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母体可以杀死两个满配的守夜人队伍，他在那时是这样想的，到现在，这也是大部分守夜人的共识。

克洛克是真正在守夜人的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人，另两位留下名字的人……

一个是艾彼的父亲亚当，还有一个当时的三班班长，艾尔。

这个创造历史的队伍——『行营』，也在那一天之后名存实亡。

实际上可以说，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现在，夏特接下了自己曾经的位置，成为了『行营』的队长。

……

七年的独身旅行，克洛克确实见过一次母体，他没有去应战。在远处默默地看着那个帮住自己的队伍被屠杀殆尽。

那个时候，他又想起亚当。

这样的感觉在面对穆子川的一瞬间也有过。

一位有着母体实力的夜行者……

但他那次去迎战了，因为克洛克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或者说……

总算能够开始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

这次，也肯定不会再避开了。

——————

克洛克把从营地拿来的白烟弹装进手枪，看着夏特。

"无论现在的装备已经更新到如何夸张的程度，面对母体都不能掉以轻心，要记住，人类只是血肉之躯，夜魔与我们不同"

想来克洛克也已经有七年没有这样做过了，现在，他看着曾经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在这里进行着行动前的动员。

"先锋队由我和三班组成，负责探查黑蔓和其他夜魔"

这小子……有模有样了。

自己的名字在行营仍然喊的响亮，或者说在整个守夜人里都挺响亮，但是，现在的队长是夏特，自己现在顶多算是一个参进来的路人。

"二班，你们负责去查探电闸位置"

"是"

二班的领队人是艾登吗……但既然是副队长，想必一定很可靠。

"一班，原地待命，我不在的时间段……"

夏特看了看克洛克，又看看艾彼。

"一队指挥由大哥担任，然后……"

指挥……克洛克瞟了一眼旁边。

剑和盾，这两兄弟也回来了，不过一队其他两个人克洛克完全不熟啊，看装备像是和剑盾一样的配置……战术应该差不多。不过这小子这么草率地就相信我，得扣一颗星。

"行动前发射照明弹，如果有任何一队发现母体踪迹，立即通知，那时若二队没有完成任务，则再向天空发射一枚照明弹，时刻注意时间，当照明时间还剩两分钟时再发射一枚"

库存保够，夏特是这样跟自己说的，但是夏特的话没有可信度是人尽皆知的，所以他又去问了艾登，确实保够。

"收到通知后，所有人立刻集合，这个时候，大哥用白烟弹削弱其能力，之后……三班吸引其注意力，集火击杀"

如果说那一次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一次……其实更像是主动向寒冬发起的宣告吧。

也对，现在的队伍已经不像从前了……

即使人类仍然是血肉之躯，但可能也正因为人类是血肉之躯吧。进步似乎……从未停止过呢。

夏特这小子也变得成熟很多了。虽然这战术怎么听怎么耳熟，不过这好像也确实是对付可能存在的母体最有效的方法之一了。

"那么！行动！"

————

照明弹打向天空。

先锋队没有开车，侦察队开着车立马围着这地方转了起来。没花多久时间就消失在了夜幕里。

"叔"

克洛克和艾彼和一队其他人站在原地，艾彼贴过来叫了叫克洛克。

"嗯？"

"他们……不会出事吧？"

他的声音很小，像是带了七分不安。

艾彼是知道母体的知识的，他知道母体有多恐怖，至少他亲眼看到的，见过的就是研究所那次……穆子川变成的那副模样。

他还是不能摆脱那件事吗……

"放心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变化，再把他们想象成比你强两三倍的，懂了吧"

克洛克轻轻拍拍艾彼的脑门，可惜那双粗糙的大手不能把脑袋捏住。

"……"

艾彼不说话了，看着人们消失的那边，只留下营地的篝火点亮世界的角落，发出微不足道的燃烧声。

克洛克也沉默下来，他的比喻确实过了头了，艾彼的天赋……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那边除了时不时亮起的微弱火焰，只有良久的沉默和刺骨的寂静，在这段期间，克洛克和其他一队的队员商讨了接到信号后的策略。

三辆要做到支援的吉普车，剑和盾一辆，其他两位一样，克洛克和艾彼一辆，就是他们旅行的那辆，其他两位是"剑"位开车，克洛克这边也是老样子。这个提案接受的很快，他们还想着用用对付母体的大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不去做什么拿车去撞母体的蠢事。

然后，有一辆车子离母体要够远，作为移动救援区，克洛克的吉普车没有装备什么新科技，只能来做这个角色。其他两辆车的安排……

刚到这里，天空中就突然升起一道粉红色的光。

"上车！"

