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光望着德克萨斯，匆忙的爬起来。
虽然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站起来时一个不稳险些跌倒，但幸好有德克萨斯帮扶一下。
“德克萨斯，你怎么会来这里！”
黎光打量着德克萨斯，看着她浑身有些破烂的衣服，再看看她灰头土脸的样子。
想必是为了从大楼外面闯进来，穿过那些火场时不可避免的在身上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痕迹。
但德克萨斯对此并不在意，衣服破了可以缝，身体脏了可以洗干净。
她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黎光。
德克萨斯打量着浑身血淋淋的黎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重。
察觉到德克萨斯在查看自己伤势，黎光赶紧狡辩，说自己身上的都不是自己的血，都是敌人的血溅在他的身上。
但德克萨斯对这种狡辩完全不信，嗅觉灵敏的她，已经闻出黎光身上的血腥味，很大程度来自他自己本身。
“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哪有？我这，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本来也没想着用自己的身体来当盾牌用的，但那不是因为……”
“（盯——）”
“好吧是我错了，对不起我没有好好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黎光像是个犯错又听话的孩子一样，面对德克萨斯的指责时只能惭愧的道歉。
而德克萨斯，她虽然没说什么，但向后压的耳朵已经说明了她的一切想法。
德克萨斯愤怒的一面，黎光还没有见到，但黎光打从心底的保证自己绝不想看见德克萨斯恼怒的样子。
不过还在现在并不是训话的最佳时机，德克萨斯环顾四周，扫一眼围上来的守卫们。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吧。”
德克萨斯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剑柄丢给黎光，虽然这种源石剑黎光用起来并不是很顺手，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出去？去哪里？等一下德克萨斯，我现在还不能走。”
黎光接住剑柄，但没有急忙将剑身释放出来。
他拽着德克萨斯的袖子，急迫的询问她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不适合战斗，为你的安全考虑，我们必须撤离。”
“撤离？！不，现在还不行！”
一听德克萨斯要带着他离开，黎光立刻着了急。
自己好不容易把男人困在这里，明明只差一点就能从男人口中得知李芸笙死亡的真相，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死男人。
现在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什么都白费了？
“我现在还不能离开，德克萨斯！我必须留下来，我一定要知道李芸笙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必须要得到真相！而且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处境，那个畜牲会放我们离开吗？”
黎光甩动剑柄放出源石剑，用剑尖指向男人。
被黎光指着的男人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黎光和德克萨斯，对于德克萨斯的突然闯入他感到许些好奇。
“数分钟前，我的属下告诉我，所有的出口和通道都被大火封死。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询问德克萨斯穿过火场闯入大楼内部的办法，他仍不放弃任何离开大楼的可能。
而德克萨斯平淡的瞄了眼男人，抬起手拍打几下满是烧痕破洞的衣服。
“如果你不怕死，可以直接穿过火场跑出去。”
“不可能，我的属下已经确认过所有可以离开这里的通道，所有的出口都被大火封死，完全没有离开的可能！”
男人朝德克萨斯大声喊到，他想要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想要得到远离那个疯子的途径。
“直接穿过火场，哼，开什么玩笑，哪个白痴敢这么做。”
男人仍然不屑的对德克萨斯投去鄙夷的目光，认为德克萨斯隐藏了绕过火场进入大楼的办法。
但德克萨斯只是瞪了一眼旁边的黎光，提着源石剑站在黎光的身前。
瞧着德克萨斯打算掩护黎光，男人露出鄙夷的嘲笑。
“一群白痴，真当自己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英雄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想怎么在这一众精锐卫兵的包围下逃出去。”
“逃？！谁说要逃！”
黎光从德克萨斯身旁走上前来，踉踉跄跄的有些不稳，看样子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彻底治愈。
压根不打算逃走的黎光刚想回怼男人一句，但德克萨斯却伸出胳膊拦住他。
“黎光，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必须离开这里。”
“德克萨斯！我的身体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黎光向德克萨斯提出抗议，有着不能离开的理由，必须要在这里把心中的疑问彻底解决。
“我不会离开，德克萨斯。如果我现在逃走了，从今往后的余生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李芸笙是我的朋友，她是我重要的朋友，我必须为她寻求一个真相！”
黎光劝说德克萨斯，希望她允许自己留在这里继续战斗，直到抓住男人从他口中问出李芸笙死亡的真相。
真相，沉重的词汇。
这两个字重重的撞在德克萨斯心上，一瞬间，德克萨斯的身体甚至有些摇晃。
知道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便这份真相会无比的残忍，十分的荒诞，但你依然想要拿到这份真相吗。
德克萨斯看向黎光，她也在寻求一个答案。
