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小四反而害羞地推三阻四起来。

“姐姐！”

“叫老师。”

显然，顾可安已经完美代入了老师这一职业。

小四指了指自己，声音里带着忐忑，“老师，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尽管填补上了肚子，但她的头发稀疏，裸露的头皮呈现死尸般的灰白色，裂痕纵横交错，隐隐能看见底下苍白的头骨。

“以正常人的审美来看，是很难看。”

顾可安解除了通灵天赋，直视着小四，认真地说道。

“这样吗？”

小四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她怪异的模样里透着几分令人心悸的脆弱。

顾可安叹了口气，从储物手环中掏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和帽子。

这是她和薇雅逛街时买的礼物，打算下次探望顾心伶的时候给她送去。

不过，当下先用它来安抚眼前情绪不安的女孩。

待出去之后，再重新为心伶购置一份礼物。

“在老师眼中，小四是很好看的，只是缺了一点自信和打扮。”

“能变得和老师一样好看吗?”

原来是我的原因，让小四在意起自己了吗？

“当然可以。”

看着小四笨手笨脚地把胳膊塞进衣袖，然后头蒙在衣服里面，半天都找不到出口。

顾可安走上前，蹲下身来，温柔地说：“来，小四，慢慢来。”

她一边帮小四穿衣服，一边不禁想道：“小四开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说不定是件好事。”

从姜婆婆口中得知村里人也曾是活人后，顾可安便生出了尽力帮助他们的念头。

他们想恢复正常的心可能就和她初见鬼先生想重塑身体一样急迫。

说起来，虽然重塑肉体至今未寻得半点相关的线索，但是她留意到墨岩始终对此不慌不忙的模样。

顾可安有时难免猜想，墨岩或许早就有了想法，只是暂未透露。

相处日久，顾可安一直觉得墨岩藏着许多秘密，可她也不会强行追问。

有些事，时间自会揭晓答案。

门被打开。

顾可安率先走出屋子，身后的小四畏畏缩缩，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衣领里。

“呜呼！”

一阵欢呼声中，村民们对小四发出了由衷的赞美。

让小四惊讶地抬起了头。

衣服稍微比小四大了两号尺码，宽宽的衣袖垂到小四的腕骨处，覆盖在肚子上的布料被崭新的蓝棉布遮盖。

帽檐下，露出的头发被顾可安梳理得服服帖帖。

最动人的是那苍白的脸颊上，竟被阳光映照出微薄的血色。

小三跑到小四面前，稀奇道：“你真的是小四吗？感觉老师好像换了个活人回来。”

“别乱动！”

小三想伸到小四面前作怪的手，被小四一掌拍歪，整个手臂都折了下去。

“看来是真的小四了。”

小三悻悻地把手掰直，指了指自己的门牙，“虽然你打扮的很好看，但是没有我的门牙纯粹。这可是老师亲手给我砍出来的。”

“谁稀罕你的门牙了！”

小四抡起拳头就想给小三做个拔牙手术，被早有预料的小三后退躲开。

“这么快就攀比上了吗？”看着嬉戏的兄妹俩，墨岩飘到在顾可安身边，细细打量着顾可安丰满的身材，“看来，可安还是很有带孩子的天赋。”

顾可安心头微动，抬手捂住胸口，“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

“不过，他们这样子看起来有了很多活力呢。”

顾可安还记得刚才喝鱼汤时村民的麻木。

墨岩轻笑道：“那鱼汤换你来，你也喝不下去。”

顾可安认同地说，“也是。”

村民腐化的原因未知，她不太敢吃这里的食物。

何况是鱼怪煮的汤。

可是，储物空间有限，携带的食物不多。

她只能希望这次的异域之行早点结束了。

“说起来，鬼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我帮助完小三和小四后，手臂上出现了一条青色的纹路吗？”

顾可安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上一条清晰可见的青色纹路。

“这个啊。”

墨岩用雾气划过纹路，冰凉的触感让顾可安下意识收起手臂。

“就是可安你做出的选择哦。”

好快的速度。

实际上，墨岩也有些惊奇，半天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选择。

虽说有他暗中的提醒，当然也离不开顾可安自身的努力。

这样下去，他们怕不是真要速刷枯骨异域了。

“神使大人，翠儿不见了！”

不待顾可安向墨岩打听“选择”的具体含义，老吴焦急地跑来，眼珠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翠儿是？”

顾可安看向一同停下打闹的小三和小四。

小三和小四两人面面相觑，随即一同开口解释：“翠儿是村里除了我们以外仅剩的一个小孩子。她在变成活死人后，一双眼睛全被腐化了，不好到处乱跑，所以很少出来活动。”

老吴担忧地说：“本来我想把她带出来的，可一进屋却找不到她人。我跟着脚印发现她很可能跑到林子里去了。”

林子自从猎户死亡后，就被姜婆婆列为了禁区。

期间也有好多不信邪的村民进去探索，但都没有再出来过。

一个失明的孩子跑进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顾可安看向墨岩，坚定地说：“我们去把那个孩子找回来。”

“两位，林子里很危险的！”

“放任她在林子里乱跑才是最危险的。”

既然顾可安做出决定，墨岩自然不会听取老吴的劝阻。

“事不宜迟，我们就出发吧。”

……

在顾可安和墨岩出发后，老吴恭敬地进入姜婆婆的房间。

“他们走了吗？”

“是的，村长。”

姜婆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老吴，你说我做得对吗？”

“这……”

老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

“说吧，无妨。”

老吴咬了咬牙，鼓起勇气，“村里的大家曾经只是普通人。我们无法得知村长你是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才做出这种决定的。

但你来到村子里，愿意主动担起村长的职责，耗费了整整两年时间，来拯救我们这些将死之人。对我们而言，已经是不胜感激了。”

姜婆婆眼中透着一丝怀念。

是啊，都过去两年了。

过去她意气风发，誓要为姜家村打破腐化的诅咒。

可谁能想到，后面却换得的是下肢瘫痪，寿命也即将耗尽。

如今，她浑浊的双眼看不清命运的路线，眼前浮现的，尽是大部分村民的死亡。

渐渐地，她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开始放弃了当初的决定，蜗居在屋子里，想着用最后的力量镇守着村子。

可是，这和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如果没有顾可安和墨岩的到来，她可能就会一直默默守到生命的尽头吧。

看到顾可安没有偏见地帮助小三和小四，现在更是毫不犹豫地要去找回翠儿，她感到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

姜婆婆深吸了一口气。

“老吴，带我去祠堂。”

新生的司命即将完成第二道选择，她再纠结对错是非，又有什么意义？

让她也该去为最后一个选择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