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米拉在模糊和混乱中用手拍了拍身旁空荡荡的床铺,骤然惊醒。

「拿铁!」她呼唤着女孩的名字,可房间里空荡、安静、寂寥,就好像从来只有她一人一样。

她咬着牙,强忍着胀满的失落和难过不以眼泪的形式从眼中滑落,胡乱从衣架上抓了几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冲出了房间,赶到旅社的前台。

「你好!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白头发的……」

「哦哦您就是她说的客人吧!」与米拉的慌张焦急不同,前台的接待似乎早就预见了米拉的到来,甚至连米拉的焦急都预见了,「客人您先别急。您的朋友去买早餐了,她还特别嘱托我,‘您可能会比较焦急’——看来你们的关心真的很好呢。」

米拉濒临谷底的心情瞬间被拉回,一时间差点没缓过来,就好像还没睡清醒的后劲上来了,人糊糊涂涂的晃了两下,往大厅的扶手椅上一坐,长长地呼了一个气。

米拉低着头,高兴、放松、安心、生气、羞愧等混乱的心情萦绕在心头:真是……让人气愤的家伙!

她花了好一会来平复心情,随后跟前台道谢,慢慢悠悠回到了房间。

即便如此,对于拿铁的不安全感,还是促使着她时而坐在桌前思索,时而在床边小踱,时而撩起窗帘瞭望。

当看到那个提着油纸包、在凌晨人员稀少的街道上醒目的白发少女,她才算是如释重负:「哈——」随后,一屁股坐在床边,彻底放松后,疲惫再次涌了上来,索性往床上一躺,等待着拿铁的回来:

什么都要藏着掖着,什么都要独自去做!她把我的担忧当成什么了!真是——让人——气愤!

意料之中,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

拿铁蹑手蹑脚地将油包包住的早餐轻轻放在桌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米拉。

随后,她再轻手轻脚地脱下外衣,挂好,然后慢慢地爬上床。

考虑到昨天米拉情绪爆发后,是那样的疲惫难过,拿铁打算在米拉身旁再躺一会,陪米拉好好休息。

可或许是因为确实有段时间没见,确实在分别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不少事,确实永远放不下对米拉的感情和思念——拿铁将手撑在米拉枕边,准备躺下时,看着心爱之人宁静的睡颜,以及眼角的微红,一时有些愣神。

而就在拿铁愣神之际,已然醒来的米拉,感受到了手部压在枕边的床铺的凹陷,陡然睁开了金色的双瞳,让没有防备,恰好在细看自己眼角的拿铁,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拿铁身子下意识后仰,往床上一坐:「欸!等……」

还没等她话说完,米拉就凭借着形体上的优势(身高),一手钳住拿铁的手腕,一手按住拿铁的肩膀,将对方推倒在床上。

拿铁的大脑此刻处于宕机的状态,但米拉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直接张开嘴,对着拿铁的纤细的锁骨和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咬了上去。

这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要用力。少了几分情侣间的爱意互动,多了几分“主权的宣誓”和“不满的宣泄”。

拿铁在身下,在自己的“噬咬”下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甚至随着力道的增大,染上了几分难受的音调,但米拉并没有因此停下,反而更加用力。

直到拿铁用有些软绵绵的手用力推着米拉:「啊额呜……停一下,停一下啦!到底你是吸血鬼还是我是吸血鬼啊。」这时,米拉才松口。骑在拿铁身上,背着光的脸显得有些阴沉。

米拉淡淡地说道:「这是惩罚。」随后从拿铁身上离开,坐在床上,「你总是这样不告而别……」说到这里,米拉便不再说话,仿佛已是两人间无用的陈词滥调。

自知自己“心血来潮”想要偷偷买早点的行为,将昨晚刚刚充满不安感害怕不告而别的米拉又一次吓到了,拿铁也老老实实闭口,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才用很细微的声音说道:「如果你知道了我做了什么,还会坚持要我留在你身边吗……」

见拿铁还是一副不知其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的自卑态度,米拉顿时火气又上来了:「好啊!正好我也有想讲的话要跟你说,今早咋俩开诚布公——我先说!」

随后她从当初两人在恩希尔学园的时光开始飞速讲起,直言自己对拿铁一开始的感情是懵懂的、暗中涌动的、朋友之上但不多的。直到——她的贞洁之身因为帮助自己自己,被人渣夺走,并因为创伤忘记了这段记忆,以为自己依然纯洁。从那一天起,暗中涌动的感情与“要对拿铁的人生负责”的感情糅和在一起,才渐渐发展成爱恋。

「换言之,我对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纯的,甚至有着“被责任推动”的成分!」米拉有些歇斯底里的说,「我们这些年都经历这么多事了,我现在认为你已经能创伤了!我就直说了!你总是自卑,总是觉得自己不能留在我身边!