而当德克萨斯看到黎光目光中的鉴定，看到他为了求得真相而落得遍体鳞伤的处境，德克萨斯已经得到了答案。
既然他想要知道，那……便交于他吧。
说到底，他也有权利知道这份痛苦的真实一面。
“黎光，我需要一个保证。”
保证？黎光不解的看向德克萨斯。
“我要你想我承诺，接下来无论我告诉你什么事情，都不能失去自己的理智。”
这份承诺，怕是有些难办啊。
黎光皱着眉头，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
但不是犹豫，而是一份沉重的难过。
当德克萨斯向他寻求一个承诺后，黎光便隐约的可以猜到，接下来德克萨斯要向他展示一个怎样痛苦的事实。
黎光艰难的点点头，向德克萨斯保证自己会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失控做出什么害两人陷入困境的鲁莽举动。
“好。”
得到黎光的答应后，德克萨斯收回目光。
她转过头来，看向男人。
平静温柔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察觉不出丝毫敌意的气势下，怒意正在不断膨胀。
“黎光，你离开罗德岛后，第一时间赶到这里吗。”
“啊，对……”
黎光不知道德克萨斯突然问这种事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回答到。
“醒来后，我看了你留的纸条，本想第一时间来找你，但在这之前我去做了另一件事。”
德克萨斯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抵在嘴前，做出嘘声对动作。
众人对这一举动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静下心仔细聆听四周的声音。
[噼——啪——噼啪——]
[嗡——]
[噼啪——噼——]
大火猛烈燃烧的声音中，似乎还能听到阵阵警车的嗡鸣声。
“先生，大楼被近卫局包围了！”
靠近落地窗的守卫循着声音向外看去，向下一瞧，正看见大量的警车停靠在公司大楼附近。
里里外外围了将近三圈，大楼四周都被围的水泄不通。
“德克萨斯，你联系了星熊警官吗！”
得知近卫局已经赶到楼下，黎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星熊警官。
而德克萨斯也点点头，认同了黎光的说法。
“白天的事有些蹊跷，李芸笙为什么会从楼上掉下来，我和你一样想不明白。”
于是，德克萨斯便找到星熊警官，想要调查大楼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查清李芸笙坠楼的真相。
但离奇的是，大楼附近的监控内容全部出现损坏现象，近一周的拍摄内容全被删除。
这一幕不用想也能知道，定是人为损坏。
确定了李芸笙的死亡绝对有问题的德克萨斯，开始寻找新的调查思路。
但李芸笙遇害的第一现场是在公司内部，想要调查起来十分的困难。
正当德克萨斯和星熊警官百般困扰，整个调查进程一筹莫展时，德克萨斯无意间发现了新的道路。
“现在的时代，被称作信息时代。人们会在短视频软件上传自己喜欢的照片或视频，内容广阔覆盖到各个方面。”
德克萨斯盯着男人，说出的每一段话语都带着刺芒。
“你用过那些短视频软件吗。”
“你在胡说什么，莫名其妙。”
男人不知道德克萨斯究竟想说什么，但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一定会让自己抓狂。
貌似是察觉到男人这才一瞬的不安，德克萨斯不做停歇继续说着，气势凶狠像是要撕开男人最后的遮羞布。
“我们从网络上查到，有一个视频上架不到五分钟后就被紧急删除。而那个视频的上传地址，就在你们公司。”
这女人在说什么！
男人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慌乱，他知道德克萨斯接下来要说什么，却没有选择阻止。
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现在阻止也没什么用，真相已经被他们紧紧攥在手中，现在的自己不论再怎么恼怒，那也只是无能狂怒罢了。
“德克萨斯，你是说……”
黎光拽拽德克萨斯的衣服，眼神里的惊愕情绪快要冲出来扑到德克萨斯脸上。
德克萨斯点点头，黎光的猜想十分正确。
“这不可能！那个视频应该被删掉了，而且我已经封锁了全部消息，你不可能……”
男人激动的喊叫着，他看上去有些慌乱，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目光紧盯着德克萨斯，但瞳孔仍然在微微抖动。
“你在网络上做的任何事，都像是在木板上打入钉子。即便之后钉子被拔出来，但痕迹无法彻底消除。”
德克萨斯和星熊警官联络上短视频软件的后台管理员，以近卫局的身份，强硬的逼迫他把被删掉的视频恢复，将视频传送到她们的手机上。
这个真相来的很幸运，倘若那名管理员没有懒惰，没有选择等到明天再彻底清空全部数据，这份真相将会被彻底掩埋在信息洪流之下。
而那个视频拍摄的过程十分详细。
一名刚刚入职这家公司的实习生，出于对工作职场的种种担忧，选择在衣领的位置挂着一枚随身录像机，这才能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保存下来。
可至于那个视频里面的内容……现在的德克萨斯已经有点后悔，自己不该看完那个视频。
当视频走到最后，结束的黑幕拉上的一刻，德克萨斯通过手机屏幕可以清晰的看到，隐藏在自己脸庞阴影部分里的震愤。
“黎光。”
德克萨斯轻声呼唤着黎光。
听到德克萨斯在呼叫自己，黎光走上前站在她的身旁。
感受到黎光就站在自己身旁，德克萨斯转过视线瞄了眼黎光。
她在做着最后的确认。
确认黎光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后，德克萨斯张开口看着男人说道。
“你不打算把所有的经过全都说出来吗。”
“……”
男人阴沉着脸不说话，看来是打算装聋作哑到底。
既然男人是想要把事情的真相藏在肚子烂在心里，那就自己亲自揭开这层薄弱的面纱。
德克萨斯叹息一声，随后张开嘴用清晰的话语，将男人想要遮盖的丑陋真相全部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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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
