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雨泽,自从你的父母被清算以后,你有一年时间没有入学,也没有具体的工作记录,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警察问的很直接,问的就是最为痛处的问题,仿佛就是冲着挑动人情绪来的。

面对警察盘问,雨泽有那么一瞬间慌神,但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平静的回答:“毕竟人生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不负责的父母的犯罪记录毕竟将会影响我的一生,而生活的剧烈变化一度就要摧毁我的精神。那段时间,我躲去了当时我父亲挪用的非法资金在当时因为灾难而被迫自治的琉球修建别墅躲避生活。”

“你是怎么在那生活的?即便是在日本琉球我们也没有你的工作记录。”衡警官核对了一下,孙雨泽的确有他在他说的那段时间内的出入琉球的记录。

“是的,因为当时的巨兽的沿海袭击频繁,外加后来的天空战争导致的核恐慌,那栋别墅修筑了一个地下避难所,房屋内储存了充足的长保质期的应急食品,屋子里也囤积了大量的游戏和游戏机,外加我个人还有一点活期自由存款,我便每日都在游戏和荒废中度日,想着有朝一日就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的感染记录注明你是在琉球遭遇魔兽袭击时造成的,既然你说你当时有自寻短见的打算,但日本警方说你当时躲了起来。”

“...当时我也只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胆小又怕事,打算自寻短见也是我不愿面对人生的胆怯,因此当死亡真的将要降临时,我依然畏惧了。”

“...”衡警官认真的把他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了,实际上琉球的资料很难查,除了因为魔兽袭击,还有“7010整治运动”的全国性清查运动开始后,当时重新恢复军事占领前军队抵达日本中占区后爆发过一些小规模战斗,生产建设兵团花了半个月才恢复了当地治安和秩序,一年才恢复到独治前的治安状态,在魔兽战争和天空战争期间,日本地区除了北海道几乎成了三不管地带。

当地恢复军事统治前,日本地方独治政府本就腐败无能,同时参与了大量的境内外企业的犯罪活动协助,也为国内大量的民营企业犯罪提供了各种特殊政治地位的便利并以此牟利,为了防止被中央清算,政府销毁了大量资料,导致当地丢失了大量的档案和记录。

所以对于孙雨泽的话进行严格的真伪辨别是很困难的,而且他说的话对上了现有证据资料。包括他父亲的别墅被征收后的确在里面找到了食品和日用品支出的账单和有消耗的避难所内储存的压缩食品。

“后来你又是怎么回到现在的生活的?”

“在房子被征收后,我也被相关人员发现,随后没多久我就回到了国内过起了正常的生活。”雨泽说到,“或许是哪一刻我突然想通了吧,或许是重新回到生活让我找回了生活的实感,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当时感觉天都塌下来的事情,现在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雨泽长舒了一口气,自然且平静的说到。

“我回国后所住进的孤儿院心理辅导老师为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而且我也感谢国家愿意为一个资不抵债的死刑犯的子女提供这样充实普通的生活,而且我也不需要为他所欠下的罚款和债务负任何责任。这样的事情是世界上大多数地方都难以想象的。”

“好,首先抱歉我不得不问每一个细节,但我必须对你的心理健康状态进行评估。现在是最后三个问题。”衡警官看了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在你作为一个二类感染者,且生活发生过巨大变故的情况下,你有一些活动轨迹和邪教的活动高度重合。比如你在去年,也就是大连事件发生时,你出现在了大连。而当时你离开租住后的旅馆常常有数个小时在外活动,却没有任消费场所的记录,也没有公共交通的消费记录。你当时去大连在做什么?”

“哦,我是去旅游的,”雨泽依然平淡且正常的回应到,“因为比起前往消费场所,我更喜欢人文风景。大连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依山傍海、气候宜人,有北方明珠和浪漫之都的美誉,是优秀的旅游目的地。我常去海边码头等地方来回踱步,可能你们也知道,我算是一名文字创作者,写广播文案、小说和作文都喜欢在海边思考。”

“你总共携带了四千八百元货币现金,如果你只是散步的话,除去半个月的住宿费用这笔钱的去处是哪?”

