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睡的多了些。
坐起身，露西亚靠着床头闭目养神。
天色渐亮，旅店的隔音不算好，楼下传来些吵嚷声。
露西亚下了床，从窗户向外看去，她发现街道上的人前所未有的多，比白天和晚上都多的多。
街道上不乏有摆摊售卖蔬果和各种小物件的小贩。
“唔……嗯…咳咳…”
耳边传来些咳嗽声，露西亚测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从梦中苏醒，睫毛微微颤动的塞福涅。
“啊……哈……哈…”
良久，她喘息着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些恐惧。
坐起身，她环视房间，在看见露西亚后，她眼里的恐惧渐渐褪去，转而变成些茫然。
“我…怎么在这儿?我睡着了?”
塞福涅眨巴眨巴眼，她似乎记不清昨晚的事，大概是喝酒断了片。
露西亚有些无语。
“你昨晚喝醉了，是我把你扛回来的。塞福涅，你的酒量好差。”
露西亚撇了撇嘴，她摇了摇头。
“…呃…呃…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塞福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她向露西亚道歉，语气有些沉闷，露西亚听出塞福涅的心情有些不对。
联想到塞福涅刚清醒时眼里的恐惧和她昨晚倾诉的她的过往。露西亚想，塞福涅或许是做噩梦了吧。
“…你做噩梦了？”
犹豫片刻，露西亚还是决定稍稍安慰下塞福涅。
露西亚走近塞福涅的床边，离得近了，她能够闻到一股酒味。
老实说，露西亚不确定啤酒是否真的能让人醉的这么厉害，她还没喝醉过。
坐在床边，露西亚握住塞福涅的左手。
“…嗯。”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细腻触感，塞福涅的表情有些微妙。
“梦到我回到了村子被屠的那天，这一次，我没逃出去。”
塞福涅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失落。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露西亚摸摸塞福涅的肩膀。
“你想想，你现在这么厉害，还有谁能欺负你？你的家人也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才把你藏起来的吧？”
“……”
塞福涅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唔…换个想法，你还有养父母罢？他们应该也是爱你的，不愿让你伤心难过。”
“…我的养父母是佣兵，这是个刀尖舔血的行业，他们的天赋没那么好，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在一次任务里死了。”
塞福涅跟着说出的话让露西亚久久无法言语。
看着塞福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露西亚无从得知两次失去家人的她是怎样活到现在的。
可以预想，她的生活会很困难，应该没少挨饿，如此也就能明白她对金钱的执念。
同时，露西亚也有些佩服塞福涅，经历了两次痛彻心扉的事还能保持跳脱的性格，正常人早万念俱灰，寻死觅活了吧？
“露西亚…小公主，你不用担心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塞福涅闭上眼，但并未挣开露西亚的手。
“…”
沉默着，露西亚思考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不是个好人，或许，她无需在塞福涅身上浪费时间，反正不过是些伤感罢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平息。
但同时，如果想办法彻底解开塞福涅的心结，自己或许能得到一位忠诚的拥趸？
很快，她想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
“…塞福涅。”
露西亚跪下来，她双手捧住塞福涅的手。
“你过去，很孤独吧？”
露西亚想，像塞福涅这样从小失去亲人的家伙，往往会很缺爱，渴望被爱，渴望一个能够依赖的肩膀，渴望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家。
她欺骗过很多人，其中不是没有孤儿。
“…”
塞福涅没有回答露西亚的问题，但她攥紧了手，将露西亚的一只手掌握住。
“嘛，你没了家人，我也没了家人，也许，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们是一样？”
露西亚将下颌抵在床沿，她将头靠近塞福涅的被褥。
“近来的相处还算愉悦，也许，我们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话音落下，露西亚看见塞福涅暗淡的眸子里有了些光点。
“家人么？”
塞福涅喃喃自语。
“嗯，家人。我们当然可以成为家人，精灵的地盘那么大，养你一个又不多？是吧。”
露西亚眯了眯眼。
“塞福涅，请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悲痛里，你还有未来。”
露西亚用双臂撑着床面，她静静看着塞福涅的眼睛。
“…嗯，谢谢你，露西亚。”
沉默许久，塞福涅似是想通了什么。
她笑了。
少女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塞福涅抓紧露西亚的手。
她的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嗯…发自内心的嘲讽露西亚的愚蠢。
露西亚自以为靠着自己的一些小手段能笼络欺骗塞福涅，实则在塞福涅眼里她只是个小丑而已。
“不用谢，你救过我好几次了，我目前没法为你做什么，也只能力所能及的帮你宽宽心。老实说，如果你拒绝了我，我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露西亚并不知晓塞福涅笑容里的深层含义，她全当自己真的骗过了眼前这位身经百战的佣兵。
她为自己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打手而高兴。
“……”
塞福涅没再说话，只是浅浅的笑。
良久，她掀开被子下了床。
“露西亚，小公主，我由衷的感谢你。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的委托对象会是个刁蛮残暴的可恶贵族，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原来贵族里也会有好人。”
嗯…好人，塞福涅想，她敢说露西亚是好人，露西亚敢认么？
“…”
露西亚不太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好人，她清楚自己究竟做了多少坏事。
“咳咳，塞福涅，倒也没那么好啦。”
咳嗽两声，露西亚主动拥住塞福涅。
“不，你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的贵族。”
塞福涅环抱住露西亚的腰。
她与露西亚脸贴着脸，这大概是她与露西亚最亲近的一次。
靠着卖蠢，塞福涅已经博得了露西亚的信任，那么接下来，就该是自己让她吃苦头的时间了。
想到这里，塞福涅将露西亚抱的更紧些。
“呃啊啊…塞福涅，放松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露西亚拍了拍塞福涅的背。
“啊，抱歉，好不容易又有了家人，我有点太激动了。”
塞福涅慌乱松开了露西亚。
她的脸微微泛红。
“下去吃饭吧，露西亚。”
牵着露西亚的手，塞福涅向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