门框上的铃铛被推开的房门牵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响。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并没有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他不在乎来的人是谁，男人眼中的只有桌子上一叠又一叠的工作文件。
“如果是需要我批阅的，就放在桌角上。如果只是需要我签个字，放在那边的茶桌上吧。”
男人一边审阅手中的报告，一边向进来的人下达指示。
但迟迟听不到文件纸张落下的声音，只有一个很微小但很急促的呼吸声站在门口附近。
“怎么了？站在门口不进来是在干什么，如果是有别的事要找我商量，那就先和我的秘书报备，我现在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管理你们那点……”
“爸。”
男人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站在门口的人，紧张的呼吸打乱他的思绪，批阅文件报告的速度遭到严重的影响。
不想耽搁工作进度，男人嚷嚷着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要来找他。
可自己的哈还未说完，那一声轻柔的呼唤便彻底搅乱自己的思考。
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戛然而止，男人盯着面前的文件报告愣了好一会。
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愕，仿佛想要否定般的摇摇头。
“爸，我回来了……”
娇弱的话音让男人更加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看向门口，分别许久的女儿正站在门口的位置。
“李芸笙，我的女儿，你……你怎么……”
男人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再睁开眼仔细一瞧，李芸笙依然静静的站在门口的位置望着他。
李芸笙有些不自然的攥紧衣角，尽管许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但和父亲见面的那一刻，心中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慌张，不安，激动，李芸笙不知所措的低下头，等待男人率先向她搭话。
“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吗……”
男人的语气中仍然带着几分惊讶，他放下笔从办公桌前离开，快步走到李芸笙身前。
“爸，我没事，我……”
“先进来吧，桌子上有泡好的茶。”
李芸笙犹豫的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男人却示意门口可不是一个谈话聊天的好地方。
男人牵着李芸笙的手带她走进办公室里，让她坐在沙发上，等自己给她拿一盏新的茶杯。
坐在沙发上的李芸笙，双手手指交叉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之间不安的慢慢揉搓。
终于和阔别已久的父亲见面，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其实背着你一直在做黑帮老大？我背地里制作铳械贩卖给各个黑帮？我还间接的伤害到许多人，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天哪，要是真这么直接说出来的话，父亲肯定会被自己气死的。
李芸笙拍拍脸颊，试图让混乱焦躁的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该从何说起？抱着男人的腰使劲撒娇，说自己一直爱着他，希望能得到父爱的认可？
算了吧，李芸笙自认为已经不是个小孩，早就过了撒娇的年龄。
那应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心里的话传达给父亲，才能让父亲见识到自己的成长。
李芸笙有些愁眉苦脸，憋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哼声。
[如果黎光还在就好了。]
黎光。
李芸笙下意识的想起黎光。
每当自己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总会想起黎光。
不论自己遇到怎样的挫折，黎光一定会耐心陪在自己的身旁，指导自己一点一点跨过难关。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依赖黎光了？李芸笙当然有这样的自觉。
但是……再稍微的依赖一下吧。
只要回想起那束温暖的光辉，所有的困难总会迎刃而解。
李芸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放松心态。
她能感觉到，黎光就在自己的身旁。
他从未离开自己，他在自己身上倾注的一切都化作点点微光陪伴自己，永远不会消散。
[想说什么说什么，在父亲面前没必要伪装自己，把心里想到的全部说出来就好。]
如果是黎光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
李芸笙睁开眼，之前焦躁不安的情绪荡然无存。
他又一次帮助了自己，即便只是这许些残留的余温，却依然为自己带来明媚的阳光。
“来，喝点热茶吧。”
男人端着一个洗好的茶杯走过来，放到李芸笙身前，伸手打算提起茶壶为她倒茶。
“爸！”
可不等男人的手碰到茶壶，李芸笙却忽然扑进男人的怀里，紧紧抱住男人。
男人被李芸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激灵，但很快冷静下来，温柔的抚摸李芸笙的脑袋。
“怎么了。”
望着扑在自己怀里的李芸笙，男人轻声问道。
“对不起，爸……我其实有件事一直在瞒着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
李芸笙松开手从男人的怀抱里钻出来，娇嫩的小手掌紧紧抓着男人粗大的双手。
面对李芸笙的沟通请求，男人没说什么。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温柔的看着李芸笙，仿佛是在注视着世上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但……你先说吧。”
男人也有许多问题想询问李芸笙。