“大连有一些老字号的店铺,我想品尝当地美食,于是常有光顾。而且码头热情的渔民也愿意在收一些费用的情况下带我们这些游客出海捕鱼,随后就带我们去他们开的小农庄来享用出海收获的美味,这些体验令人着迷。”

“...”衡警官知道,这些开支往往是央维都难以记录的。央维再强大,它也得接入网络系统。尽管这些事情无论有多么巧合,但没有证据,他也没有对任何问题进行回避和撒谎,就算感觉这学生冷静到再不对劲也没有办法,“下一个问题:”

“你昨日并未在学校入宿,在昨日邪教徒发动袭击的危险的时刻,你去干什么了?”

“...”这个问题出乎了雨泽的意料,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交代手下处理的伪造住宿打卡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没有办成功,现在必须要立刻想出一个理由,“啊...”

雨泽不再有刚刚的自然且自信,他突然看起来非常难为情,支支吾吾,且期间似乎无意识的瞄了小羽一眼。

“...?”小羽看到稳重靠谱的长官现在似乎遇到问题了,她也跟着开始慌乱起来,控制情绪能力没有雨泽那么强的她不可避免的开始紧张。

“所以回答呢?”警官当然也在打量他表现的细节。

“呃...那个,有些...唔,难以启齿...抱歉,警察同志。”雨泽微微捂着嘴,有些难为情的说到。

“什么难以启齿,如实说来,”而衡警官也被他的表现引出了某些推测,并下意识的开始验证这种推测,“这位女同学的校服似乎不是这所学校的。你叫王落羽?”拿有着警徽的手机对了一下,小羽的信息就出来了。

“是...是...”而小羽也和雨泽意料的一样紧张。

“所以回答呢?”而衡警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不能说出任何自己的猜测,以免陷入自己往自己认为合理的方向去想的陷阱并被对方开始掌握,一切信息要从对方口中说出后再推测。而这只是这名中年刑警的下意识的思维。

“呃...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遵守规矩的学生,我昨天晚上出去玩了...”

“这是你的女朋友吗?”结果这个雨泽期待的话从另一名年轻的警察口中说出来了。

“是...是的...”

“...!”然后控制不住情绪的小羽立刻就脸红了。

“...所以你昨晚出去和你女朋友玩了一夜?”衡警官问到,他想着回去要教训一下这个年轻的小同志。但是因为雨泽目前的话没有特别大的疑点,所以衡警官也仅仅是想着那名年轻警察犯了一个错误,要纠正他以后不能再犯。

“嗯...”雨泽脸红的点了点头。

“...”小羽现在知道雨泽在编制谎言了,但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脸红。

“你们昨晚出去玩了什么?”衡警官立刻开始调取二人的消费记录,然后查到了商场,公交车,地铁,金拱门。

“呃...陪她去几条商业街逛了逛衣服,然后又去商场转了转,可惜小羽没啥看中的衣服...”

衡警官听着,确认了没有类似消费记录的这一条,公交和地铁记录也的确通往了一些人流十分密集的商业区。

“然后...都没什么钱,也不好意思,就去吃请她了洋快餐。”实际上是和多个成员轮流购买汉堡来给那天在夜晚活动的成员补充体力。

“你是今天早上才返校的,夜晚你住哪了?”

“住...住外面...”雨泽此时显得更害羞了。

“但是你没有任何宾馆或者酒店的消费记录,同时王落羽却有准时打卡进入宿舍的记录。”

看来是小羽那边伪造记录成功了。

“我...我找朋友...帮我...帮我代打卡了...”而此时小羽的助攻配合她的紧张演的恰到好处。

“为什么要做这种违反校规的事情?”

“...”“...”雨泽默不作声,而小羽见他如此自己更为紧张。

“你们两个晚上不回学校,住哪里了?”

“我...呃...”雨泽说到这,叹了口气,似乎像是要豁出去了,“我,毕竟也是个青春期男生,难免有一些生理冲动...”

