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言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能感受到危险,只好淡淡地摇头,默默收回了目光,轻巧地解释,“只是觉得在走廊大喊大叫还乱跑的人很没素质。”
“嗯!嗯!”她立马点头赞同,极尽她的词汇量批判这种行为。
“还是先去吃饭吧,上次说好的下次要吃什么来着……好像是渔粉对吧……”裴行言继续前行着,手也没忘了替她保驾护航。
“渔粉好诶!”叶子薇得意到忘了她的手上还拄着手杖,不顾平衡举着手大声欢呼前行,也完全忘了她刚刚批判其他女孩时说过的话。
……
有时人不得不相信命运,刚刚惊鸿一瞥,没让裴行言能够见到林小雨这位单纯的姑娘,可落座在食堂餐厅的座位上后,他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
刚刚追跑着的那一群女孩,还有林小雨本人,现在就在他的隔壁桌。
裴行言偷瞄着望去,一个坐姿规矩标准的女孩就在他的侧前处,和他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个看见就会想起乖巧二字的女孩,她生得苍白又纤细,脸圆圆的,有只小巧又精致的鼻子,带着一副诚实的表情,却又有些惹人怜爱。
她坐在人群中央,优雅地昂着脑袋,像只误入鸭子群的天鹅,这一看就知道是家教严厉家庭出来的女孩。旁边的人谈天论地,而她只是轻轻地点头,既优雅,又和身旁的其他人区分了开来。
即使不用听她的名字,裴行言也绝不会弄错,这一定就是那个出手阔绰,却又善良单纯的林小雨。
见到任务目标让他有几分欣喜,但却忘了自己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
他望得稍微有些久,于是叶子薇便开始像是吹风一样在他耳边冷言冷语:
“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吗?那个嘴张得大的能塞进一头牛的?还是那个脸上的粉和腻子能用来刷墙的?又或者是那个肚子上有游泳圈的?”
她挨个地把裴行言望去方向的女孩们全都问了一遍,而且用词轻蔑极了,可偏偏却越过了一眼就会夺走任何人视线的林小雨。
裴行言知道他不能顺着这个思路回答,绝不能说不是她提到的那些女孩,叶子薇就在这儿等他呢。
他得不走寻常路才行。
“都没有,是我斜对面的那个女孩子。”他老实地承认,又在叶子薇张口前赶着说道,“感觉她和你挺像的,就多看了几眼。不过说实话,没你好看。”
叶子薇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捧着自己的脸庞,做着点头和摇头的往复运动,口里也完全失了方寸,在“谢谢夸奖”和“肯定是在骗人”之间打转。
裴行言暗出一口气,这样的糊弄方式足够应付过今天的事情了。
可他还没吸回那口气,叶子薇又凑近了过来,幽幽地继续说道,“要是你喜欢哪个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我会帮忙出力的……”
裴行言敷衍的笑,心道你帮忙出什么力?帮忙撒了人之后抛尸吗?
他可绝不是危言耸听,叶子薇绝对是做的出来那样事情的人,他们两认识许久,在裴行言家道中落以前就住在同一片区域,甚至勉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所以裴行言绝不会被叶子薇这幅病恹恹的可怜外表所迷惑分毫。
如果不是有着绝不能离开这里的理由,他早就润出许远了,最好是那种叶子薇一辈子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正这么想着,叶子薇也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然就把话题提到了他正想着的“理由”上。
“对了,之前你和我提过的要找的那个人现在有眉目了哦~”她的声音轻轻的,却能听出几分刻意,她是故意说起这些的。
她说,“你也知道在咱们这儿,侦探不是什么合法职业,手段也不能算得上正大光明,还跟‘开盒’有关系,再加上那个人身份也不平常,所以人家要的报酬比较多啦~”
叶子薇的口气听上去可惜极了,可眼内却异常平淡,她不住地偷瞄裴行言的神色。
“不知道你现在在打什么工,不过很有可能不太够哦?”她小心地说出了建议,“要不我可以先替你垫付点,之后等你缓过来了再说也行……”
“不用。”裴行言摇头。
这是绝不能退让的事情,他可以尽心尽力地照顾、呵护这个女孩,但绝不可以拿他一分钱,叶子薇的钱不是白拿的,谁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叶子薇怔了怔,狠心报出一个价格,“人家好像是说要一百万来着哦,我不是觉得你赚不来这么多钱啦,可是你也很急对吧,万一耽误了什么就不好了,所以——”
“一百万而已,小意思啦。”裴行言自信地笑。
在一小时以前,他还在纠结唐欣的新项目到底靠不靠谱,现在他已经不去想这些了,叶子薇摆明了要引他入局,他现在只庆幸手里还有个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叶子薇就完全没有好心情了,她望着裴行言,久久说不出话,嘴唇抖了几抖后,她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嘴里的数字又有了变化,“唉呀你看我……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连事情都能记错的,人家其实是要五百万来着……五百万哦?”
“五百万就五百万嘛,谁让我有求于人呢?”裴行言的脸上还是挂着笑。
叶子薇这时候有些后悔,她后悔自己开口说的少了,可她已经报过两次价了,再变来变去,就真的不太好了。
裴行言转头看了看卖渔粉的窗口,又再次偷偷瞄了眼隔着过道的林小雨,而后轻轻地敲了敲叶子薇的小脑袋,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个话题:
“放心吧,我这份新工作还挺挺不错的,而且这么大的数字你也不好自己拿出来吧?不要让叔叔阿姨多操心啦……不过要是真的干不下去了的话,到时候你可得帮帮我。”
叶子薇终于放弃了还想要说出口的话,她打着哈哈,拍着胸膛豪情万丈,嘴里尽是些“那你尽管放心,我的就是你的”之类的大话。
可在桌子之下,她的手已然无法保持镇定,金属制的手杖被捏的咯吱作响,另一只手则撕扯着自己的裙子,布料咔咔碎裂的声音混杂在吵闹的餐厅中。
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
她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她现在只想搞清楚这个问题!
如果不能以金钱作为媒介而掌控她身旁的男孩的话,她要怎么把他永远拴在她的身边呢?
她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
身边的这个人必须是她的,只能是她的,永远只可以把温柔倾注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