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画面全程对着窗外，但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唱歌。
时间差不多了，早餐稍微吃了些。
这会儿姜小夏想要下楼去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想要回学校里去。
即便不去上课，回宿舍或上自习也比一直缩在这房间里强。
她给秦云发了消息，说自己准备回学校，下周会来复查。
住一晚已经够了，姜小夏可不想真的在这里睡整整7天。
姜小夏收拾好随身物品，轻轻推开房门准备离开。
说实话也没什么物品，就是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抱回宿舍洗洗再穿。
她刚从电梯出来，却突然注意到大厅角落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护士吴雪梅。
那个曾经趾高气扬的护士此刻正垂着头站在墙边，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制服皱巴巴的。
姜小夏这才想起来，昨晚好像就看见她站在那里。
不过当时好像还有几个领导陪着她，现在却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杵在那儿了。
她的双腿像筛糠一样发抖，膝盖时不时地磕在一起，却仍固执地保持着立正姿势。
该说不说，她那体力和意志力还是在线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着她...
姜小夏撇了撇嘴，加快脚步想从她面前溜过去，就差拿手里的塑料袋捂着脸了。
“姜小姐！”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突然响起。
吴雪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扑过来，差点被自己绊倒。
“姜、姜小姐！求您...”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晚上没喝过水，
“我...我等了您一整晚...”
‘嚯...这时候知道用称呼的了..’
姜小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好的台词怎么就从你这家伙的嘴里说出来了，要是两个学姐眼含热泪说出这样的话...
嘿嘿嘿。
姜小夏被堵了个正着，不得不停下脚步：
“呃...吴护士？你怎么还在这里？”
“姜小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吴雪梅说着就要跪下。
被姜小夏慌忙拦住：
“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吴雪梅死死攥住姜小夏的衣角：
“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给您磕头都行！
我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要养，要是丢了这份工作...”
姜小夏皱眉后退，心里既困惑又别扭：
“等等...你不要这样。你站了一晚上？”
“是！是！”吴雪梅点头如捣蒜，似乎是想要表现自己的诚心：
“从昨晚12点站到现在，一步都没敢动！”
姜小夏倒吸一口冷气：
“你疯了吗？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这个家伙跟着自己一起去找个地方坐一下，免得她腿软脚软真的跪在这里。
“院长说...说必须求得您的原谅才能保住工作...”吴雪梅跟着姜小夏来到休息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
“姜小姐，我知道很多医院的内幕，都可以告诉您！我还可以当您的眼线...”
隔了些距离坐下的姜小夏上半身猛地躲闪：
“停！我一个学生要你们的黑幕做什么？”
“不不不！我是自愿的！”吴雪梅更加慌乱，但她似乎是会错了意：
“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只要您，只要您说句话让我留在这里...”
‘啊啊啊..这人已经魔怔了..’
看着这个为了保住工作不惜作践自己的护士，姜小夏突然想起昨晚她趾高气扬的样子。
那时的她，和现在这个卑躬屈膝的她，哪个才是真实的？
还是说两个都是？
“吴护士，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份工作？仅仅是为了养家吗？”姜小夏也没遮掩，直白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吴雪梅眼神闪烁：
“当、当然是为了我妈妈...生病...需要医药费...”
姜小夏眯起眼睛。
‘不像啊，真是那么正经的理由的话，才不会那么势利眼呢！’
诈她一下：
“其他护士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说你老是炫耀什么包包什么香水？”
女人嘛，就这几样咯。
吴雪梅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她们都是在胡说！那...那只是...”
‘噗噗噗，上当了，果然不只是为了老母亲吧？
有点儿明白这个护士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个人如果连给母亲治病都负担不起，通常也不会去购买远超自己消费能力的奢侈品。”
姜小夏继续引导吴雪梅的思考方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对普通病人和有钱人的态度差别这么大？”
“最开始...真的只是为了给妈妈买药。”吴雪梅茫然地眨眼。
她没想到姜小夏会突然问起这个，原本还担心对方会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
“后来调到VIP病房...”她揉搓着疼痛的膝盖，
“那些家属随手给的小费就够我半个月工资...”
姜小夏没有打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一次收红包时我吓得整晚睡不着。”吴雪梅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其他护士都说规矩就是这样的...
后来我发现，只要对有钱人笑脸相迎，他们就会...”
“就会怎样？”
“就会把我当人看！”吴雪梅突然激动起来，
“普通病房的病人只会抱怨，VIP病房的家属会给小费...还会送用不完的护肤品...”
“你很喜欢那些东西？那些包什么的？让你很开心？”姜小夏前倾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吴雪梅的错觉，此时居然隐隐从这个学生身上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也说不上喜欢...”姜小夏的话引起了吴雪梅的思考，现在想想，那些东西或许也没那么好，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最开始只是...
想买个和大家都差不多的通勤包...大概这么大..”她的手指开始神经质地比划着大小，
“但她们嘲笑我...说帆布包不够专业...
后来...后来看到VIP病房最讨厌的王护士背了最新款的Gucci...”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那天晚上我刷爆了第一张信用卡...”
“当我第二天提着新包走进更衣室，我听见她们在小声议论...”说着这样的话，吴雪梅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那十分钟里，我就不是月薪五千的吴雪梅了。
从此之后，每次看到别人有新包，我就也想要...
刚开始还只是小包，后来越来越贵...就停不下来了...贷款...信用卡...我欠了好多钱...”
‘你还笑？还给你乐上了？’
姜小夏看着这家伙有些无语：
“你当护士几年了？”
“七...七年。”
“第一次在医院实习的时候，也区别对待吗？”
吴雪梅的表情突然凝固，目光变得遥远：
“不是...我第一天上医院，给病人打针时候，手抖得厉害...
明明在护士学校里练过好多次的...
好在那个老奶奶，她非常温柔地安慰我...”
姜小夏注意到她说到‘老奶奶’时表情变得柔和了些。
遗失的人性好像稍微回归了肉体。
“那时候的你，会对着普通病人翻白眼吗？”
“唔...”吴雪梅愣住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她支支吾吾不说话的时候。
“姜小姐！”
王启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大厅里，声音低沉而恭敬，
“小姐吩咐我来接您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