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轻抚过树干上的抓痕,狰狞的伤口竟泛起微光,“此兽不过是天地间一缕凶煞之气所化,若能驯化……倒可当看家犬用。”
李长生一愣,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望向暮色中的山林,突然想起方才路过的断崖下,隐约可见半具白骨——那白骨上的咬痕,竟与史书中描述的梼杌齿印分毫不差。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吼,这一次他听清楚了,那吼声里竟夹杂着铁链摩擦的声响。
“您……为何要养这种凶物?”
云瑶转身时,眸中掠过一丝血色:“小女子一人在这山顶,难免会有些登徒子前来冒犯,养条狗什么看家护院也是个好选择。”
她抬手一挥,山雾中隐约浮现出一道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的庞然大物缓缓抬首,幽绿的眼眸在黑暗中亮起。
话音未落,梼杌突然发出震天怒吼,山林间飞鸟惊起,月光被巨兽庞大的阴影撕成碎片。
李长生踉跄着后退,仅仅一个对视,他就有些承受不住,梼杌不愧是四大凶兽之一,其散发出来的气势便叫人胆寒。
却见云瑶负手而立,嘴角勾起的弧度,竟与那凶兽眼中的凶光,诡异地重合在一起,“别乱叫。”
云瑶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尾音竟还带着几分柔和的气音,与平日里训斥李长生时的冷硬截然不同。可偏偏那凶神恶煞的梼杌听见这声音,竟温顺得如同家养犬,庞大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乖乖伏在角落里,连粗气都不敢多喘。
“让你见笑了,畜生嘛,就得调教。”云瑶指尖随意拨弄着发间玉簪,眼尾余光却瞟向李长生。
他嘴角抽搐了两下,总觉得这话里带刺。
不是指桑骂槐是什么?
“当然,我说的是狗。”云瑶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转身时广袖轻扬,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兰香。
李长生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满是狐疑:若不是说我,何必多此一举?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嘀咕,生怕又触了这女魔头的霉头。
山路愈发陡峭,崖壁上的青苔泛着湿滑的光。
云瑶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踩得精准,生怕沾了泥点——毕竟是天衍宗最出风头的长老,若摔得灰头土脸,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叶璃在哪?”云瑶忽然驻足,素白指尖掠过薄雾,露出前方巨石后的身影。
李长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叶璃盘腿坐在青石上,双目微闭,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灵气。
他刚要迈步上前,手腕却被猛地拽住——云瑶的指尖冰凉,像浸过雪水的玉石。
“顿悟这事儿,可遇不可求。”她的声音难得沉肃,眼底掠过一丝郑重,“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未必能得此机缘。”
李长生微怔。这是他第一次从云瑶身上感受到“人情味”,仿佛眼前人不是那个动辄甩袖伤人的女煞星,而是真正关心弟子的师长。
“那...她要悟多久?”
“变数太大。”云瑶望着叶璃眉心凝聚的光点,语气里竟有几分忐忑,“短则三日,长则半月...不过...”她忽然轻笑一声,眼尾扬起熟悉的戏谑,“普通人顿悟?我倒要看看,她能悟出什么花来。”
李长生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却没像往常一样反驳。
他退后两步,朝云瑶拱了拱手:“既如此,我过几日再来。”顿了顿,又补了句,“倒是没想到,您这回没骗我。”
“放肆!”云瑶柳眉倒竖,指尖灵气骤然凝聚,却在看到叶璃睫毛轻颤时猛地收势。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云某身为长老,自然言出必行。”
李长生垂眸不语,心里却默默腹诽:您老人家信口开河的时候,可不见得少。
“行了,我累了。”云瑶甩袖转身,发间玉簪在暮色中闪过冷光,“你也下去吧。”
“没别的吩咐了?”李长生下意识多嘴一句,话刚出口就想抽自己——好好的清净日子不要,偏要招惹这尊煞神!
果然,云瑶转身时眸光骤冷,唇角却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怎么,想讨差事?正巧后山的灵田该翻了,不如你去...”
“弟子突然想起还有事!”李长生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跑。
“站住!”云瑶的声音裹挟着灵力砸来,李长生的双脚像被钉在原地,半步也挪动不得。
她素白的指尖落在他肩头,看似轻描淡写,却让他感受到泰山压顶般的威压——那是化神期修士随意施为的桎梏。
“筑基未筑,金丹还远。”云瑶的指尖顺着他后颈轻轻一划,李长生顿时觉得浑身气血翻涌,“真不知你是如何从邪云宗那帮人手里带回叶璃的。”她的语气里竟混着几分难得的赞许,像是在点评一件意外精巧的玩物。
李长生想开口反驳,却发现喉间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这才惊觉,云瑶不知何时已用真气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连舌底的金津玉液穴都被制住——这种“隔空点穴”的手法,他只在《天衍秘典》里见过记载,需将灵力凝练到极致方能施展,整个宗门恐怕只有云瑶能做到。
“哑巴了?”云瑶挑眉,指尖骤然加力,李长生喉间一甜,尝到铁锈味。
她这才似想起什么,轻笑一声挥袖撤去禁制,“忘了你还被封着话穴——现在可以说了。”
“我说什么?”李长生揉着发麻的喉咙,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当初若不去,您会容我活着回宗门?”
云瑶的指尖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怎么不会呢?”
云瑶笑面虎的模样令李长生作呕,虚假,太虚假了。
“我云瑶的弟子,要么是万里挑一的奇才,要么...就该成为铺路的白骨。”话音未落,她指尖灵力暴起,在李长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眉心点出一道朱砂般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