自从黎光和德克萨斯出发去寻找她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些天李芸笙究竟遇到了什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或者打电话报平安。
但男人并没有这么问，李芸笙鼓起的勇气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悬崖峭壁上，吹过的风大一些就可能倒塌。
让她先说吧，男人用温情目光注视着李芸笙，无声的示意让李芸笙放心大胆的说出来。
李芸笙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男人居然会这么温和对待自己。
按自己对父亲的印象来说，当自己提出沟通的恳求时，父亲应该不耐烦的表示等到晚上的每日学习汇报再说。
但现在的父亲不但同意自己的交流欲望，甚至摆出这副即便是身为亲生女儿的自己，也极为少见的温柔表情。
父亲……有点不对劲。
李芸笙打量着男人，心中升起一点点疑惑。
但她没有多想，李芸笙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近卫局很快就会赶来带走她。
自己仅有这一次机会，可以不被任何人打扰的，敞开心扉和父亲认真的谈一谈。
“爸，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
李芸笙感受着男人手掌的温度，这熟悉中夹杂着一丝陌生的温暖。
她张开嘴，打开自己故步自封的内心，将积攒的所有声音全部释放出来。
她说着，他听着。
李芸笙告诉男人，自己其实背着他，在秘密建立一个黑帮组织。
“我想让你为我骄傲，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没有学习的天赋，不能用成绩来讨你的欢心。但好在我的管理能力还算不错，我想建立一个组织，离开龙门去外面打出自己的名号。等一切成熟后再回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李芸笙的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哼哼的念完末尾。
她上挑视线偷偷的瞄一眼，想要知道父亲是什么表情。
愤怒？憎恨？是懊悔，还是伤心？
不，都没有。
男人脸上什么情感都没有，他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看着李芸笙。
“继续说吧。”
男人说道，让李芸笙把心里的话继续说下去。
李芸笙疑惑的瞪大眼盯着男人，没有恨铁不成钢的斥责，没有悲伤的懊悔。
只是……这么平淡的一句话？
父亲的种种不常理问题让李芸笙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她想询问父亲，是不是碰到了自己之外的麻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自己
但刚张开的嘴立刻闭上，李芸笙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问出来。
她想起，李芸笙回想起，黎光层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家人的爱，不需要猜疑。]
相信自己的父亲吧，如果他碰上什么难题，一定会和自己沟通交谈的。
虽然身为女儿的自己尚且年幼，还不能为父亲做什么实质性的帮忙。
但只是倾听他的苦恼，这一点自己肯定能做到的。
在那之前，请先让父亲见识自己改变的一面吧。
李芸笙继续说着，她将自己解散黑帮，离开龙门贫民窟的仓库后所经历的一切，无所隐藏的全部告诉男人。
她说，自己在罗德岛上体验过临时干员的工作，初次品尝到平常人的生活。
平淡无趣的工作排满整整一天，但最后夜晚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经过时，却并不会感到枯燥。
无数个细小的惊喜填满生活的每个角落，它们或许并不起眼，却像茶包的茶叶一样，为无滋无味的白开水添加不少香甜。
李芸笙不会忘记，她失手搞砸工作后，想要逃避的自己被黎光拉住。
那一声声耐心温柔的劝导声时至今日仍然萦绕在心上，接受自己的错误无疑是痛苦的，但李芸笙不会再选择逃避。
自己已经向前迈出脚步，踏上成长的道路，不会逃避稚嫩的自己犯下的任何一个错误。
李芸笙继续说着，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跟随黎光前往龙门参与一场平息感染者暴乱的任务。
她说，自己借住那次像似偶然又像似命中注定的机会，直面过去的错误，得到一个赎罪的机会。
感染者的问题就像是砍伐一棵枯萎的树木，光是砍掉地面上的部分没有用，还需要把下面的根全部除掉。
但抛开泥土时才发现，那些腐烂的根已经遍布大地的各个角落，纵横交错难以理清。
李芸笙不曾想到感染者的问题会如此严重，同样身为感染者的自己，一直在父亲的安全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成长。
自己从未想过，没有任何保护的感染者想要在社会上立足，想要在这片大地上寻求一片窄小的寄宿，都是在痴心妄想。
那些感染者工人们的地位甚至不能被排进社会的等级阶层里，就连最低一档的阶层也不欢迎他们。
被世界厌恶的感染者工人们，他们的生死对世人来说，就像是雨天的一滴落雨，秋天的一片落叶，平平无奇。
李芸笙第一次品尝到感染者的绝望，第一次体验到感染者的愤怒。
既然这个世界不待见他们，那他们也没必要礼貌对待这个世界。
连基本的生命权利都得不到保障的感染者工人们团结起来，用自己的鲜血举起反抗的旗帜，想要向这个不公的世界宣布自己的存在。
但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反抗在无声中爆发，在无声中熄灭。
只是有些市民会抱怨，他们的抗议导致路段被封，害的自己上班迟到。
只是有些妇人责骂，这些工人的抗争吵得自己的孩子睡不着觉。
只是有些学生欢喜，因为这些工人的暴动，学校出于安全考虑为他们放一天假。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声音，工人们也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听到他们的声音。
李芸笙能感觉到这一声声呐喊中的悲愤，藏在衣服下的源石结晶在颤抖，似乎是在劝说自己应该加入他们为感染者而战斗。
种子埋入土中，想要让其生根发芽，就需要雨水浇灌。
李芸笙永远不会忘记，但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失去意识昏迷过去前的一瞬，看见躺在血泊里的严何阅正死死的盯着她。
