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涯口市,越野车缓缓停在路边,姜栩伸了个懒腰,醒转过来。
“什么了不得……”宋松文拉开车门,连开了快八个小时的车,几乎感觉身体要废掉。他想要活动活动筋骨,神情却猛地一变,只见眼前系统里,深度的数值在越来越亮,突破了1,随后大步向2逼进着。
“你不是有那种感应怪异的特殊能力嘛……问我干嘛?”姜栩说道,只见她利落地下车,脱掉外面的飞行夹克,露出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的姣好躯体,隐约能看到精干流畅的肌肉在行走间上下起伏。
她打开越野车的后备箱,猛地拉出一个深红色的金属箱子来,按下指纹。
嘟嘟嘟嘟——刺耳的警报中,金属机械摩擦声传来,箱子的上半部分向上弹开,红色和绿色的指示灯来来回回地在铁箱上乱闪。
呲啦——保护气体从内置的风扇中排出,但见里面盛放着一套红黑相间的,外骨骼似的铠甲。
姜栩双手伸出,提起躯干部分的胸甲,略微挂在肩膀上,她皱眉盯着指示灯看了一会,随后叫道:
“喂,你过来!”
“干什么?”宋松文靠近前来,却见姜栩道:
“辅助机械坏了,只能手动操作了,你给我扶着点,对对,就是这里,托住。”
“你怎么把炎龙给用成这样了?”看着这套原本应该透着机械美感的装甲上,如今处处都是擦痕与凹陷,宋松文心惊,他从姜栩的身后将胳膊环过,注意着不碰到她,随后将那块沉重的金属构件扶稳。
“用完这次就去报废——还有换车的钱也要报,麻烦死了……等等,我稍微给报装甲的钱上添个零头,车的钱不就出来了……”姜栩一面往外取出腰甲和肩甲,一面恍然大悟般自语道。
“你说什么呢你……”宋松文有些无语,抬头便看见红黑相间的装甲,已将少女除开头部的位置全部包覆。
“好了,可以松开了。”
宋松文向后退去,但见姜栩用双手托着,将暗红色的头盔戴上,随后一一按动身上的按钮,机械扭动声与电子提示音交替响起,不过转眼间,少女已然化身为一尊炎龙的钢铁骑士。
钢铁骑士从后备箱中,拉出一支宛如小型高射炮般的巨型枪械,黑色的特殊材料喷涂,让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似的,只听沉闷的声音从面甲下传出:
“走,去制高点。”
若说制高点,宋松文抬头望去——只有市里的电视塔。
……
“以前听人说,电视塔顶是海涯口市观景的好地方,本来建得就早算是个历史建筑,所以来电视塔游览的人很多。”
“哦——所以呢?”
“但是后来因为矿业倒闭,一时间跳塔的人太多,就永久关停了。”
宋松文拿着望远镜,观望着眼前海涯口市的局势,只见处处都是白色的火圈,火圈里是晕倒的人群——这一情形实在魔幻得有些过了头。
“所以说,你明白吧?这还是我第一次上来这里,用自己的眼睛,看这个城市的全貌。”仿佛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焦躁一般,他说着些不知所谓的话。
“我探测到好几股怪异反应,但是拿不准哪一股是祸根,要不随便打一炮吧。”姜栩爬在电视塔尖的栏杆前,眼睛盯着狙击炮的瞄准镜。
“别随便打……”宋松文道,他兑换灵性视觉,然后便看见,丝丝缕缕的,仿佛空气流动一般的线,盘绕在整个城市上空。
“虽然杂乱,但能分辨出来几个节点……”宋松文自语道,线以火圈里晕倒的人们为发端,汇聚到十数个小节点,最后汇聚于两处,两处分得的线大概是七三分。
三分的在王家排骨,七分的在警察局……姐姐她没事吧?
“愣着干嘛,报点啊,广谱歼灭弹开封后就要挥发,你打算把它放馊吗?”
宋松文犹豫片刻,报了王家排骨的坐标。他放下战术望远镜,拉起挂在脖子上的耳罩,眺望向远方。
虽然警察局那边,分到的线更多,但是王家排骨那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股扭曲的气场,令人心惊胆寒。
姜栩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仪表和瞄准镜,缓缓调整着弹道角度,眼前这位临时搭档,姑且充作观察手的宋调查员,一向以近乎异能般的,对怪异的直觉感知而闻名。虽然她永远也无法认可这种所谓的“直觉判断”,尤其在那次导致委员会损失了重要资产之后——
但应付眼前的事态足够了。
她将指头搭在扳机上,装甲上的智能系统随之感应到动作,于是听见关节缝隙里的缓冲结构节节扣死的声音。
于是——扣下扳机。
轰隆!
……
听见了吗?
小时候有一次,在夜里被巨响惊醒,听见了比汽笛更悠长,比雷鸣更浑厚,仿佛能吞噬掉世间一切的声音。
以为世界要毁灭了,于是哭着躲进妈妈的怀里。
第二天上学时,听小松讲,那是矿场里守夜的工人操作失误,不慎点燃了开山的炸药库,成百上千吨当量的炸药在山体中爆发,半个山头被夷为平地,矿场附近一公里内,所有房屋的玻璃全都被震碎。
如今白夜抬起头,再一次听到了可以等量齐观的恐怖轰鸣。
抬起头的不止是白夜,正在与之缠斗的谷臣亦然望向天空,心中莫名感到恐惧。
巨响声落下时,他面色也随之一变:
“你……你做了什么?”
“不是你搞的手脚?”白夜皱眉道。
“什么……难,难道……”谷臣那张唯一可辨认出人样的脸上阴晴不定,随后,露出一个惨然的笑:
“完蛋了……”
白夜看准机会,化作流光,贯穿了纤维巨人的胸膛,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白夜却警惕地拉开,因为她知道,那怪物即使被贯穿,被斩断,被烧焦,在数万人份提供的庞大生命力加持下,依旧可以复原。
“再恢复一点力量,再恢复一点……要用一次压制性的攻击瞬间将他摧毁……”白夜心想。
然而却看见,谷臣只是躺在地上,不再进行自我复原,只是任由胸口的大洞敞开着。
“这又是什么阴谋诡计?”白夜低声道。
“我想,是因为我失败了。”谷臣摇摇头,庞大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去,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般流出脓水。
“仪式被打断了。”
“结束了。”
说罢,那具躯体湮灭了生机,血肉化作脓水流淌,只留下缭绕着白丝的,仿佛蚕茧般的巨大空壳。
白夜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阴晴不定,她不知道这是否又是一个诡计。
“至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魔法少女向天空中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