如果我真的对一切那么在意!怎么可能和不再纯洁的你发展成恋人关系!!!」

歇斯底里地发泄完,“气愤值”下降的米拉自觉有点言重了:就算自己真的那么在意“纯洁与否”这件事,那对拿铁的爱也足够……不,远远,超越这份“在意”了。

而且,这算是彻底撕开了拿铁的创伤……

至此,米拉终于理解了“语言才是快刀”这句话,一时既有点懊悔又有点害怕。

可是拿铁的态度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既没有因为记忆涌现而头痛,也没有悲伤心碎——是彻彻底底的疑惑。

「哈?你在说什么?我?失去贞洁?什么时候?怎么可能哈哈!」

天啊,拿铁的“创伤保护机制”竟然如此……牢固。米拉有些退缩,打算不再谈这件事了,可她感觉到,如果自己今天退缩了,那今后就算自己和拿铁一直在一起,两人的关系之间,也将永远隔着一层不能捅破的薄纱。

她咬着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拿铁失贞”事件的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然后……

拿铁笑了。

她先是鼓了一下腮帮,银白的睫毛随着眼睛颤动着,双眼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纤细的手指在自己上弯的嘴前象征性地似挡非挡,身体也随着轻柔而克制的笑声,慢慢左右摇摆着:「嗯唔……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执行公务上比较机警的米拉,在面对拿铁时,脑袋时常慢半拍,在拿铁笑起来的时候,除了“好可爱”之外,她第一想到的竟是“拿铁是不是受创太大,疯了。”

第二时刻,她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等……等,你在笑……什么?」

「我说当年为什么那件事后,好像你的态度就变亲近了许多,」拿铁依然在笑,还耸了耸肩,「果然那个精神医生也理解错了——只是我没想到,在知道我是吸血鬼后,你居然还保持着这么大的误会。」

「等等……啊!!!」此刻,米拉似乎终于脑筋转过弯来了,脸有些微微发烫。

而拿铁继续消除着她这么久以来的惊天误会:「我可是这么“强”的吸血鬼,至少,比那些个混混强,他们怎么可能会对我做什么——后面在医院我不想让医生检查身体,那当然,因为我是吸血鬼啊,别的不说,他们就是看到我的左眼,事情都会很麻烦。

我的自愈能力也可以作证——我能感知到身体内部的损伤,所以我当然是纯洁之身……哦,不对……」

拿铁说着说着,笑容渐渐收敛。

她白皙的脸也有些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去,用手指挠了挠脸,反而露出了发红的耳朵尖尖:「总的来说,我的“第一次”,是米拉你的。」

米拉又羞又喜地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绞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眼前“娇羞”的女友说出这种撩拨又暧昧(米拉单方面觉得)的话,她感觉自己的理智要像充气过头的气球一样爆炸了,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亲了上去。

然而,她还没抱上去,就被一股巨力推得几乎是砸在床上,几近陷进柔软的床铺中,又弹起微微的高度,落在床上,有些发懵。

她,看到拿铁,还在笑。

只是,先前明朗的笑容,转眼间染上一层愁苦——拿铁在害怕?抗拒?与自己的接近!

「看到了吗?我终究是个怪物,不人不鬼的……家伙。」拿铁微笑着,因不安和难过而微皱的眉头,代替虚假的微笑说明了一切,

「你所说的,只是小小的误会,

我要说的一切,

米拉,如果你有一分一毫的犹豫、害怕、厌恶之类的感觉,」

拿铁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她故作豁达的笑容已是强弩之末,双手握在一起叠放在胸前,蜷弯着身子,低下头,

「求求你!

请不要有任何顾忌的说出来!」

在话语的最后,在房间的寂静,在米拉的震惊中,

拿铁用颤抖的声音恳求道:「拜托了……」

在漫长、漫长、漫长的沉默后。

「那……我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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