严何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和自己踏上相同的道路，只可惜他没来得及握住自己的手。
“爸，我做错了很多事，我伤害到了很多人。我不想再逃避了，我想赎清过去的罪孽，我想要让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都能回归到正常生活……”
李芸笙抬起头望向前方。
那个熟悉模糊的身影就站在自己面前，他脸上的微笑是一如既往的开朗温柔，他总是这么笑着看自己。
“我想要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身边…………”
李芸笙迷迷糊糊的说出心里的话，随即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把心声说出来，慌忙捂住口装作什么都没说对样子。
坏了，父亲现在肯定会很生气吧？
李芸笙转过视线来偷瞄一眼男人。
男人盯着手中的茶杯，脸色有些凝重。
但当男人察觉到李芸笙在观察自己时，又匆忙收起脸上的沉重表情，微笑着看向李芸笙。
“继续说吧，我在听。”
“嗯。”
李芸笙点点头，正过身来坐着，双手握在一起，两个拇指不停的来回转动。
她难掩心中的激动，毕竟接下来提到的是她最喜欢的部分。
迷途知返的人，还能拥有自己的未来吗。
李芸笙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她一直活在当下的快乐。
感染者的身份不允许她对自己的未来抱有期盼，踏入歧途的选择让她只能专注于脚下的生活。
自己或许会一辈子在模糊不清中度过一生，平静的或者含糊不清的死去。
人的生命为何而欢呼，人的心脏为何而跳动。
直到他的出现，李芸笙才重新拾起对未来的盼望。
“这几天，我找到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我犯错时，他会责骂我，伤心的时候他会安慰我，迷茫时他会耐心的开导我。”
李芸笙望着眼前模糊的身影，她的目光跳过现实的薄雾，沉浸在回忆的汪洋中。
“以前的我，对未来没有充足的认知，只是有部分计划，但没有生活的向往和欲望。可遇到他后，他告诉我，我也有机会重新开始再次选择自己的一生。”
李芸笙向男人讲述到，黎光指引她选择加入罗德岛，走上为感染者而斗争的道路。
她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自己并不是想要回应黎光的期待才选择这条道路。
如果是因为对黎光的情感才让自己选择加入罗德岛，这样做不仅是辜负了黎光的话信任，更是对自己和黎光的侮辱。
黎光的开导和指示确实起到了很大作用，但不是决定性因素。
李芸笙想要求得一个答案，一个她忘不了的答案。
严何阅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他的出现阻碍了某些人的财路。
那为什么严何阅的死在社会上引不起丝毫关注 真相已经展露在众人面前，但为何众人却选择视而不见。
因为他是个感染者。
李芸笙曾无数次询问自己，如果严何阅不是个感染者，那么他的牺牲究竟有没有意义。
人类的丑恶一面被埋在泥土之下，真相被当做垃圾一样随手抛弃。
李芸笙想要重新拾起那份真相，让人们见到这世态丑陋恶心的容貌。
她想要从人们内心深处拔除掉这份偏见，感染者不该受到人们的歧视，由感染者带来的真相不该被人们踩在脚下。
“我想加入罗德岛，我想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我们的身份不该被感染者这一名字剥夺，我们的声音不该被感染者这一名字掩盖。我想要打破这个枷锁，虽然我的力量很渺小，但就算如此我还是想为他们添一份力！”
李芸笙的力量铿锵有力，坚毅的面貌上不见过往的犹豫。
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蜕变，李芸笙已经走上一条崭新的道路。
新的世界为她敞开大门，一切都应该向着正常的方向发展。
但为何父亲的脸上却要摆出这副沉重的表情。
李芸笙不解的看着父亲，他的脸色好像比之前要更差了。
“爸，你……你还好吗？”
李芸笙开始担忧，是不是父亲不认可自己的观点。
但男人没有回答李芸笙，他只是略显疲倦的摇摇头。
“唉——”
男人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万般烦闷的长叹息一声。
父亲究竟怎么了？今天的他真的很不对劲。
李芸笙想要关心父亲是哪里遇到了问题，自己的话是不是让他伤心了？
“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不能把自己打扮成你心目中的乖乖女儿，对不起……有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你一定很失望吧。”
李芸笙小声的向男人道歉，即便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你做的很对，我的女儿。”
男人没有埋怨也没有发牢骚，他只是用一种充斥着焦虑的语气说道。
见次李芸笙还想开口安慰什么，但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可能是刚刚说的话太多了。
李芸笙端起茶杯想要喝口茶，可刚喝了一口就立刻放下茶杯。
“唔，又凉又苦……”
茶凉了。
男人看了眼李芸笙面前的茶杯，又看看李芸笙，笑着说道。
“你坐着休息一会吧，我去给你重新热一壶茶。”
男人拍拍李芸笙的脑袋，站起身来去旁边的桌子前翻找什么。
看着父亲离开，李芸笙从沙发上跳下来，在房间里面来回散步。
父亲看上去有些苦恼，肯定是在为自己生气吧。
毕竟自己背着他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还和感染者扯上关系。
这换作是哪个正常父母见了，都得对自己的女儿狠狠说教一番吧。
但自己不会为此退缩，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无力改变过去，只能专注于存在无限可能的未来。
一会必须对父亲好好认个错，让父亲见识到自己的诚意，就算是让父亲使劲责骂自己一顿也可以。
抱歉爸爸，有我这样的女儿，真的让你费心了。
李芸笙捂着胸口，心中默默对父亲道歉。
光是心里说可不行，嘴上也得表达出来。
李芸笙深吸一口气，又用力拍一下脸颊两侧。
她为自己鼓气加油，待会对父亲道歉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不决。
好，就这么做。
[啪]
