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在橡木桶上投下摇曳的影子,陈年威士忌的醇香与药草的苦涩在空气中交织。

雷德在一阵尖锐的头痛中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

我怎么会在这里?

后脑勺却传来某种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让雷德混沌的思绪微微一滞——

“醒了?”

轻快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雷德迟钝地转动眼珠,视线对上了维罗妮卡俯视的脸。

维罗妮卡的白金色发丝垂落,有几缕调皮地扫过鼻尖,带来细微的痒意,让雷德下意识想要伸手拨开。

但更糟糕的是,雷德此刻正枕在维罗妮卡并拢的大腿上。

后脑勺处能清晰地感觉到丝绸裙料下肌肤的温度,甚至还能察觉到维罗妮卡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微微僵硬的肌肉。

“见鬼……”

雷德猛地弹起身,但紧随其后的眩晕却让雷德不得不扶住了最近的酒桶。

雷德努力回想起发生了什么,残留着酒气的记忆逐渐回笼。

雷德的记忆还停留在来生酒馆的吧台前,手中握着一把海洛伊丝扔过来的匕首——

海姐……

雷德一个激灵,彻底驱散了脑海中的困意,

“别紧张,”维罗妮卡晃了晃手中的湿毛巾,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你吸了太多炼金毒气,又喝了酒。”

像是察觉到雷德在担心什么,维罗妮卡紧接着解释道:

“那位酒馆老板就在楼上的办公室,她说再不管你会烂掉。”

昨天港区码头爆炸的货船,让炼金毒气混进了半个港区的空气。

吸入这种炼金毒气会让神经系统处于兴奋和痛觉屏蔽的状态。

虽然经过稀释,这些炼金毒气的毒性已经大大削弱,但长期暴露在室外还是会有中毒的风险——

昨天雷德为了偷听海洛伊丝和黑龙会会长的谈话,恰好在酒馆外待了太长时间。

但就这点时间其实还不至于中毒晕倒。

主要是因为雷德还喝了点酒,酒精加快了血液循环,让毒气在体内扩散的速度比预想中还快——

以至于刚刚接过海洛伊丝扔来的匕首,雷德就倒在了地上。

这就是雷德时隔一天在酒馆的地下室里醒来的经过了。

雷德低头看去,自己穿了一天的脏衬衫已经被换成了干净的亚麻衬衣,布料上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气息。

角落里堆整齐叠放着雷德昨天穿过的衣物,那把匕首也被擦得锃亮,挂在酒架上最顺手的位置——

如此细心的操作显然不是海洛伊丝的手笔。

凭雷德对海洛伊丝的了解,那家伙最多只会嫌碍事,喂完药之后把自己扔进地下室。

“你……”雷德的声音因宿醉而沙哑,“守了一夜?”

维罗妮卡笑而不答,只是从身后的小冰桶里取出一小瓶药剂。

当维罗妮卡倾身靠近时,雷德注意到她的裙摆上有一块明显的褶皱——

正是被他枕了一整夜的留下的痕迹。

“喝了。”

维罗妮卡将药瓶塞进雷德手里,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掌纹,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

“别担心,那个女老板今天来看望过你三次了。”

雷德呛了一口药水,维罗妮卡突然凑近,用手帕擦掉他下巴的药渍。

这个距离近得能数清维罗妮卡的睫毛,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雷德盯着药瓶里晃动的液体,喉咙有些发紧。

“你怎么会在这里?莱薇尔那边……”

在雷德昏迷的期间,维罗妮卡已经将最关键的情报传递给了蕾娜,莱薇尔如今也在主宅的地下室里闭门不出。

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维罗妮卡的心腹,女仆艾琳也会及时示警——

维罗妮卡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被赋予的使命,现在是时候该遵从本心了。

“都处理好了,”维罗妮卡突然鼓起双颊,露出孩子气的表情,“怎么,难道雷德先生觉得我是那种会给别人添麻烦的女孩子吗?”

维罗妮卡的声音带着嗔怪,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维罗妮卡的眼底带着藏不住的温柔,酒窖里的烛光在她的白金色发丝上跳跃,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雷德这才注意到,维罗妮卡的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酒窖角落的小桌上放着半杯已经凉透的花茶,旁边摊开着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雷德的体温变化和用药时间。

维罗妮卡似乎察觉到雷德的目光,迅速将笔记合上,但雷德还是瞥见了最后一行的笔迹:

“凌晨四点,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后面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我说过的,我会做好让你省心的情人。”维罗妮卡轻声说着,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笔记本的皮质封面。

她微微侧身,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纤细的腰肢与饱满的胸线在烛光中勾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剪影。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设定啊?”雷德苦笑着摇头。

雷德说的当然是维罗妮卡最开始入住诺瓦尔别院的时候,她就是用这个借口来诱惑自己的。

雷德回想起初见维罗妮卡时她那故作妩媚的模样,那时的她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明明到了关键时刻就会忍不住退缩,但偏要摆出妩媚的姿态。

丝绸睡裙的肩带总是不经意间滑落,露出雪白的肩膀;每次俯身倒茶时,总要刻意显摆锁骨下方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

当时的维罗妮卡还没有被雷德发展成暗子,维罗妮卡还是蕾娜继承公爵之位的竞争对手的女儿,一个需要被警惕的潜在敌人。

但现在维罗妮卡已经站在了同一阵营,继续保持这个设定自然已经没有必要了。

我还以为这件事已经揭过了呢。

但现在——

“如果是雷德先生的话,真的试试倒也无妨。”

维罗妮卡低头整理裙摆上的褶皱,修长的手指抚过腰间束带时,布料在纤细的腰肢与挺翘的臀线之间绷紧又舒展。

雷德一愣。

“想什么呢,”维罗妮卡突然抬头,和蕾娜如出一辙的蓝色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我指的是合作的事。”

维罗妮卡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雷德错愕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合作以外,你自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维罗妮卡的目光忽然变得异常专注。

她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

“比起那个,我倒是想多了解雷德先生你一点呢。”

“我?”

“合作者之间,能不能顺利完成工作才是最要紧的事。”

维罗妮卡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药瓶,液体折射出琥珀色的光,她懒懒地靠在桌边,饱满的臀肉在硬质桌面上微微摊开。

“像雷德先生这样,时时刻刻在意我的心理状态……”维罗妮卡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是很反常的一件事。”

担心啊……

维罗妮卡在心底轻声叹息,从母亲将她当做筹码的那天起,已经多久没有被人真正担忧过了。

维罗妮卡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跳动的心脏正传来陌生的温暖。

真是狡猾啊,雷德先生。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会——

维罗妮卡偷偷抬眼,发现雷德正注视着她。

地窖里一时只剩下烛芯爆裂的轻响,维罗妮卡突然觉得,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意外地不错。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