除了衡警官,后面两名也负责记录的警察都愣住了,有一名尴尬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就算是做这种事情,你也没有宾馆和酒店的消费记录。”

“没什么钱...然后...”雨泽又顿住了,“我...玩的比较野...”

“...!!”而现在才反应过来雨泽在说什么事的小羽直接愣住了,然后立刻脸红的不行,下意识的用手把脸捂住了。

这种反应在雨泽的意料之中。

“然后...冲动上来了把控不住,就...没注意时间,然后就地睡着,然后快天亮了,才匆匆回学校换洗衣物。”

“...年轻人要注意安全隐私和身体健康以及个人卫生。”衡警官也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什么,“然后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个...警察同志,能不能不向学校汇报这件事...?处分我都接受...”雨泽故意追加了一句。

“这事我不管你们,学校该怎么处罚就不打卡报备的事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最后一个问题了。”警官平淡的说到,“你对你父母的事情,和你母亲的死的个人看法是什么?”

“...”小羽依然没缓过来,而雨泽愣了一会儿,然后整理了一下情绪,叹了口气。“依法处理,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恨他们。”雨泽讲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略带着一些坚定和愤怒。

“当时7010运动期间,在你家庭变故后,你在网上写了很多反动文章质疑中央决策的合理性,并且还在部分社交平台表达你对父母的爱,和愤怒地控诉政府和当时响应活动的WCU的所谓‘暴行’,并以父亲的贡献为由写了大量的内容企图为你父亲的违法行为进行辩护。你真的如你所说的恨他们吗?”

“是的,如果是现在我都恨不得回去抽自己两耳光,”雨泽微微垂眸,“我恨他们,恨他们在我不大的时候为我灌输那些错误思想,我恨我父亲不负责任的投机取巧和金融犯罪行为,把我们本来和谐的家庭推入深渊。我恨我父亲对我母亲常年的冷暴力,我恨我母亲当时对一个外商代表的出轨行为。”

雨泽哽咽了一下后继续说到:

“当时我只是个孩子,对世界的认知和三观的塑造一切都来自我的父母。是他们把我教育成那种模样的,所以我恨他们。”

“那你的母亲呢?你许多交流信息表明你似乎是爱她的。”

“...”雨泽苦笑了一下,“出轨离婚后,我的母亲给警方提供了我父亲的大量犯罪证据,还跑到了法国定居。但这一切都是出于对我的爱,她知道我的父亲早晚有一天会害死这个家庭,不希望让他把我们拖下水,但又想给我原有的物质条,她一直在找机会把我带到法国去,结果谁知道呢...”

“你母亲嫁的那个外企代表也有大量在WCU国家的犯罪记录,她本人也参与出卖了大量世界联盟的秘密和利益。”

“是的...这个企业理所当然的上了苏联的清算名单,苏联开始清算企业的时候,我母亲的情夫在克格勃的秘密处决名单上,结果却在行动执行途中误杀了我本无辜的母亲...”雨泽擦了一下眼泪,“我知道,这只是苏联人的行为,虽然我的祖国和他们同属一个阵营。我也知道,我的母亲不再是中国国籍了,祖国没有保护她的义务...”

雨泽用力忍着哭腔说到:

“但我依然恨她,直到最后一刻才出来为了阻止我的父亲,他们自己的结果,造就了我的不幸...!”

“好,我了解了。”衡警官平淡的说到,随后拿出了一张纸,签着什么,“明天去上面的指定医院做心理检查报告,让医生在这里签字,”随后把它递给了雨泽,“然后带到警局,说提交大筛查资料就好了。”

“好的,同志。”

“抱歉,打扰了,让你说了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而衡警官悄悄检查了一下情绪监测器,“感谢你的配合。”

“...没事,我理解的,我知道邪教徒的构成大概都是些什么人。”

“记得完成报告。”说罢,衡警官一边做着记录,一边带队走了。周围没什么人,因为都被另外两名警察驱散了。

而看着警察离去,才缓过劲来没多久的小羽,这会儿有些心疼的看着雨泽,“大人...”她虽然知道同胞们都是些什么人,但她也是第一次听雨泽讲自己的过去。

“小羽,”而小羽这才注意到,雨泽似乎一瞬间语气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沉稳,且毫无波澜的样子,仿佛他刚刚的情绪一切都毫无发生,“现在已经对官方人员说了那些话了。”

“...那些可恶的走狗。”

“所以从今天以后,你就是我女朋友,请记住。”

“...?!”虽然雨泽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小羽还是愣住了,然后脸涨热,“这...这真的...好吗...?”