身后传来很轻的一声脚步，似乎是有什么站在自己的背后。
想必是父亲已经热好茶，等着和自己再好好聊一聊吧。
李芸笙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转过头去面对自己的父亲。
“爸，我……”
[砰！]
脑袋好晕。
一瞬间天地倒悬，意识出现过片刻消失。
突然的敲击让李芸笙感觉身体失去控制，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
“啊……啊……”
李芸笙无意识的呻 吟着，她愣愣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脑袋。
猩红的液体就在手指间，而且有点黏糊糊。
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李芸笙，只是木愣的抬起头看向面前。
站在她身前的，并不是她的父亲。
一个着装打扮像是护卫的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手持铁棍，冰冷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他是从哪出来的，房门没有打开的声音，他从一开始就藏在房间里吗？
父亲呢？他怎么样了，这个人没伤害他吧？
“爸……”
李芸笙下意识的想要呼喊父亲，像往常一样呼喊他。
但这一次，李芸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转过视线，看向那名守卫的身后。
自己的父亲就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将刚泡好的茶水倒在茶杯里，端起茶杯一小口一下口的喝下。
“爸，这是……”
[砰！]
又是一棍子。
李芸笙想要呼救，她想要询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是从哪出来的，他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为什么，自己一直深爱的人父亲在此刻只是冷眼旁观……
李芸笙想要父亲回应自己，可第二棍子却打断她的话音。
李芸笙没有任何力气继续挣扎了，她倒在地上，像是一个被打坏的玩偶。
眼中的世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头痛欲裂，脑袋里还有不停歇的嗡鸣声。
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就连爬起来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但好在自己的耳朵还能听到一点。
是的，李芸笙的耳朵还能听到一点。
她听到了自己最害怕的话语。
“你真的让我失望透了，女儿。”
父亲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好像他不是在和自己的女儿对话，而是在埋怨一个烂掉的工具。
李芸笙的身体抽搐几下，她仍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自己必须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李芸笙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似乎是父亲感受到自己的困惑，或许是出于那仅存的最后一丝父女情感。
男人指示守卫，让他把李芸笙架起来。
守卫将李芸笙提起来，仍在寻求挣脱机会的李芸笙，却被守卫用裸绞的方式控制住。
“为什么……”
李芸笙看向父亲，拼力从喉咙中挤出一句疑问。
男人放下茶杯，站起来缓缓走到李芸笙面前。
冷漠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情感，李芸笙的身影映在他的眼睛里，但李芸笙感觉不到父亲在注视着自己。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可以瞒过我吗？不，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男人没有掩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当李芸笙活着踏进这个公司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可避免的走进了失败的坟场。
“我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你背地里在做什么，你建立自己的帮派，想要在黑帮的世界里划出自己的地盘。不错，这很好，如果你真的成功了，这确实会给我带来巨大的利益。但你放弃了，女儿，你选择了半途而废。”
“…………”
李芸笙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守卫勒住自己的脖子导致她说不出话，还是心中的震惊已经切断了自己的语言能力。
她微微摇头，希望父亲否定刚刚说的话，希望父亲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开过头的玩笑。
但从头顶流到脸颊上的血液告诉她，父亲淡漠的眼神告诉她。
这不是玩笑。
“一个组织的建立与发展，离不开表面上的演戏，也离不开背地里的谋划。有光，便有影。一个组织如此，一个公司也是如此。女儿，我多么盼着你能如你我所愿，从那帮吃东西渣都不剩的野兽嘴里抢一块肉。为此我甚至不断对你提供帮助，不论是为你提供人才，还是低价将技术和物资出售给你。”
男人告诉李芸笙，自己一直在偷偷的帮助李芸笙壮大自己的组织。
李芸笙能找到大批量的可用人才，能以低价购买大量的铳械零件和物资补给，都是男人的精心设计。
男人本以为李芸笙可以成为他的替身，能为他为公司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但李芸笙没有这么做，她重新选择了一条自己真正喜爱的生活，她选择了拥抱新的生命。
但男人不能，他将自己的一切都留在永恒燃烧的欲望中。
男人深知自己做过的一切都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留下足迹，他已经无法回头，也根本没有停止的打算。
“…………”
李芸笙注视着男人，她眼神中仍带着一丝困惑。
她似乎还想问些什么。
男人挥挥手示意守卫松开一点，让李芸笙能把话说出来。
出于仅剩的血脉感情，男人想让李芸笙能没有困惑的死去，这也算是自己对女儿这么努力的一种感谢。
