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艾斯特来说，没被踩到痛脚是假，只能依靠和同伴们的情感羁绊是真。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来之前收集情报花了不少时间，如今天色渐暗。
莫奈尔没入房屋投射的阴影处，而艾斯特沐浴在街头的黄昏中。
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也可以说是遥不可碰。
她们都是依存各自的信念才站在这里的，从这一点来说，双方都低估了对方的决心。
“……看到你我就头疼。如果帮倒忙是一种能力，我承认你很有天赋。”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不用喜欢我。”艾斯特道。
“不要说废话。”
莫奈尔吐出一口浊气。
这种并非她做好准备找上别人，而是别人做好准备找上她的情况——
最恶心了。
就好比上次想要插手卡奇卡里事件结果被特使找上门截断一样。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想大发脾气。
为什么事情总是不能顺心？
来到这里后还时不时头痛欲裂，烦躁到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凭什么她前世疾病缠身，这辈子还要被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病纠缠？
似乎看到她一直紧皱眉头的模样，艾斯特犹豫了一会还是开了口：
“刚才，刚才说你只是运气好，不是我的实话。
“你每天都有租借场地锻炼自己，训练魔法。而且很早就开始收集灵魂源质，也不是只留给自己用的吧？”
“……我现在不想理你，不要以为你的套近乎对什么人都有用。滚吧，再靠近一步我就不会客气了。”
说罢，莫奈尔直指出口，不带一点客气。
艾斯特是如何接近特薇拉王女和精灵公主帕西娅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不想再演戏了。
如果不是在意她是怎么闯进她的住所，根本不可能在这跟艾斯特无意义地交谈。
但她现在改变主意了，怎么都好，总之先让烦心事滚出去。
在莫奈尔看来，艾斯特过来肯定有她的目的。
像这样吓自己一跳的下马威。
也可能带了什么条件来谈判。
但这些她都不在意，艾斯特想做什么都没有用。
一切都会在后天的比赛有个结果。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可以突破你的防线到你家的吗？”
“不想。”
“我来之前去找了和我们比赛的青年，你不在意吗？”
“不在意。”
“我有你肯定不知道的情报……”
“我倒数三个数，三……”
“等等、等等！”
仿佛被刻在DNA里的威胁，压迫感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艾斯特连忙打断这听起来格外可怕但又亲切的倒计时，往自己兜里掏着什么。
莫奈尔见状眼神一凝，艾斯特脚边的土地忽然咕涌起来，猛地窜出了一只触手夺过了她手中的物品。
送到跟前定睛一看，是个掌心大的小装置，看起来是镶嵌了几个镜片的黯淡宝石，两侧还有不知道做什么的拨片和滚轮，看起来精致又粗糙。
“这个是‘灵镜’，对焦后可以看透对方的灵魂，只有银灰色的灵魂是正常人，深紫色是感染者。别弄坏了，这个很珍贵的。”
“感染者是什么？”
莫奈尔没有接过灵镜，任由触手将其提在半空，侧头看向艾斯特。
“大概相当于病毒宿主的感觉，被感染者都是魔王的傀儡，很危险。”
“哦？——”
明显被勾引起了兴趣，应该足以证明莫奈尔应该正好也需要这个东西。
虽然是个很好的谈判筹码，但可惜的是对方明显没有想和自己交易的意思。
就只能白送她了。
见对方若有所思，艾斯特连忙询问：
“以防万一，你应该没有和魔王附身者有过正面接触，也不信什么宗教吧？”
“我要是真被附身感染了还能告诉你？”
“哈哈……说的也是。”
不过艾斯特说的这几句只是障眼法，她的手中迅速掏出另一个灵镜，对准莫奈尔就望去——是银灰色……
忽然眼前一黑。
也不给细致对焦的时间，泥巴触手啪的一下就抽在艾斯特的手上。
一时间如同杂耍一般慌忙不迭地接住被甩飞的灵镜，连忙心疼地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损坏。
好在比看上去坚固，没有明显痕迹留下。
“都说了很珍贵了……总之就像刚才那样使用。”
有了艾斯特亲自演示，莫奈尔终于相信这不是个陷阱，伸手接了过去。
“墨镜不摘吗？”
“关你什么事？”说罢，莫奈尔小声的自言自语：“没戴美瞳让你看见了还得了。”
好声好气说话又被回呛，艾斯特撅了撅嘴，倒也没生气。
能感觉出莫奈尔心情不太美妙，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吵架。
一顿折腾后，她将灵镜对准了艾斯特。
“……？”
“怎么样。”
“银灰色是正常人的情报没错的话。”
“这样应该能证明我们都是人类，是可以沟通的了吧？”
“对我来说可没有信服力。”莫奈尔耸了耸肩，但也没有拒绝收下灵镜，将其纳入袖口。
她只是表示不要想期望得到什么回报人情，依然要艾斯特马上滚蛋。
“你不知道在外国，踏入别人的私人领地，主人是可以枪毙入侵者而不用负法律责任的吗？”
“外国这个词的范围太宽泛了吧？”
“感谢吧，先留你一条命。”
“别再往我头上泼冷水就行啦。”
两人相聚三米左右的距离傻站着，你一句我一句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忽然，艾斯特说道：
“你好像变得坦率了一些。”
“你运气好，上次想搞被你逃过一劫。不过我今天很累，路边的蚂蚁都懒得碾死。”
“……讨厌、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你就这么想听我直白地说出来？”
“我发现你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我不爱说废话。”
“刚好我也不想再要一个什么盟友了。”
没等莫奈尔追问什么意思，艾斯特便继续说道：
“你说的没错，像我这样没实力的普通人完全派不上用场，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去了。”
“……”莫奈尔没有吭声，只是解除了魔法，泥水重回大地。
“你显然比我更有潜力坚持到底，所以觉得是时候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到时候，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做。”
不要求交换情报，只需要单方面接受就好了，真假自辨。艾斯特补充。
“立Flag？你干脆现在放弃，还能留一条命。”
艾斯特摇了摇头，往前走近了两步，和莫奈尔一同没入建筑的阴影。
“明天中午到这个地方，我会好好告诉你的。”
说罢，艾斯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提前准备的地址。
莫奈尔不近人情地后退半步，墨镜后的眼睛眯了一会，随后一把夺过纸条。
她看也不看同样收进袖口，但在艾斯特离开后，又偷偷抖下来打开看了一眼。
……
走远的艾斯特趁着夜幕完全降临前回到了公会房间。
她其实就是故意挑莫奈尔没有防备的时候过去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透一点她表面的伪装。
经过这短短几分钟交谈，她看出了一点埋藏在对方心里的东西。
在逞强的吧。
自己被一而再再而三挑拨也不生气，也有这个原因。
就好比体力不支却硬抗重物，但她指的不是身体上，而是精神上。
当然，这也不能成为对方对自己泼水捅刀子，单方面戏耍自己的理由。
要找回一点场子啊。
尽管自己当时的表情已经露馅了也说不定。
只能说，希望顺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