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什么？”
房间暗下来后，艾斯特主动拉开窗帘。
期间抽出一只手扶了扶圆顶帽，确保掩盖在其下盘起的长发不会露出来。
就在这时，纳尔逊却忽然开口询问道。
“你说的，还礼。”
“啊，这个……”
突然被问到了艾斯特这趟最重要的目的，她捻着刘海想了想。
说到炼金的话，果然是化学吧。做什么点石成金之类的。
但是前世读书时，她自己的成绩也不能说多好，况且现在也过去了十多年。
就连当时印象深刻的焰色反应，现如今也只记得个大概了。
不过为了能在纳尔逊面前卖弄一下，她也为此做了不少准备。
“我有个配方想给你演示一下，方便借用一下器材吗？”
“……你用吧。”
听到配方，纳尔逊知道那是对方明白这两个字对自己的重要意义。
但他只是退开两步，抱着手在一边默默看着少年的行动。
就看对方径直走向摆满了各种玻璃罐的桌子，目标明确地拿起一瓶在瓶口上方挥动嗅探气味。
纳尔逊知道那是什么，是醋。
显然少年也认出来了，将其放置身前。随后回头看了看锅的下边，也就是在炉中用于加热的燃烧柴火。
“灰水是左边第三瓶。”
草木灰水。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了然，道谢后拿起，摆在醋水旁。
他想做什么？纳尔逊走到能看清少年动作的位置，少年也微微侧开身子，让其看了个仔细。
直接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纸包，打开后竟是一些色泽鲜艳且新鲜的紫色花瓣。
将花瓣放入了干净的石制研钵中，一边加入了少量的水一边用杵棒轻轻研磨。
不一会，少年将糊状物倒在纱布中将其包裹，用力挤压将尽可能多的紫色汁水收集。
花瓣汁水便制作完成了。
嗯，这是染料吗，还是某种植物精华？
而少年只是摇摇头，示意纳尔逊仔细看。
他在两个相同的玻璃容器中各自倒入差不多量的花瓣水，随后分别滴入醋与草木灰水。
只是眨眼间，两杯中的汁水瞬间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与蓝色。
“……？”
纳尔逊的眼睛如同被吸住了一般，死盯着杯中的液体。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碰到桌子，张了张嘴，却没能吐出什么话语。
——————
“怎么样？这个配方很神奇吧？”
她可是搜遍了家的周围，才找到的这种可以变色的花瓣。
应该足够吓唬住他了吧？
这是一种纯净的、纯粹的转变。
对于没有什么科学验证的这个世界来说，这种颜色的变化应该已经很神奇了。
“是一种可以揭示物质内在脾性的检测物……吗。”
而纳尔逊似乎一眼就看穿了花瓣汁水的作用，嘴上念叨着尖锐性、灰性等听不懂的词。
略带亢奋，抱着手似乎陷入在了思考中。
看着这一幕，艾斯特眼睛滴溜一转，将那杯变成蓝色的溶液至于身前。
这杯刚才加的是草木灰水，变成了蓝色。如果再往里慢慢倒醋的话……
于是，纳尔逊便观察到了更让他惊讶的变化：
蓝色液体逐渐变浅，竟变回了接近最开始汁水的颜色。加醋不停，逐渐又变成了红色。
将两杯玻璃容器摆在一起，完全一致。
“……！”
不用他开口，看他吃惊的表情都够艾斯特偷笑了。
仿佛是炫耀学校新学到的知识的小孩一样，不过她也确实重新学习过一边就是了。
没有注意到一旁轻微摇头晃脑的艾斯特，纳尔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拿起玻璃杯来回打量，还检查了一下艾斯特使用过的醋和草木灰水，好一会才开口：
“被抵消了？物质的脾性可以相互作用……是可预测的！”
嗯嗯，虽然不太懂，但大概说的没错。
他果然很聪明。
“那些花瓣，在哪里找到的？”
“先等一下，真正的‘回礼‘不是这个。”
