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是很难得的，正如车轮碾过飘落路边的翠叶。
但是柳懈的家距离学校没有多远，她等不到大雨，即使路上因为假期渐渐拥挤的车辆而多了烟尘，也拖不到大雨的到来。
柳安然向来是清楚柳懈的小心思的，现在载着两人的迈巴赫就缓缓行驶在高架桥上。
“好像等不到雨了。”柳安然说着。
柳懈倒是没那么在意：“没事，就算下雨了也没在晚上，不然我指定要你出去看看有没有奥丁。”
接着，她又想起来什么似得，补充一句：“家里人怎么想的，开始给你这个未成年小孩介绍对象了？都已经开始同意早恋了？咱们家已经急到这种程度了？”
高架桥后正巧是红绿灯，柳安然也有时间理会自己的好姐姐。
他拍了拍手上握着的方向盘，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现在在开车就意味着有驾照，有驾照就代表已经成年了。
并且：“我记得我和你强调过很多遍了，我的年龄比起你只小了几个月。”
柳懈一愣：“是吗？你怎么一年长了好几岁？”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后座的柳懈捂着自己的额头躺倒在而真皮座椅上，闻着车内的麝香。
总感觉柳安然明明还是个小屁孩才对，怎么一不留神就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怎么一不留神都开始谈婚说嫁，马上就要成立自己的家庭了。
她分明还记得柳安然被她从垃圾堆里面捡出来的时候那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可怜样子。
她分明还记得柳安然得到第一份自己送的生日礼物时候那副哭唧唧的丢人样子。
她分明......
她分明还记得柳安然还小，和她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
金发少女理了理自己垂到脚踝的蓝色半身裙，以及白色上衣有些褶皱的衣袖，还拉过小镜子，摆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和仪态。
自己的仪容仪表是需要注意的，免得待会带着自己去相亲的时候被女方看不起。
虽然好像就没有开着迈巴赫过去还能因为一个仪容仪表不过关的家属就看不起的案例。
绿灯亮了，柳安然最后将视线不得不从柳懈的身上移到道路上，仪表盘上。
“还早着，要先回家一趟，然后看看爸妈怎么安排。”柳安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柳懈听完之后一脸平静，只是把白色上衣抚平褶皱的袖子干脆撸起，两条美腿交叠成二郎腿。
还把车窗开到最大，然后把脑袋凑到窗户边，张开嘴尝试用流动的沉闷的风让她饱餐一顿。
看着柳懈这幅样子，柳安然莫名也轻松了起来。
他的嘴角上挂上了弧度，也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到了最大。
金发飘散在空中，好似落下星光点点。
觉得口干的柳懈在副驾驶周围翻了翻，没翻到能塞进嘴里的东西。
她把脑袋缩了回来，看着柳安然一心二用着，顺手就掏出来了一个不透明的水杯。
想来也是她好弟弟的常喝的咖啡塞到了水杯里，但是口渴的她貌似又没有其他更优解。
于是她接过来喝了一口。
是踏马的冰红茶，还加冰了。
看着柳安然得意而扬起的嘴角就知道，这不是意外的惊喜，而是对方的早有准备。
“你就这么确定我今天一定会跟着你一起走？”柳懈莫名有些郁闷，有种被摸透了的感觉。
好在柳安然的回答足够让她满意。
他说：“我一直在尝试你喜欢的东西。”
这下柳懈变得有些笑嘻嘻的了。
她很想在这个时候顶一下自己好弟弟的肩膀，但是柳安然正在开车。
于是她手舞足蹈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怎么样，牢大特色饮料好喝吧？”
柳安然一瞬间的神情变得有些精彩，多样的变化之后浓缩成了一句：“人各有志。”
“嘁。”柳懈白了柳安然一眼。
车还在开，天色比起刚才更加阴沉了。
十点左右离开的学校，开到现在正好轮到柳懈的肚子饿了。
一想到刚才喝了好弟弟的水，又找好弟弟要吃的好像有点有损身为哥哥的威严。
犹豫中，两滴细雨砸在了挡风玻璃的前面，像是银针刺破了美梦一般将烟尘满布的尘世间扎出来一个孔洞。
下雨了。
但可惜现在已经下了高架桥，并且还不在一个足够黑的夜。
“你喜欢下雨吗？”柳懈没有着急把车窗升上去，即使外面的细雨有了化成大雨的趋势。
她将手顺着车窗搭在外面的雨里，体会着那丝丝冰凉。
刚才下雨之前的沉闷以及压抑在这一刻通通宣泄而出，化为了清爽的风，透着秋雨中独特的水汽。
这阵风吹进车厢，吹起柔顺秀丽的金色长发，吹进少年目不转睛的眼眸。
他看见少女那暗暗喜欢的表情，看见少女勾住滑落在车门上的雨滴，看见少女歪着脑袋看向他的欣喜。
后排的车辆闪着灯，正在对着他鸣笛。
估计是因为十字路口红绿灯的绿灯亮了，而他刚才不小心看到稍稍停滞目光。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雨夜。
柳安然很讨厌下雨，很讨厌那个自己作为一个毫无能力的孩童，支撑不住快要在垃圾堆烂死在雨水里面的那个雨夜。
但是他又很喜欢下雨，很喜欢那个自己作为可怜的羔羊，迎来了唯一的救世主。
“我很喜欢下雨。”柳懈说着，“你肯定不知道一下子跳进泥坑里面有多爽。”
是这样的，他的救世主总喜欢这种超出常规外的东西。
柳安然本来是打算关上车窗的，他是应该关上车窗的。
雨这种带着灰尘的东西淋在衣服上会显得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淋在真皮座椅上也会显得难做。
“我也很喜欢下雨。”柳安然说着，把自己这边关到一半的车窗重新打开。
他怎么能不喜欢下雨呢？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思想守旧到不行的老不死，没想到有的地方你也能和我对上胃口。”
柳懈挑了挑眉。
柳安然没说什么，嘴角挂着好看的弧度，启动了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