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严厉的声音在西尔维娅学院响起,原本还在嬉闹的孩子们一下如同鸟兽散去
西尔维娅学院的学院长,德里特,传闻是一个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人情味的家伙,似乎从来没有发表过任何形式的学术报告,也就是靠着精灵族悠长的寿命才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明明已经快要上千岁,德里特却依旧顶着一副青年的样貌,这就是精灵族,有着令人艳羡不已的寿命……
而就在不远处的树下,伫立着一个阴冷的倩影,默默地看着德里特的背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德里特快步的向树下走来
“艾,艾尔法大人,您怎么能到这种地方…”
“德里特,我到这里的理由,你再清楚不过了”
名为艾尔法的少女,就好像从那永夜的墓地中走出的少女一般,周身都环绕着某种缥缈而又阴森的气息
“……我等你”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少女便离开了,她穿行在人群中,但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曾经辉煌的大殿,如今只剩下了一座用于祈祷的教堂,自众神离去后,就连曾经最为庞大的圣堂教会,也逐渐的没落
“艾尔法大人,在下回来了,今日正巧碰上商贩贩卖的西葫黎打折,请您尝尝”
“够了吧,德里特,你曾经宣誓效忠的那位神明早就已经不在了”
“您是西尔维亚大人临行前唯一的挚友,再者,您也已经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位神明了”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是觉得我察觉不到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只徒有其表!”
一瞬间,永不见底的深黑笼罩了这座狭小的教堂,仿佛有某种东西从骨髓中攀附上跳动的心脏,将其死死的攥住,令人难以呼吸,直至此刻,少女才显露出了自己那属于‘神’的威严
但是
“艾尔法大人,您哭了……在下,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起身时忽然感到天旋地转开始,还是从在吃饭时不小心掉落的汤匙开始?
即使是有着漫长寿命的种族,也终将会面对那一天
死亡,总是如约而至
“抱歉,原本是想等到冥界之后再见的,艾尔法大人还是那么不擅长面对离别,西尔维娅大人曾经说过,您来自于一个与我们的世界不同的地方,那大概是个很温柔的世界吧”
“冥界……是不存在的啊,你不是最清楚这一点的吗?”
“……”
德里特,曾经的圣堂骑士,宣誓于知识女神西尔维娅之下,永远谦逊,永远求知,西尔维娅的骑士,将永远为他人拂去无知
德里特,既是最优秀的学者,也是最虔诚的骑士
在纸上书写的公理,随着一步步的证明,德里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神居住的世界并不存在,神至高的圣权并不存在
神,并不存在
所谓的神不过是众人的祈祷中所诞生的灵,是基于众人相信神存在而出现的幻象,倘若人知道了神明诞生的真相,倘若人们再也不将神明视为至高的神权,神,便再也不会存在
德里特想起了那个引导他前往知识的殿堂的身影,自己即将要证明出的公理,无异于要将她置于死地
德里特,最后还是背弃了在西尔维娅之下许下的誓言,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去完成这项公理的证明
“如果,冥界真的存在的话,那大概也如艾尔法大人的故乡一样是一个温柔的地方”
德里特如此说到
“随着曾经跟随在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开,即使只是幻觉,在下偶尔也能看到,他们曾今与我共度的影子”
“要是就这样消失了,会撑不下去的吧”
少女无言的望向了远些的地方
“艾尔法大人,能倾听在下最后的忏悔吗?”
“在下……是个自私的家伙,没能遵守西尔维娅大人的教诲,在您刚出现的那天,在下的心里甚至有了一丝庆幸……自那之后,每天好像都能听到西尔维娅大人在耳边训斥的声音,那无数个日夜,一旦躺到床上无数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在下祈求您……祈求您永远不要宽恕在下的过错”
“哼”
少女想起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
她以她那来自文明社会的学识,提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观点,认为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神明,很快便遭到了来自圣堂教会的攻击,虽然如今看来,这套理论存在很大的谬误,但在当时,她也用这套理论聚集了无数在圣堂教会之下想要反抗的战友
随后,不知从何时起,她逐渐的察觉,自己似乎能够预言到他人“死亡”,而且这种感觉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直到某一日,放在桌上的小花因为她的无心之举而凋零
[啊,你就是那位██吧,终于和你见面了]
[放轻松放轻松,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西尔维娅,乃是知识与智慧之神,听说你一直都在谣传我们不存在的事啊]
[我不是来教训你的,说过了吧,吾乃是智慧与知识之神,我将向任何渴求真相之人降下庇佑]
知识之神西尔维娅,意外的,是一个追求真实的神明,她纠正了少女的学说中存在的谬误,带领着少女一步步的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
[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提出这个观点的人,只不过……]
[啊,不,没什么,就当是闲话吧]
[在你身上出现的,的确是能够撬动规则的权能,和我们的力量是同源呢,换言之,你已经是‘死神’了]
[我们,也不太知道这种力量的来历,不过至于为什么你会获得这样的力量,作为知识与智慧之神的我,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哦]
[啊,没有刻意瞒着你的意思,倒不如说正相反,如果再慢些就有可能来不及了]
因众人的祈愿而诞生的神明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太久的时间,就连汇聚了无数信仰的圣堂教会也已经忘却了他们这些神明诞生的意义,人们已经不再渴望真实的世界,转而盲目的为这些虚假的神明献上祈祷
[这是‘我们’的愿望,请作为最后的神,为‘我们’完成送葬吧,]
“栢默”
“您说什么?艾尔法大人”
“一个已经没用的名字,如果你是真心忏悔的话,到那边之后记得报这个名字,我会亲自来惩罚你”
面对少女的话语,或许是第一次,至少是他们相遇之后,少女首次见到德里特露出了这样的笑容,这次,只觉得轻松
“就像西尔维娅大人所说,您是一位温柔的神明呢”
“真是……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