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盖尚未打开,黛比便已经嗅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黏腻腐臭,厌恶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朱利安也察觉到了她的嫌弃,便没再递给女孩,而是扭开盖子后直接放到了她手边。

望着白铁盒中蜡黄的油膏,女孩不禁蹙了蹙眉,随即眼睑一抬,再次看向了青年。

“朱利安,接下来可能会有危险,要不你先出去躲躲?”

“没事,你继续就是了。”痞气青年一脸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不过总归还是坐直身体,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见他不肯离开,黛比也没再强求,将手中的子弹立在面前后,再次用祭刀划开指尖,将银碟逐渐接满。

《欢娩仪》虽然杀伤力着实堪忧,但辅助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哪怕真出了岔子保他一命也不成问题。

好吧,岔子肯定是会出的,就看搞出的动静会有多大了……

因为她要做的,正是像初次铭刻仪轨那般,主动扭曲仪式,以改变仪轨的类型。

至于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种事,其实也很简单,女孩目前掌握的只有欢娩仪的前两条仪轨,哪怕加上一些阐释,其实能铭刻的也就那两样。

而上次在子弹上铭刻仪轨时,虽然因为尸油的缘故发生了错乱,但使用起来并没有混乱扭曲的感觉,似乎也就是变成了另一条未知的仪轨。

既然那次能成功,没理由这次就失败了吧?

看着弹头上已经亮起的三角形,黛比有些心虚的想到,目光落向一旁的扁铁盒。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刀尖挑起了些许油膏,屏住呼吸慢慢凑近了弹头。

朱利安也感受到了女孩的紧张,目光死死盯着她逐渐靠近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了打火机。

刀尖与子弹越来越近,当弹头接触到油膏的刹那,立刻响起了阵阵腐蚀一般嘶嘶声,烛火随之开始狂舞,眨眼之间便燃烧殆尽了。

黛比却非但没有丝毫害怕,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兴奋之情。

一切都与那次铭刻仪轨时无二,看来真可以用这种方式主动扭曲仪轨啊!

小爷我可真是个天才!

可一念才刚刚闪过,指间的子弹却忽然开始剧烈抖动。

触不及防的女孩差点就没捏住那发疯的子弹,意识到不对的她慌忙想要将子弹丢入银碟,然而弹头却像是和祭刀融合了一般,任凭她如何用力也没法将它们分开。

黛比只能一咬牙,连同祭刀一并按入了银碟之中。

碟中的鲜血顷刻间沸腾了,升腾起浓密的蒸汽,得亏是她手缩得够快,才好悬没被烫伤。

浓烟中不断传来咕咚的翻腾声,却并没有一滴鲜血溅出,反倒像是飞速干涸了下去。

沸腾的声响逐渐消退,女孩砰砰直跳跳的心脏总算稍稍放了下来。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银碟中却忽然爆发出一道异样的灵性,一点黑影蓦地破开蒸汽疾射而出,直取青年的面门。

黛比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抬手,在那黑影几乎碰到他鼻尖时,终于堪堪抓在了手中。

微微的灼痛感随之从手心传来,仿佛是握着一粒滚烫的烙铁,即便困于她的指间,依然疯狂抖动想要挣脱束缚。

那东西挣扎的力度非常之大,差点就让女孩控制不住了,但好在只是短短一刹,便又蓦地一静,温度也随之冷却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直到此刻朱利安才终于回过了神来,顺着脸颊滑下了一滴冷汗。

“嘿嘿,没事。”黛比讪笑着缩回手,暗暗使用戏法驱散了缭绕四周的蒸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包括那颗射向我的子弹也是你计划好的?”痞气青年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心有余悸的瞟了她一眼。

“诶?”女孩闻言呆了一下,慢慢张开五指,掌心赫然躺着一枚斑驳的乌红子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这个……纯属意外……”

看他的眼中透出了几分无语,黛比也有些羞恼了,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子弹拍在了桌上,“别管那些了!”

“这枚应该会射出一条红色的线。”她拿起第一枚子弹在青年面前晃了晃,顺手拿起转轮手枪装入了弹巢中,“或许可以当绳子来用……”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低,这子弹出膛时会发生什么,她其实心里也没底,只能按着指甲上铭刻的仪轨含糊其辞。

朱利安却似乎并没有听出她话语之中的心虚,闻言立刻正色点了点头。

“这枚大概是制造出一道屏障。”黛比拿起第二枚子弹,塞进了后面一格,“危险时可以用来保命。”

青年颔首表示明白,目光随即落在了最后那粒红得发黑的子弹上,“那这颗……”

“这子弹我也不知道有啥用!”女孩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啊?”朱利安呆住了。

“反正扣下扳机打出去……”黛比振振有词的将那颗子弹塞入了弹巢,“然后向神明祈祷就是了。”

“我不信神。”青年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倒稀奇了。”女孩瞥了他一眼,指尖在刀锋上划,将鲜血均匀抹在了三枚子弹的底火上。

这个世界的宗教依旧占据着主导地位,甚至就连科学技术的进步发展都还依赖于正教会,而正教会同时还承担着诸多基层职责,是日常难以回避的存在,因此几乎人人都是神明的信徒。

这鸡窝头痞子还是她转生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无信仰者,但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新时代好青年,黛比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不过朱利安却似乎会错了他的意思,苦笑着摸了摸手中的打火机,“西岚共和国信仰自由,无信仰者其实也不算少……”

“真的吗?”女孩一边用普通子弹将弹巢填满,一面随口打了个哈哈,“那有时间我一定要去西岚玩玩。”

“倒时候一定得告诉我。”青年眼睛一亮,嘴角不受控制的勾出了一丝笑意,“我好带你玩个痛快。”

“那就说定了!”黛比粲然一笑,把三枚铭刻了仪轨的子弹拨到最后,重新合上弹巢将枪递给了他,“遇到危险就一股脑把子弹全射出去……”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查到杀害那个笨蛋的凶手是谁,一定要亲自告诉我,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的!”

女孩刻意把“亲自”咬得很重,她很清楚这家伙一定不愿意将自己拉入危险的复仇中,所以也没提什么帮他之类的话,只求能够暂时稳住青年,让他别脑子一热就去送死。

朱利安明显犹豫了一刹,但还是接过手枪点了点头,“一定!”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转轮手枪,随即目光复杂的再次看向她,“谢谢你帮我准备这些,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也尽管开口!”

黛比的眼珠滴溜一转,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容,“我还真有些事想请你帮帮忙……”

青年当即作出一副悉听尊便的神态。

“可以帮我找点这把枪的子弹吗?”女孩拿起了桌上的袖珍左轮。

摸索出在指甲上铭刻仪轨的方式后,她也无需再依靠这把枪了,但弄点子弹用来搞搞偷袭,或是转移敌人注意力,总归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没问题。”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朱利安这个黑帮教父。

“还有一件事……”黛比咧嘴一笑,继续开口道,“再替我找一个人……”

“谁?”青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是个叫桑克·霍勒斯的男人。”女孩紫红的眼眸闪烁了一下。

然而,当朱利安听见这个名字时,神色却骤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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