“为什么……”
得到一点空气的李芸笙大口着呼吸，她从犯溃散的意识中抓回少许理智。
她盯着父亲，眼神中没有憎恨。
她不会去恨自己的父亲，或者说来不及恨。
李芸笙心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等到解答。
“为什么……”
李芸笙再次重复的说出口。
男人见李芸笙如此执着，脸上的失望愈发凝重。
“如果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你下狠手，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理解，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污点。我费尽一切想要把你打造成我满意的样子，但你选择了忤逆，选择了反抗。”
男人回到茶桌前，端起茶杯想喝口茶，却发现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所剩无几。
“只要你还活着，近卫局的那些家伙就不会放过你身上的任何一个细节，他们会刨根问底直到把所有和你有牵扯的人都找出来。女儿，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我永远的软肋。我不能让他们抓住我的任何一个把柄，所以你必须……”
“为什么……”
李芸笙重读说着那句话，她依然在寻求自己最害怕的答案。
男人愣了愣，他认为李芸笙是脑子被打糊涂了，只会说这一句话。
心里觉得又气又难过的男人，无奈的叹息一声，张开口说道。
“我想你是真的糊涂了……嗯，我也是，居然在这里和你解释这么多。快快结束这一切吧，得赶在近卫局那群家伙来之前处理好……”
“为什么……管家叔叔会在那个黑矿场里面。”
男人愣住了。
他抬起头看向李芸笙，从未想过李芸笙一直在询问的是这个问题。
他也从未想到，李芸笙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看到了。”
男人的话音变得更加冰冷，他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李芸笙在他眼中的形象逐渐变得模糊，自己的女儿消失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阻碍自己的敌人。
“我们，去黑矿场解救工人的时候……我看到了，管家叔叔……他在黑矿场，和矿场的负责人谈话……”
李芸笙从肺里挤出不多的空气，编制成微小对声音抛向男人。
男人没有回答李芸笙，他也不需要回答什么。
毕竟答案已经展示在李芸笙面前，自从他扯下脸上虚伪的伪装后，一切都真相都已经显示出来。
可即便如此，李芸笙依然要问。
她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反驳自己，她希望父亲可以咒骂自己在污蔑他。
李芸笙无比虔诚的祈祷，父亲可以用最恶毒的话语责骂自己。
但父亲没有，父亲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爸……是你，你收买近卫局的人，是你把那些……那些工人，送去矿场……强迫他们开采源石，矿脉……”
至此，李芸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最后一丝空气也已经用尽，浑身没有任何力气再做挣扎。
李芸笙望着父亲淡漠的眼神，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没有人知道她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可能会感到绝望，也可能对父亲的举动感到失望。
又或许是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恨，厌恶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罪恶的血液。
“处理完后收拾好现场，把她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找到。”
男人向守卫下达最后的指令，随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李芸笙。
他在想什么？李芸笙不知道。
李芸笙只知道，自己或许是走到了最后。
强烈的窒息感深深的掐住脖子，李芸笙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感觉，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是有着迷迷糊糊的晕眩感。
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想象中的父女重逢的感人场景并没有出现。
自己还未来得及向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道歉，就要匆匆结束自己的生命。
还没能和黎光、德克萨斯他们好好道个别，就要分别再也不见。
一滴眼泪从李芸笙的眼角流出，爱哭的女儿在这片大地上流干了她最后的泪水。
这样死去的话，或许还算不错。
不知为何，李芸笙心中竟这样想到。
自己作恶多端，伤害了很多人。
想要追求什么平静的生活，那本来就是痴心妄想。
用自己的生命，去向那些被伤害的人道歉，这也算是一种补偿，一种公平吧。
李芸笙的意识逐渐分解，守卫勒住她脖子的手臂更加用力。
结束了，这一次真的彻底结束了。
李芸笙像是断线的木偶一样，被提起来架在守卫的双臂之间。
无法用力，无法挣扎。
也不想再挣扎了。
四周的声音逐渐消失，世界黑暗所包裹。
李芸笙站在自己的心里，她坐在漆黑的海洋上。
就这样结束吧，就这样赎清自己的罪恶。
李芸笙低下头，双手抱着蜷起的大腿，任由四周黑暗的浪潮淹没自己。
已经不想再抵抗了，真的。
但要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
那大概是……
[黎光，我想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帮到你的机会。不为任何人，只为你一个人。]
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中。
李芸笙知道这是谁在说话，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段记忆。
黑暗被撕开一道裂缝，金灿的阳光洒进来。
