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泽奈美是单亲家庭。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闹了矛盾,最终是母亲独自抚养她。

也如其他被霸凌的人一样,在得知她的父亲已经离开,小学时她经常受到同学们的嘲笑和欺负。

池泽奈美很不理解,明明自己已经没有爸爸了,为什么还会受到欺负。

在被一群人围堵到墙角抱着脑袋不敢抬头后,她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母亲,第二天母亲就带着她来到学校,大闹了一番。

母亲拿着刀将班上的学生不分是否欺负过池泽奈美,都狠狠地威胁了一番,甚至包括所有老师,还去校长办公室闹了一番。

从那以后,不管是班上的学生还是其他年级的学生和老师,对池泽奈美都表现得相当和气乃至尊敬,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

池泽奈美也同样失去了获得朋友的机会,在那段时间,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人,以至于甚至怨恨母亲,觉得母亲很讨厌。

母亲对于池泽奈美的抱怨,有些愤怒,有些气极,她痛骂着池泽奈美,“我为了你,拼命的打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为了你,去学校和那些欺负你的人拼命,你倒好,现在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第一次打了池泽奈美,关了她一天,没有给她吃饭,从那天开始,池泽奈美再也不敢质疑母亲。

而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母亲就经常打骂池泽奈美,凌晨一二点钟喝的醉醺醺回到家看到池泽奈美睡着了,都会狠狠的打她两巴掌。

每隔几天,池泽奈美的身上都会多几条伤口,她也没有能够倾诉的朋友,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

承受着母亲的怒火,承受着母亲的怨念。

她知道是自己多嘴,知道自己是母亲的负担。

后来,随着母亲换了一份工作,带着她到几百公里外重新开始生活,渐渐的也不再继续打她,池泽奈美才在初中重新开始。

但小学遗留下来的独身习惯,让她完全看不懂同学之间的氛围,关系一直磕磕绊绊,几乎要被孤立,所有人都注视着她,近乎讨厌着她。

池泽奈美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母亲。

那时已经是一家大型公司正式员工的母亲教育她 ,“需要融入进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听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去反驳,认可对方,做事乖一点。”

池泽奈美听从了母亲的话,尽管最初还是不太适应,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需要思考,表现得懦弱一点、弱气一点,朋友之间就会相处得很好。

就这样,在临近升学的时候,她总算适应下来,虽然经常被人说是笨蛋,迟钝鬼,算是被班级上的所有人以另类的方式欺负着,但她觉得完全可以接受,至少已经融入圈子了,不是吗?

在即将升学的那一天,池泽奈美在学校外面看到一个流浪的女人,穿着厚厚的破烂的衣服,拖着一大堆矿泉水瓶,无神的靠在垃圾桶旁,只是看着前方。

池泽奈美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口袋,犹豫着,最终攥着沾满手汗的一枚一百元硬币,步伐蹒跚的来到流浪者旁边,放在对方面前。

“给你的。”

流浪者木纳的抬起头,肮脏的脸庞没有什么表情,“谢谢。”

“嗯。”

池泽奈美很开心,因为母亲曾经让她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自己过得不好,不代表不可以去帮助其他人。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总会在书包里偷偷装些饭团。每次看到那个蜷缩在便利店后巷的身影,就蹲下来把用保鲜膜包好的食物放在旧报纸上。

直到某个雨天,她发现流浪者正被三个染着金发的男生用树枝戳弄。

"你们在干什么!"她下意识喊出声。

为首的男生转头,看到是池泽奈美,立马嗤笑着,"这不是'傻笑的笨蛋'吗?"

他故意用班里的绰号称呼她,"我们在帮社会清理垃圾啊,就像你妈妈当年拿刀清理班级那样。"

池泽奈美浑身僵住。

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往事。

明明都过去这么久了…

流浪者突然暴起推倒男生,沾着泥水的塑料袋哗啦散开。

她看着男生们咒骂着追打那个佝偻的身影,雨水混着掌心的冷汗将硬币浸得发亮。

男生们打骂走流浪者,又转回头嘲笑她。

“没爹的孩子心疼一个没爹没妈的人,真是笑死个人。”

“就是,我们就说这笨蛋天天在校门口等着干什么?原来是专门给这流浪家伙带饭,哈哈!你要是不给这家伙带饭,我们还不知道这里有一个流浪家伙呢,这下每天得多好多乐子。”

池泽奈美心中仿佛有着什么东西碎掉了。

母亲来接她,看到这一幕,赶走了那群男生。

第二天,母亲发现她发烧了,让她在家休息,池泽奈美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那些细密纹路像极了流浪者捡拾着饮料水瓶的塑料袋裂口,在脑袋的眩晕里不断扭曲延伸。

