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云舒和林书航并没有多说什么，主要是林父林母在说着家常。
林母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正低头扒拉着碗里米饭的林书煜身上。
“小煜啊，最近学习怎么样啊？期末考试有把握吗？” 林母看似随意地问道。
林书煜嘴里塞满了饭，含糊不清地“嗯嗯啊啊”敷衍着，眼睛却瞟向桌上的红烧猪蹄，显然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话上。
林母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决定考考她：“我问你，今天是什么节气？”
“冬至啊，妈，这谁不知道。” 林书煜终于咽下嘴里的饭，不以为然地回答。
“那你说说，冬至的‘至’是什么意思？” 林母追问。
林书煜想都没想，随意地答道：“到了的意思呗。冬天到了嘛。”
林母的眼睛立刻眯了眯，脸上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她没立刻批评女儿，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云舒，笑着问：“云舒啊，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那你知道这个‘至’是什么意思吗？”
云舒正专心致志地给坐在宝宝椅里的林锦书喂着一小勺鸡蛋羹，冷不丁被婆婆点名，筷子都顿了一下。
怎么……怎么突然有种被高三班主任抽查背书的紧张感？
她有些战战兢兢地，不确定地回道：“呃……应该……应该就是‘到了’的意思吧？”
林母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得意的语气道：“是‘极致’的意思啊，两个傻丫头！但不是冬天到了极致，而是说啊，‘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至，故曰冬至’。至者，极也。你们想啊，要是单单是‘到了’的意思，那让立夏、立冬这些节气情何以堪呢？”
林母忍不住伸出手，在林书煜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这丫头，这么简单的文化常识都不知道，书是怎么读的。”
然后她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云舒，虽然没明说，但那眼神仿佛在说：“云舒也是的，还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呢，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云舒被看得有些尴尬，只能“呵呵”地干笑两声，顺着婆婆的话说：“妈说的是，受教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书航，看着妻子和妹妹都被自家老妈“教训”了，忍不住笑着替她们解围：“妈，那我也问问您，‘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啊？您老人家这么博学，肯定知道吧？”
林母被儿子这么一说，瞬间脸色一黑，知道这小子是在暗讽她刚才掉书袋、故意为难人。
她狠狠地剜了林书航一眼，没好气地说：“吃你的饭！”
然后大家就都不再说话了，餐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林锦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觉得还挺好玩。
林书航他妈，也是个神人。
吃过饭，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林母的注意力很快就又回到了孙女身上。
她的眼神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盯着正被云舒抱在怀里、乖巧的林锦书，越看越喜欢。
云舒也发现了婆婆那眼巴巴的目光，便主动将林锦书让过去给婆婆抱：“妈，您来抱一会儿锦书吧，她今天还挺乖的。”
林母也不推辞，立刻眉开眼笑地接过孙女：“哎呦，我勒个小乖乖诶，来，叫阿婆，阿婆抱。”
林锦书被这个突然的热情弄得有些不适，依旧不吱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电视。
“这孩子……咋还是不怎么说话呢？” 林母抱着孙女，又开始念叨起来。
林书航在一旁解释道：“妈，您别急，我们家姑娘就是比较文静内向，说话晚点儿正常。”
林母却像是没听见，话锋一转，开始旁敲侧击，目光在儿子和儿媳脸上来回打量：“书航啊，云舒啊，你们看，锦书也都快两岁了，一个人玩也孤单。你们……有没有再要个二胎的想法啊？”
这话一出，林书航的眼睛亮了一下。
云舒却神色一暗，她垂下眼眸，淡淡看了林书航一眼。
林书航瞬间清醒了，连忙打哈哈：“哎呀妈，要啥二胎啊，这一个我们都顾不过来，再说，我跟云舒现在工作都这么忙，哪有精力再要一个啊。”
林母也看出了儿子和儿媳的搪塞和不情愿，但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低头看着怀里安安静静的林锦书，诱哄道：“小锦书啊，想不想要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陪你玩呀？”
“不要！我不要弟弟妹妹！”
没想到，一直沉默的林锦书，此刻却反应特别大！
她猛地从林母怀里挣脱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下子扑进了旁边云舒的怀里，紧紧抱住云舒的脖子，小脸埋在她颈窝里。
云舒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连忙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好好好，不要就不要，妈妈知道了，不要弟弟妹妹。”
林锦书紧紧抱着云舒。
开什么玩笑？
再生一个？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舒生别人的孩子！
林母被孙女这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不满地说道：“这孩子，有个弟弟妹妹有什么不好？将来还能跟你互相照应嘛！”
林锦书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要不要”，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恳求着。
一直坐在旁边看热闹的林书煜，见状抓着云舒的手，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姐，你别理她，她就是重男轻女，想要个大孙子！”
林母被小女儿这句话气得脸色铁青，急败坏地指着她：“林书煜，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还重男轻女，从小到大我对你和你哥不是一视同仁，哪里有亏待过你吗？！”
林书煜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不好说哦。那你这么急着让我姐生二胎干嘛？不就是想要个孙子抱抱？”
“你你你……” 林母气得说不出话，“我那是希望他们将来老了能有两个孩子互相照应，就像你和你哥这样，还有，那是你嫂子，你叫什么姐呢你，一点规矩都没有！”
一旁的林书航看母亲和妹妹又吵起来了，也是一阵头大。
他连忙站起身，说道：“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拿起沙发上云舒的外套，就准备打道回府。
“二胎的事儿，将来再说吧。我和云舒现在都还年轻，不急。” 他试图打个圆场。
林泽生也站了起来：“不再多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挺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林书航帮云舒穿上外套，又细心地给林锦书戴好帽子、系好围巾。
林母看见儿子要走，也懒得再跟小女儿吵了。
她走上前，看了看被云舒抱在怀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林锦书，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天冷哉，路上慢点。记得多给孩子添两件衣裳，别冻着了。”
“好的妈，我们知道了。” 云舒缩着袖子，对婆婆微微弯了弯腰，像个懂礼貌的高中生似的，简单地行了个礼。
林母看着儿媳妇这副恭敬温顺的模样，又惊讶又好笑。
这闺女……家教倒是挺好，跟之前那个，可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她摆了摆手，语气也彻底软了下来：“行了行了，天都黑透了，你们路上开车注意点。”
她顿了顿，又像是解释一般，对云舒说，“对了，你婆婆我啊，真没什么重男轻女的想法，你别听小煜那丫头胡说八道。你们小两口要不要二胎，也随你们的便吧，我不管了。”
“行，那我们走了。爸，妈，小煜，再见！” 林书航招呼一声，拉着云舒，云舒抱着锦书，出了门。
林母送到门口，停住脚步，看着一家三口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忽的轻轻叹了口气。
这两个孩子……现在看看，倒还挺合适的。
男才女貌，日子也能过到一块儿去……
希望以后不要闹什么矛盾就好了。
至于二胎……也无所谓了，随他们自己生不生吧。
就这样……也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