——————

夏特和三队一开始在侦查建筑外部，解决墙内和建筑外的黑蔓以及夜魔。

这点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很轻松，所以并没有花多久的时间。虽然黑蔓在现在对于普通的守夜人威胁很大，可是这个队伍叫行营。

两人一队，一人吸引另一人丢燃烧剂，就这样，很简单，这样的战术也十分有用，夜魔很难有高智力单位，似乎只服从『增加同胞』这一个指令。

就这样，建筑外层，无论是夜魔还是黑蔓都很简单地就被解决了，示意后，先锋小组向建筑内走去。

这里是工厂型的物资点，下面很空旷，集装箱和杂物间，向上面几层走有升降机器，大概是有物资仓什么的。这种地形对黑蔓蔓延有利，但是意外地，建筑里面没有黑蔓，或者说……蔓延被阻碍了。这对守夜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代表这里有母体，也算是警告守夜人这里有母体。

但是这帮人就是来找母体并且歼灭它的，所以好消息就变成了『这里确实有母体』，然后全员就开始警惕了。

由两人一组变为三人一组，呈三角形行进，因为很轻易地找到了钥匙串，所以现在就进入了地毯式搜查的阶段。

……

"运气够好的"

夏特吐槽了一句，和队员们站在最后一扇门前，但一个问题来了，警报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里面好像什么都没有。

"也够怪的"

阿德觉得不对劲，这里的物资虽然不太充足，有大量被动过的痕迹，但是也够这四车人补给满了，而且……警报器没点反应，这里面也一个夜魔都没有看见。

"怎么？通知一下？还是给这里立一个牌子警告一下？"

"打吧，免得哪个不要命的脑瘫把门开开了，不过先等艾登那边开电闸吧，方法都记着吧？老样子。"

夏特还是想打，拿起对讲机调了调频道。却突然发现这玩意怎么调都不管用。

"好像坏了，劳拉，借下你的"

也没有用，夏特晃了晃，又向另一个队友要，还是没有用。

阿德想起警报器没有一点反应，对讲机又出了问题。

"别了，怕是这鬼地方的问题，跟对讲机没有关系"

"母体还有这种能力？"

"谁知道，还是打信号弹吧……"

"行，收——"

就在先锋小队准备发射信号弹的一刻，东边，艾登那个方向，先升起了一道明亮的光。

所有人都愣住了，阿德立马反应过来，把那扇门一开，里面……

什么都没有。

"坏了！我们走！"

母体怎么可能会被一扇这样的门给困住，浪费太多时间了……我怎么没想到……

艾登……你再撑一会！

————

艾登小队一开始围着建筑外侧转，第一圈就找到了那里，和一般裸露的高塔加围栏不同，这里的电闸处被一栋建筑保护，保护的很好。

也有一个问题，那栋建筑的边上有很多……人类设施，这明显不是灾难历前建造的，反而像是就出现在不久之前。

一个个的帐篷几乎给这栋建筑围了一个圈。

要是可能艾登也想用克洛克说的无人机，但是他们没有这种装备，只能开着车进去。

在距离接近后，艾登留下驾驶位的同伴和另一名同伴，和其他两位同伴下车检查。

帐篷里面甚至有人类的装备和设备，还在一处大帐篷里看见了电视，雪花屏。

难不成这里是夜袭者的一个根据地？碰巧全部出去了？

这不可能，夜袭者一定会留一部分人手看家。

"报告一下吧"

艾登说完后继续检查，还发现了为守夜人提供的装备，还很新，感觉没有拿出来多久。这是从那个物资点拿的吧，艾登这样想着，准备翻开另一个帐篷。

"副队长，对讲机坏了"

"？"

艾登取下自己的对讲机，调了调频道，也没有用。

"……提高警惕吧"

他说着打开帐篷探进脑袋，里面……和其他的帐篷一模一样。

"副队长！你看那边！"

另一位同伴突然大喊，指向一处照明弹无法看清的远处。

艾登看得清，他顺着同伴指引的方向，看见……

堆积如山的尸体。

上面的一大部分都还是新的，下面的一小部分已经化为白骨。但无一例外，那里没有任何生命的特征。

艾登一下子全部明白了。

这里的确是夜袭者的营地，他们也的确留了一部分人手驻守。然后外出的夜袭者归来，发现营地死气沉沉，最后发现了这个地方。

然后他们就全部死了，到现在所有人都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

"快！达克！信号弹！"