“已经对官方撒出了这样的谎,我们必须维持这个谎言。”

“...”小羽抓着衣角,结结巴巴的,“理...理解...我理解...”

“如果大连那些被逮捕的同胞但凡供出了一点,我都会被逮捕。”雨泽望着远去的警察背影感慨到,“然后,今天你代我去一趟码头,替我完成我该完成的任务。”雨泽说到,“虽然看起来没事了,但执法部门肯定已经盯上我了,我最近必须隐匿自己。”

“是...!请问是什么任务?”

“有一伙东联的大型犯罪走私团伙,在国内收网已经到了尾声,警方就要收网了,剪断这些虫豸的最后一根触角...”雨泽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纸,写着什么,“本来与我们无关,但里面有人借着我们的名号办事,而且他们接触过一些我们的东联同胞。虽然这对影响警方注意力有效,但他们的接货源头,有我们的情报...”

随后,雨泽把手中的演讲稿看了一遍后,便撕开了,“他们可能有武装会反抗,但我们还是要‘帮’警方一把,让他们多准备一些裹尸袋以省去他们多审问几个人的功夫。海峰他们会和你一起行动,我相信你的实力。”

“是。”小羽恢复了她阴沉的模样,阴冷的说到。

...

“衡队,刚刚其他地方的同志说这个方法和最新的情绪检测仪果然监测到了精神力法术的波动和各种异常情绪波动,这样的问话也的确让一些邪教徒崩溃了,还好有武装人员和特应局的人待命。总之逮捕了五十多人,颇有成效,但有的同志受伤了。”

“...”衡警官依然在仔细的看刚刚记录的对话文字转述,还有情绪检测仪的记录。

“衡队?”

“别烦我臭小子...”衡警官见过了不少罪犯,也用这种方法询问过不少人,他知道人的大多数情绪波动。无论是没有这种仪器的十几年前还是有了以后,他都能通过各种细微的细节去判断一个人的话语。而那今天,这样的情绪波动没有异常,符合他的理解...

“佐藤,今天回去我可得好好修理你。”

“我...我又做错啥了呀衡队?!”

但衡警官一直感觉很不对劲,这份记录太正常了,正常到完美。衡警官依然觉得,高度符合邪教徒身份和行为轨迹的孙雨泽,依然得再观察。

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线索想象一个可能的线索,没有证据想想一个可能存在的证据,这种方法陪他度过了刑警生涯的很多年。

“...啊,收到。”这个时候,另一名警察说到,“今天下午又有的忙咯。”

“怎么啦?你们这些个本来外勤的又有啥任务?”被衡队教训的那个小警察问到。

“另一个大案,那伙儿走私团伙记得不,今天忙完这个案件估计就要收尾了。”

...

“好,收到。”

伊琳娜收起了伪装成领结的通讯器。

“怎么了,伊琳娜?”乌里扬娜问到。

“祖国通缉了有一个犯下十恶不赦罪行的歹徒,祖国不希望他还有走法律程序和引渡的时间,他活得够久了,已经不配再多活哪怕一秒钟了。今天我们要去一趟码头。”

伊琳娜等人正在学校学生会附近一个隐蔽角落用俄语交流着,周围还有其他交流生干部和本校的学生干部正在交谈。

“而我们是南州目前唯一的第十一局战斗小队,祖国希望我们去一趟天港区码头。快死还是慢死随我们方便。”哼笑了一声说到。

“好嘛...知道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不过这才多久啊,我们还没开始享受中国学生的生活就要做这种事情了~。”乌里扬娜伸了个懒腰,“啊,是那些个小可爱~。”

乌里扬娜看着折纸一行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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