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打算这么干的，她励志当一条恶贯满盈的小白龙，再也不干那些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再也不想尝试那种被背叛的绝望感。
但怎么当一个坏龙，从哪一步开始，要坏到什么程度，这都是有讲究的。
至少江羽个人是这么认为的。
她觉得自己应该得循序渐进的来。
毕竟她也没啥经验，身边倒是有个曾经是坏人头子的家伙，可惜这家伙嘴比较硬，不愿意教她。
而现在，江羽感觉自己真是太保守了。
当坏蛋，从屠村开始？
这是否有些过于极端了？
江羽眼神极度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个双眼坚定的男人，他嘴里说出杀光一个村子的人这种话，好像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似的。
真正的狠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江羽红唇微张，憋了好几秒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干脆是一巴掌给刚站起来的男人又拍了回去，伸手一捞，地上的鱼叉攥在手中，指着男人的头，语气多少有些复杂，
“你，你知道一个村子里面有多少人吗，你知道一个村子里有多少无辜的老弱病残吗？
你想借我的手去报复世界，给你口中那位兰春报仇，你也多少含蓄一些吧。
把我当二傻子耍呢，小心老子......小心老娘一叉子给你插水里变水鬼啊！”
为了把水龙神给引出来，就要去屠杀一个村子，这怎么看都是这小子在利用她呢。
被江羽的力量压制着半蹲在地上动弹不了，男人也拼了命的仰着头，声音沙哑，“那个村子里早就没有无辜的人了，他们全部都该死！
活着的，都是罪人，都是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白龙娘娘，请您一定要相信我，那个村子里面，真的没有一个无辜之人啊！
他们全部都是水龙神的帮凶，他们害死了很多人，再这么下去，青山镇的妇女孩童，迟早要被他们杀光的。”
男人双眼充血，表情极度扭曲，咬着牙关，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多是悲愤的情绪。
他看起来像是个疯子，已经有些癫狂了。
但这反而让江羽的心产生了一丝丝动摇，这男人看上去不像是在演戏。
“你叫什么名字？”江羽放下鱼叉，轻声说道。
男人马上回答：“我叫于阳辉，青山镇人，白龙娘娘若不信，可以压着我去青山镇打听。”
于阳辉口中的“白龙娘娘”是对江羽的一种敬称。
江羽听着有些不太习惯，倒也懒得纠错。
“你说的这个什么华泽村，是个什么情况，你说那里没有无辜之人，又是什么意思？”
于阳辉出现在这绝非巧合，他在听说了这条河里有龙之后，就出于报复的心理，拿着鱼叉前来插龙。
由此可见，他对水龙神的态度，和其他村民的惧怕不同，他更多是仇恨。
既然有仇恨，中间必然发生过故事。
“十多年前，青山镇来了个异族，一只长着六条腿的红色大鸟，那畜生受了重伤躲在深山里养伤，可自从它来了以后，这儿就遭了大旱。
方圆几百里的湖泊、水塘全干了，连井里都打不出一滴水。
庄稼死绝了，山上也光秃秃的，连草都活不成。
整整两年，几乎没下过雨，偶尔下一场，还没等雨水多下一会，就被那畜生吸干了。老百姓活不下去，饿死的人到处都是。
那怪物待了两三年才走，可旱灾却没完没了，之后好几年还是很少下雨。
就在大家都要搬走的时候，华泽村的人突然说找到了水龙神，只要祭拜它，就能求来雨水。
一开始还真灵，祭拜完就下雨了，从那以后，咱们青山镇五个村子都开始供奉水龙神。
可五年前，华泽村的村长突然说，水龙神要活人祭祀，不然就发大水淹了整个青山镇。
最开始要十岁以下的孩子，谁家肯给？结果水龙神就真发洪水淹村子，华泽村的人趁机闯进来抢孩子。
孩子抢光了，就开始抢女人，抢粮食。
水龙神不许我们离开青山镇，谁要是喝了它的水还敢往外跑，或者找外人帮忙，立刻就会暴毙而亡。”
于阳辉说这番话时，江羽能清晰看见他脸上的痛苦。
说到后面，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哭的泣不成声，说话都哽咽了。
而这，还不是他真正崩溃的地方。
江羽就看他在抹眼泪，眼泪越抹越多。
哭得太伤心，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于阳辉不得不深呼吸，整个人无力跪在了地上，这是真说到了伤心处，
“我和兰春就要结婚了，后来，后来她就被华泽村的人抢了去，我去找她，我偷偷去了华泽村，我看见那群人，那群人......他们在吃人！
他们说兰春没有神性，就把她的双手双腿砍了下来放血，我......我......”
于阳辉都快哭晕过去了，他说的这个故事当真沉重。连江羽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说是想当坏龙，毕竟还不是坏龙，多年积德行善，其实心底里还是难以改变。
以前的她听不得，更见不得人间惨剧。
现在江羽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很多，也应该麻木和冷漠。
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个什么东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在干扰着她，希望拉她一把，让她“回头是岸”，让她多了一些悲悯。
或许是良知吧，也或许是龙族的瑞兽本能，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江羽都感觉自己真是够贱的。
在麻木和悲悯的矛盾中挣扎。
于是江羽转过了身，背对着于阳辉。
“求白龙娘娘，替我妻兰春报仇！”在雨中，于阳辉双膝下跪，他哭着，额头重重砸进泥水中，溅起一片浑浊泥水。
他抬起头时，整张脸都糊满了泥浆，混着血丝顺着下巴往下淌。
然而都这样了，他却咬牙再是一拜，又一次狠狠地磕下去，喊道：“求白龙娘娘，替百姓们报仇！”
再拜再磕，雨越下越大却盖不住他沙哑的嗓音。
“求，白龙娘娘，诛杀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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