波涛汹涌的海浪渐渐平息下去，不断传来波纹的水面也平静下来。
四周的黑暗被驱散，李芸笙感觉自己仿佛离开了那个孤独冰冷的世界。
她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摩天轮的观光亭里面。
如此熟悉的场景，李芸笙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抬头看向旁边，看向那两个熟悉的人。
黎光和自己站在观光亭对窗户边，在暖暖阳光里许下诺言。
是的，自己还有一个约定需要完成。
李芸笙站起来，站在自己和黎光的身旁。
她看着黎光，尽管记忆中的黎光并没有在看自己，可自己却依然能感受到黎光身上的温暖。
自己还有一个约定要去完成。
“谢谢你，黎光。”
李芸笙望着黎光，双手捂住胸口。
“真的，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能来到我的身旁，谢谢你能走进我的世界……黎光，谢谢你，尽管时间很短暂，但能拥抱这份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
李芸笙闭上眼睛，向黎光做出道别。
哪怕黎光听不见自己的话语，但李芸笙相信，心意一定会传达到的。
只要他们曾经在这片天空下生活，在这片大地上奔跑。
只要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足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这份心意会跨越时间与空间，将身处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再次连接起来。
我爱你，再一次。
“呀啊！”
李芸笙突然的喊叫让守卫吓住了。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突然间哪来的力气，居然还能发出如此强烈的吼叫声。
然而下一刻更是出乎守卫的想象。
李芸笙忽然跳起，双脚用力踹在守卫的腿上。
重心不稳的守卫只能向后退去几步，装在办公桌前在停下来。
但这正是李芸笙想要的。
李芸笙见办公桌就在自己身旁，瞬间伸出手抓向办公桌上的钢笔。
随后抓着钢笔向身后的守卫脑袋使劲插去，只听见噗呲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便在自己的脑袋旁爆发。
钢笔刺穿守卫的眼睛，强烈的疼痛让守卫下意识松开手臂。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放松，李芸笙大口呼吸空气喂身体积攒许些体力。
身体有些力气的李芸笙，抓着插在守卫眼睛上的钢笔又是几次戳刺。
疼痛难忍的守卫终于放开李芸笙，er挣脱束缚的李芸笙踉踉跄跄的扶着办公桌跑到旁边的窗户前。
“李芸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男人没想到李芸笙居然会反抗自己到这种地步，他大声斥责着李芸笙，命令她听从自己的指令。
但李芸笙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看看旁边敞开的窗户，看看楼下的人群。
她看到，黎光和德克萨斯正站在汽车旁边闲聊着。
他们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快乐和幸福，只是远远的看几眼，李芸笙也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笑到。
“我们犯下了太多的错误，爸爸……我很早以前就对自己说过，绝对不会逃避……我不会再逃避过去的罪，如果到了必要时刻，我甚至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一次赎罪的可能。”
李芸笙挺起身，用着最后的力气看向父亲。
她看着父亲，看着这个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亲。
看着面目憎恶对盯着自己的父亲，李芸笙扬起嘴角，用微笑面对着父亲。
她说。
“爸，是时候……让我们纠正错误了。”
她跳了出去，如同一枚轻盈的羽毛飞向空中。
只是她并没有飞起来，残缺的羽翼已经无法带她飞过不幸。
世界好似被倒挂，天地扭转。
天空逐渐离她远去，大地张开怀抱等待她的拥入。
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风吹在脸上有些挂的生疼。
身体不受控制的在空中旋转，直到最后稳定在了倒立的姿势。
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也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
人生的走马灯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眼中。
李芸笙心想，或许是在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自己的人生才正式开始吧。
如此短暂，犹如昙花一现，根本不需要什么走马灯。
但她并不后悔。
羽毛在空中被点燃，如同夜空中升起的火光，在最后一刻炸出绚烂的烟花。
她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将真相的种子托付出去。
托付到自己深爱的人手中。
李芸笙睁开眼，在极速放大的地面上，她看到了自己爱着的那个人。
“对不起黎光，请原谅我。”
她轻轻的说道，将自己最后的声音编成一段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呢？
李芸笙也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没能和黎光一起奔向他们共同描绘的未来。
要说再见吗？
还是算了吧。
李芸笙不喜欢说再见，因为她十分确定。
自己和黎光从未分开，自他们踏上这片土地，命运就已经将他们的纽带密不可分的连接起来。
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将来亦是如此。
爱，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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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