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巡逻的士兵愈来愈少，取而代之的是靠在在街道两侧，随时可见的疲惫伤兵。

虽靠着被转化成吸血鬼的蔷薇骑士团以及来自皇室领地的援军击败了柯西莫公爵，但普通的凡人士兵却仍无法避免伤亡。

一场战斗下去，带出去的守城士兵死了三分之一，伤者无数。

幸存者获得了胜利，却不是那么高兴。

原因无它，幸存者们见识了蔷薇骑士团的疯狂，也见识了骑士们顽强的生命力。

艾琳告诉士兵们，这是来自神明的眷顾，是神明在眷顾她，赐给她力量，让她率领忠诚的将士击溃叛军，恢复帝国往日荣光。

可惜，说的这么好听，也只能蒙蔽不曾见过真相的援军与平民。

对于紧跟着骑士团拼杀的士兵，相信那些骑士被神明赐福几乎是不可能的。

骑士们的恢复力是基于战场上的鲜血的。

无论是敌人的血还是友军的血，全部成了骑士的养料，甚至于有些杀红眼的骑士会将屠刀挥向友军。

失去理智的疯狂模样哪还有骑士的样子？

即便再愚蠢的士兵也意识到与自己并肩作战的骑士堕入了黑暗，沦落为不配称之为人的怪物，人类之敌。

士兵们效忠公主，不代表他们毫无底线，人类的战争不该牵扯到非人怪物。何况他们还被命令与怪物并肩作战屠戮同族？

士兵们从出征前的激昂变成死气沉沉，不反叛艾琳已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

“……”

沉默着，艾琳在街道上徘徊。

她将士兵的萎靡不振尽数看在眼里，胸腔中淤积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愤怒，还是委屈？

她不解，明明她打了胜仗，明明她也拿出皇室的财产赏赐了士兵，为什么士兵还给她的是这样的态度？

公爵们想要除掉她，她不过是竭尽全力反击罢了。

“殿下。”

艾琳身旁，卡琳娜如往常一般跟随在她身侧。

被转化成吸血鬼后，卡琳娜的皮肤不能暴露在阳光下，所幸她是个骑士，在全套盔甲的庇护下，她无需在意阳光。

卡琳娜的身后则跟着十几名和她一样全身着甲的骑士。

隶属于蔷薇骑士团的骑士，银白盔甲变得暗淡，胸前的蔷薇图案更是被染成红色。

一场大战后，骑士们彻底失去了为人的荣耀，彻底沦为吸血鬼，沦为血的奴隶。

被转化成吸血鬼后，骑士们已不可能决断自己的命运，他们被卡琳娜彻底掌握。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骑士们尽数由卡琳娜转化。

“…卡琳娜，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卫而已。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打赢了，我却失去了部下的信任？”

在自己的城市内巡视，艾琳向卡琳娜提问。

其实她知道原因，因为她做了越过底线的事。

“殿下，您没做错什么。错的只会是公爵，只会是不信任您的庸人。”

卡琳娜的回答并未让艾琳的心情有所好转。

带着骑士漫无目的的在城内徘徊，不知不觉间，艾琳来到了教区。

与城内其余地方不同，教区和战前一样，市民们依旧出行，祷告。

“艾琳殿下，又见面了。”

在艾琳想继续前进时，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圣女的声音。

艾琳停下脚步，她木然抬起头。

映入她眼帘的果不其然是教会的圣女。

穿着一袭白色金边长袍，金色的长发被盘起，头顶戴着白色缎带。

“嗯，卢克西娅，又见面了。”

艾琳对教会是有些怨气在的，若不是教会不肯帮忙，她何至于去接触吸血鬼的力量？

连带着，艾琳不再给予圣女尊重，她直呼了圣女卢克西娅的名字。

“……”

一言不发，卢克西娅只睁着那双琥珀色双眸看着艾琳。

扫视完艾琳，卢克西娅转移目光，她看向卡琳娜与卡琳娜身后的蔷薇骑士。

一种禁忌的，令人感到厌恶的气息让卢克西娅皱了皱眉。

她从城内士兵挺稳了蔷薇骑士的异变，亲眼见到，却还是让卢克西娅感到震惊。

短暂的情绪波动，卢克西娅恢复了平静。

“艾琳，你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卢克西娅淡淡发话。

吸血鬼不止为教会所厌恶，在全世界各地，它们都是人人喊打的比魔物还不如的怪物。

而艾琳接触了吸血鬼，让自己的手下成为了吸血鬼。

知道了这恶名，要不了多久，其他国家便会以此为借口，起兵攻乏帝国。

“……”

艾琳沉默不语，只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圣女。

卢克西娅的话语落下后，卡琳娜抽出剑，将剑刃指向卢克西娅。

“呵…那又怎样？”

良久，艾琳轻笑一声。

不这样做，她的国便已经陷落，自己多半也会被杀死或沦为没有尊严的囚徒。

上一个亡国的公主是露西亚，艾琳不会容许自己和露西亚落到同一个境地里，她也不会放弃皇室延续了上千年的统治。

“哼…无药可救。”

冷哼一声，卢克西娅是高傲的，她无意再与艾琳多费口舌。

“我会带着教会离开这座城市。”

话音落下，卢克西娅转过身。跟随她的太阳骑士护在她身后，警惕的看着艾琳一行人。

作为教会的拥趸，这些骑士看得出卡琳娜身上的异变。

攥紧了剑，卡琳娜的怒火几乎无法压抑。

她厌恶着这帮道貌岸然的教会成员。

在被围城时不肯出力，如今在解围之后却又想要离开。

“卡琳娜。”

在卡琳娜要上前发动攻击时，艾琳拦住了她。

“…让她们走。”

艾琳闭上眼。

公爵们只是后退，尚未被彻底击溃。

她不能在现在同教会开战，白白浪费兵力。

何况教会的实力不容小觑，贸然开战还不知谁胜胜负。

“……哼……是…”

卡琳娜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收回了剑。

她恶狠狠的看着圣女的背影。

“卡琳娜，还请你暂且忍耐，总有一天，我们会展开复仇的，无论是教会还是公爵。”

艾琳抓住了卡琳娜的手腕。

“嗯…”

勉强压下怒火，卡琳娜恢复平静。

在两个势力首领的碰面后，卢克西娅带领教会麾下的势力全数撤出了首都，无论是军队还是教区内的市民，一个不剩。

撤离只花了不足一天时间，看样子，卢克西娅已早早做好了脱离首都的准备。

她带着麾下的势力向东前进，打算寻觅一片土地创立新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