型作战指挥部！这计划听起来…好像真的可行？而且确实不是去搞破坏，就是…就是让梁安别把自己和柳辞忘了。
“怎么样？明白了吗？”柳辞看着端木璇呆愣的样子，挑了挑眉。
“明…明白是明白了…”端木璇点点头，又有点苦恼地皱起小脸，“可是…具体怎么操作啊？比如那个“偶遇”…我怎么知道他周三下午一定去吃牛肉面？还有发朋友圈…我怕我演不好…”
“笨蛋。”柳辞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微信，加我，以后你就是我的“前线观察员”兼“小助理”，梁安的动态，你比我更容易掌握……遇到情况，或者不知道怎么做，随时给我发微信，我远程指挥，记住，我们是“联盟”，信息共享，行动互助！”
两人扫码加了微信。
看着柳辞那二次元风格头像，端木璇感觉有点魔幻。自己居然和这个“坏女人”成了微信好友？还要一起“搞事情”？
结账走出火锅店，被秋夜微凉的晚风一吹，端木璇感觉肚子有点撑。
商业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路过一家电玩城门口，那排五颜六色的娃娃机瞬间吸引了端木璇的目光，尤其是其中一台，里面堆满了各种可爱的玩偶，最显眼的位置，是一只紫色的库洛米。
端木璇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她想起了上次，也是在这里，她一连投了十几个币，爪子软得像面条，一个娃娃都没抓上来，气得她直跺脚，梁安当时就站在旁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投了币，只试了两次，就稳稳地抓起了那只库洛米，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点纵容：“别生气了，这个送给你。”
那只库洛米现在还摆在她宿舍的床头呢。
“想玩么？”柳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过去试试吧。”
端木璇被回忆勾得心痒痒，加上吃饱了有点“膨胀”，立刻点头：“嗯，我要自己抓一个！” 她雄赳赳地跑过去换了一小筐游戏币。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她操纵着摇杆，瞄准，按下按钮，爪子落下…抓起…然后在半空中，无情地松开，玩偶掉回原地。
再试，爪子歪了。
再来，玩偶被卡住了。
一筐币下去，除了收获几次“差一点”的惊险瞬间，一无所获。端木璇的小脸垮了下来，看着那只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库洛米，气鼓鼓地像只小河豚。
“你这手气，跟梁安比差远了。”柳辞抱着胳膊在旁边点评，语气有些欠揍。
“哼！那是他运气好罢了！”端木璇不服气，但看着空空如也的币筐，又泄了气。
“行啦，抓不到就算了，走吧，带你逛逛。”柳辞不由分说，拉着还在对娃娃机恋恋不舍的端木璇，汇入了商业街熙攘的人流。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卖可爱发卡的小摊，柳辞会停下来拿起一个带着猫耳的，往端木璇头上比划，然后嫌弃地放下：“太幼稚了。”
看到新开的奶茶店，她又会拉着端木璇去排队，点了两杯名字花里胡哨的新品，塞给端木璇一杯：“尝尝，不好喝算我的。”
路过一家卖手办模型的店，柳辞更是挪不动步，对着橱窗里一个限量版手办指指点点，眼睛放光地跟端木璇分析涂装细节和角色设定，完全没了学生会精英的架子，倒像个狂热粉丝。
端木璇捧着那杯甜得齁人的奶茶，看着身边这个时而毒舌、时而幼稚、时而又因为喜欢的东西而滔滔不绝的柳辞，心里那种“这家伙真烦人真讨厌”的感觉，不知不觉地淡了。
她发现柳辞其实挺有意思的。嘴是毒了点，但好像也没什么坏心眼？做事雷厉风行，计划周密，但私下里也会为抓不到娃娃懊恼，也会对着手办流口水。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甚至…还有点…可爱？
当柳辞因为看中一个绝版手办但价格太贵而唉声叹气，像只得不到小鱼干的猫时，端木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柳辞立刻瞪她：“笑什么笑，再笑小心扣你‘联盟’经费。”
端木璇赶紧捂住嘴，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她看着柳辞那副假装凶狠实则懊恼的样子，心里莫名地轻松起来。
也许…跟这个“坏女人”结盟，也没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逛起街来，还挺开心的？端木璇吸溜了一口奶茶，甜腻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也悄悄漫上了心头。
商业街的霓虹灯光映在她眼里，闪烁着新奇和一点点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