在艾登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就与那边的一个浓黑的物体对视。

这让他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扑向另一个同伴。

下一秒，自己原来的那位置就被打穿了，然后，他就听见倒下的声音。

母体的丝带就像是划破长空的鹰，用雷一般的速度切割开了路途的一切阻碍。

帐篷就像破布，岩石都也轻而易举，甚至将空气斩为两段。

鲜血喷洒而出，达克的头颅滚落到艾登眼前，睁大着双眼。

接着，艾登看见达克失去头颅的身体，无力地倒在永夜的冻土之上，手中的信号枪落在地面，发出根本听不见的微弱声音。

他到这个时候好像连自己心脏的搏动都听不见了，大脑就像是被死死地掐住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

一切都像是时间静止那样……不，艾登能够感受血液撒上身体撒上脸庞的感觉，那是温热的。

时间没有停下脚步，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冷静，冷静……

"珍妮……那只母体的视力很好，千万不能跟它对上视线，但是它的感知力很弱，趴着……躲在掩体后面，什么都行……"

艾登顶着巨大的压力如此说道，珍妮说不出话，只能照做。艾登慢慢地挪开自己压在珍妮身上的身体，或者说翻了个身，珍妮就挪动着往一个帐篷那里过去。

你怎么办？珍妮是想这样问艾登的，但她看见艾登的左手不停地摸索着，车上的队友也明白了事态严重，用最快的速度下车躲好。

有什么在移动，穿行在帐篷间，很沉闷，像是什么钢铁制成的巨兽……她知道是母体。

珍妮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根据声音不断挪动自己的位置。

艾登也明白母体正在移动，在他视线内出现母体的一瞬间，他用力将全身一侧，左手抓住那把信号枪，接着又把全身向下一压。

那一瞬间的声音很响亮，但又很清脆。

响亮的是，信号弹射向天空。

清脆的是，艾登的左手，在下一帧，飞向天空。

他紧紧咬牙，没有发出声音，滚向旁边的帐篷。

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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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没有发出声音，她知道现在的问题有多严重。

艾登却用出她意料的冷静，压着声音告诉自己。

"这段时间，我负责吸引这畜生的注意力，你……看见这排帐篷了吗，靠这些躲避母体的视线，告诉兰加和南希上车去，把这个母体的情报告诉队长他们"

珍妮用眼神问艾登他的伤势。

"不用管我，我能对付"

这就是艾登的回应。

三，二，一。

她看着艾登的右手比着手势，在到"一"的瞬间就滚到另一个帐篷那里。艾登也在前一刻暴露自己，或者说是暴露自己被切开的左手，用他的右手举起。

不出意外，几乎一瞬间就被切开了，切的更碎了。

这个母体的移动很缓慢……但是反应和视线都很大，不过……如果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其他丝带无法行动。

机会！

珍妮滚向另一个帐篷，接下来的路会更轻松一些……

她慢慢挪动步伐，向车的那边挪动着，这期间，艾登几乎想尽办法骚扰，无论是丢自己的左手，还是丢震爆弹，或者是丢自己的武器。和珍妮的大幅度移动都在同一时刻进行，因为每一次艾登那边都会发出相应的声音。

但在她的一次翻滚之后艾登那边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但……明明就差最后一次行动……

珍妮不敢看艾登那边。

好了……好了……冷静点，冷静点…不，不，不……等等……怎么这么快……等一下……

她看见远处三辆车照射过来的微光，越来越大。这个本该让她欢欣的消息此刻却让她乱了分寸，闭上眼睛，一咬牙就立刻冲向那边。

理所当然的，丝带穿过横竖排列的帐篷，刺穿了珍妮的胸膛。

痛，很痛，就是很痛……痛的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丝带还在扭动，像是要挖出内脏一般。

鲜血沿着浓黑的丝带滑落，最后抽出。珍妮向前踉跄一步，视线迷迷糊糊，大脑也昏昏沉沉地，在迷幻之中好像要倒下一样，世界都要失去平衡一样。

不……还不行……！

珍妮直接将手插入被贯穿的胸膛，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

"上车！这个母体感知力很弱！只有一条丝带能——"

……

珍妮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她就用生命告诉其他队友自己话中错误的情报。

母体，动用了第二条丝带，直接穿过珍妮的脖子。

就像是……玩弄虫子……

同时，艾登那边的位置传来了震撼弹的声音。

剩下的两位同伴迅速上车，向着赶来支援的其他三辆车冲去。

——————

笨蛋！怎么没听声音就……

艾登突然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迷，在他清醒时，就看见珍妮已经先自己一步行动了。

他只能无力地掐住大腿，看着吉普车远去，然后等待新的计划实施，现在……他要做的和以前一样。

拖住，尽量争取到时间，然后活下去。

他解开最后一颗震撼弹的扣环，用力向外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