"明天开始不用去学校了。"母亲往玄关塞行李箱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隔断墙,"这次转学去东京的姑姑家。"

池泽奈美靠在床头。

她仿佛听见流浪者被踢翻的易拉罐在雨夜里叮当作响。

那个佝偻身影被班上同学踢在墙角,最后护着脑袋的样子,和小学时蜷缩在教室角落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搬家前夜,她偷偷把存钱罐里所有硬币埋在公园的槐树下,月光把树影投成张牙舞爪的形状,像极了母亲当年举着刀站在讲台上的剪影。

最终随着乌云遮过,什么都消失不见。

在新干线的月台,母亲抓着池泽奈美的手腕,"东京的学校要是再出问题…"

"我会更乖的。"池泽奈美抢着回答。

“……”

母亲沉默了,想起自己在小学打骂池泽奈美的事情,最终没有说话。

……

东京姑姑家的榻榻米房间带着霉味。

池泽奈美和母亲在客厅和姑姑聊天。

姑姑把旧被褥拍打出浮尘,说着,"这孩子眼神太死了,得去神社驱驱邪。"

新学校的女生们很快发现这个转学生像团湿棉花,无论她们做些什么,池泽奈美永远低着头说"对不起",黏在她们身边,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不过,她们也算是承认了池泽奈美加入她们的圈子。

在转学第三个月,池泽奈美在放学路上又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同样是穿着厚厚的破烂衣服,同样是没有打理的头发,同样是拖着一口袋的饮料瓶,只是脸庞不太一样,大概不是同一个人。

池泽奈美下意识的去便利店买饭团 ,然后跑到流浪者的面前递给对方。

流浪者惊讶的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谢谢。”

“……”池泽奈美望着对方,发现对方竟然就是三个月前的那个人,只是脸庞更加沧桑,五官更加的变形,她真的差点没认出来。

“…我看到你被他们欺负,可能是我的原因,我就离开了那里,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走到东京……”

或许真的是缘分,流浪者第一次和池泽奈美说着这么多的话,两人约着每天下午六点半,都在这个地方见面,池泽奈美会多买一个饭团,流浪者会在每天在路上捡一些礼物。

池泽奈美不在意礼物,但也将流浪者送给她的那些小石头,和一些采摘的花草,将其一直放在自己学校的柜子里。

“啊,这些脏兮兮的石头是什么东西?!”

某一天,池泽奈美的这些礼物被班上的女生发现了,她们嫌弃的看着这些东西,通通的扔进垃圾桶。

池泽奈美喃喃的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那一天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流浪者,流浪者和池泽奈美约定下周一下午六点半去一个新的地方,流浪者有更好的东西送给她。

池泽奈美答应了,告别转身后却看到了自己班上的同学。

那些女生们厌恶的看着池泽奈美和逐渐远去的流浪者。

“真恶心,学校附近怎么有这样的人,我警告你,池泽奈美,你要是再和这种人交往,就别想当我们的朋友,到时候班上谁也不会是你的朋友!”

池泽奈美想拒绝,可是,在七八个表情冷漠嫌弃的女生面前,她不敢说话。

一天,两天,三天…

池泽奈美每天都能在学校门口碰到流浪者,对方和她搭话,但身边自己的同学让池泽奈美再也不敢回应,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流浪者似乎也明白了,在某一天之后也没有再主动的和池泽奈美打招呼。

两人似乎谁也不再认识谁。

渐渐的,

或许是池泽奈美逐渐长的美貌动人,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融入了班级,所有人都开始对她笑脸相迎。

直到…

有一天,池泽奈美看到班级上的几个女生聚在说些什么,隐约听到了“流浪家伙”这几个字。

她心中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当天,池泽奈美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当初流浪者和她约定的那个地方 。

是一条小巷。

在小巷的尽头有一些涂鸦。

最开始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

后来变成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孩。

池泽奈美发现了墙角有一个熟悉的小纸箱。

那是流浪者每次给她送礼物的时候,会特意捡的包装纸箱。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紫色石头做成的吊坠。

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到流浪者。

后来,

在三年级的时候,池泽奈美成为了班级上最受欢迎的人,班上所有人都会找她聊天。

偶然间,有个女生说出了在一年前看到过学校的学生,好像在欺负一个流浪的女人,把她赶上了火车通行的那条轨道,不允许她下来,要她彻底离开东京…

周围的所有女生都在笑,

池泽奈美不知道这时该露出什么表情。

再后来,

池泽奈美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听到,学校附近那个流**人早就死了。

死在一条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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