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脑子里面只剩下几个字
——完了，露馅了。
此刻他活脱脱像极了网上口嗨被“线下爆破”的雌小鬼，每一步都踩在虚浮的恐慌里。
一回到寝室，简单用凉水洗了把脸后，唐云乐倒头就睡。
舍友们虽然好奇他睡得这么早，但想到可能是吃多容易犯困，就没有多问。
这一夜，唐云乐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那位从万庆市飞过来的金主抓住真身，而发现他是男儿身的金主一怒之下将他告上法院。
诈骗罪判有期徒刑十年，而就算是这样金主也没有解气，花金钱走关系将他弄到满是gay佬的牢房，让他悲惨度过十年。
等到十年刑满释放，他一出监狱，就发现家破人亡。
没有他在家庭充当润滑剂，家庭直接分崩离析，母亲改嫁初恋，父亲好赌进监狱，妹妹成了美妆主播嫁人，却因为婚后不检点被丈夫刀了。
弟弟过得倒不错，当了个游戏直播却是个妥妥的龟男，在被不断吸血、榨干金钱负债累累后，在天桥一跃而下。
而唐云乐自己因为有案底，找不到工作，再加上与社会脱节十年，最终如同三毛一样饿死在某个冬天。
梦境太悲剧，太憋屈，太凄惨，以至于第二天睡醒后，唐云乐在自己脸上摸到了泪痕。
他坐在床上，久久愣神。
屋里静悄悄的，他把头扭向一边，清晨的光辉通过阳台射入窗帘的光线在地板上，留下斑驳陆离的痕迹。
今天没有早八，上午也没课，寝室中中其他三人都出去，只余下唐云乐一人。
真安静，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突然想起那个梦境，猛地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是网诈，他不是网诈，他只是虚拟世界男性情绪价值服务提供工作者。
这算不上诈骗。
他们可是正规公司。
对！
正规公司！
唐云乐眼睛一亮，他可是签就业合同的！账号和银行卡属于公司，赚到的钱公司也会抽一成，就连工资也要上税。
妥妥的正规收入！
大大的良民！
何况孟姐和合同都白纸黑字写着：出了事，公司兜底。
想到这里，唐云乐连忙抓起手机，联系对方。
是可乐不是乐可：“啊啊啊！！！孟姐不好了，孟姐不好了！我这边的金主出大问题了！！！”
消息发出去几分钟，孟姐便有了回复，显然对于唐云乐这个销冠，极其上心。
孟姐：“别急，慢慢说。”
听完前因后果，孟姐沉吟片刻，发来回复：
“记得员工手册吧？现在注销账号，删除所有痕迹，我给你重新匹配服务对象。”
是可乐不是乐可：“这样...不会被告诈骗吧？”
孟姐：“想什么呢？小唐子，咱们是正规公司，纳税记录都能查的。你那位客户是自愿打钱，跟男朋友给女朋友花钱一个性质，哪来的诈骗？”
孟姐：“你就安心吧，别自己吓自己，这样的事我已经处理了不下几十例，就算是打官司，我们也能替你兜着。”
孟姐：“对了，小唐子，不要想着拿着对方资源开小号单干，不然，规矩你懂得。严肃jpg”
唐云乐连连点头。
这行的规矩他自然懂得。
干他们这行，最看重的莫过于手中服务对象资源，曾经就有不少人用着各种理由从孟姐这里拿到服务对象资源后，开小号单干，不想被平台抽那一成的手续费。
后来被孟姐发现后，反手将他们的真实信息与家庭地址曝光给那几位他们服务的金主，暴怒的“金主”们闹上门来，轻者打得鼻青脸肿，重者...
其中最典型的几个例子，一个被暴怒的金主一刀捅没，一个连根带蛋被阉了，一个因为诈骗罪送进去关了十年。
后来每当有新人加入，孟姐都会将这几个例子单独拎出来，以示警告。
不过唐云乐却没有这个忧虑，一来，他目前并不打算开小号单干，二来，他也不打算干一辈子。
等到四年大学毕业，他有能力自己赚钱时，他就会结束这个职业。
“只要度过这四年就好。”
“重本毕业的我一定能找到好工作的。”
唐云乐攥紧手机，喃喃自语。
……
南昌交园大学城，花鸟市场。
“鹦鹉鹦鹉，澳大利亚的鹦鹉，只要三天，鹦鹉就学会你的口头禅，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免费的猫猫，领养猫猫送猫粮，哥哥姐姐们，来领养一只猫猫吧~”
“多肉，养一株净化室内空气吧！只要五元！白菜价！”
一条长长的街道上，各种各样的商店林立，两旁的小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作为大学城，学生的娱乐消费需求旺盛，不少摊位由大二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经营。
秦良却在一个摊位前驻足，只不过这个商摊的摊主却并不是外界商贩，也不是学长学姐，而是一位穿蓝白条纹衣袍、戴着大号棒球帽的小正太，帽檐下露出一双橘黄色的眸子，像浸了蜜糖的猫眸子。
见秦良停留良久，却迟迟没有收养的打算，小正太有些急了，双手捧起一只布偶幼猫举到他面前。
“大哥哥，领养一只猫猫吧，猫猫很乖的~”
“如果不是老师不准咱收养太多的猫猫，咱也不会拿出去交给大哥哥大姐姐的。”
布偶幼猫毛色纯正，小巧精致，整体多为白色，耳朵深褐色，眼睛大而圆，被小正太高高举着，也不闹腾，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冰蓝色的瞳孔倒映着这只幼猫，秦良伸出手食指摩挲着猫脑袋，布偶幼猫舒服地眯起眼，他没急着答应，反而问出一个让小正太始料不及的问题。
“这只猫能活多久？”
这个问题让言清小正太直接愣住了，回过神来，他歪着脑袋掰着手指，“猫猫的生命大概是十年到十二年左右。”
“那应该能送走我了。”
少年喃喃。
他伸手接过小猫，布偶猫蜷进他臂弯时，尾巴轻轻环住他手腕。
“这只猫我收养了。”
“谢谢大哥哥了，大哥哥一定要照顾好猫猫哟~”
“不然它是会跑回来的。”
说着，言清小正太似乎想到什么，忽然一拍脑袋，转身跑向摊位后方。
“大哥哥稍等一下，我去给猫猫打包一份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