“……不是？”
“嗯。”
“是什么？”
不只是话变多，人变积极，就连纳尔逊的死鱼眼都睁大了许多。
和之前他对自己的无视和想撵走的态度，真是再鲜明不过的对比。
“是什么呢~我想想……好像有点想不起来。”
“呃，怎么才能想起来？”
纳尔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做什么。
看着他笨拙的样子，艾斯特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我想起来了，是一个‘方法’，一个我觉得特别有用的方法。我给你演示一下。”
有了前面的下马威，他似乎也有了更多探究稀奇古怪方法的意愿。
目不转睛地盯着艾斯特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而艾斯特一边哼着小曲庆祝自己计划的成功，一边进行着准备。
“我虽然有兴趣，但其实不是很懂炼金术。但我感觉这应该和我平时做饭很像，所以我有个灵感。”
“做饭？”
“对，按着配方，加上耐心和一点努力，是不是很像。”
纳尔逊不置可否，但仍表示炼金术具有更高的使命。艾斯特没去理会：
“在炖汤的时候，我每次都要尽量用一样多的盐，加一样多的水，放入一样多的食材。”
艾斯特比划了一下手势：“火也不能随意，要保持在差不多的程度。”
“凭经验估量罢了，村里的厨娘们也知道不能乱来。这跟物质的本质转化有何关联？”
难道多加一颗米，少加一点水，汤就不是汤了吗？
纳尔逊表现出了一丝让烹饪和炼金术挂钩的不满，低沉的语气中蕴含着不屑。
“关联在于，无论是让液体变色，还是做出稳定好吃的炖汤，我都在尝试做同一件事。”
单手叉腰，艾斯特侧身在身前竖起一根手指：
“弄清楚哪些‘因素’会影响结果，然后努力让那些我不想改变的因素保持一致。”
这样一来，比如下次少放一把米，就知道炖汤变稀了，而不是因为火不对或者水加错了。
这就是前世大名鼎鼎的——控制变量法！
“这太... 繁琐了”皱了皱眉，纳尔逊理论起来：“这只是不必要的限制。”
“炼金术需要的是洞察和灵感，甚至是天时地利，而不是像个工匠一样测量这测量那。”
“好吧，我做给你看。”
艾斯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因为这个世界人们似乎向来搞不懂这些。
以前她觉得难以置信，但现在习惯了。
也明白了她其实是站在了现代人构建的认知高楼上，并不是她有多么高人一等。
“现在，我们来探究一下，往水里放糖，糖融化的快慢，是由什么决定的。是水的温度？还是我们有没有搅拌？或者别的什么？”
两个玻璃杯，一杯是冷水，一杯是热水。蹲下来小心翼翼调整一样的水量。
再用一个勺子，舀出同样份量的糖，不满不少，反复微调。
并仔细挑选相同的搅拌棍子，确保不长不短刚刚好。
明明没什么体力活，却感觉意外地很累呢。艾斯特擦了擦额头的汗，想到。
“看着吧——”
“等等。”纳尔逊忽然插嘴：“你不是说要保持一致，你为什么自己不做好？”
“……我哪里没做好？”
艾斯特改用两只手叉腰，感觉是对方在故意刁难。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么粗糙的实验，怎么能得出可靠的结论？”
仔细一看，这两个杯子的高度虽然一样，但似乎其中一个更“胖”一些。
然后其中一个杯子放在了阳光下，另一个则在阴影处。
最后是糖加入的时间不是同时，有一边都开始溶解了才加入的另一个。
“……”
“我来吧。”
纳尔逊将艾斯特挤开，皱着眉头一脸不快。
他的动作娴熟干练，手非常稳且快速，不一会就填补好了尽可能多的差异。
就连最后加糖都是叫上的艾斯特两边倒计时一起的。
而最后的结果显然易见，热水的那杯糖水溶解更快。
所以，水温越高，糖溶解的速度越快。
“看吧。”
看到这个结果，纳尔逊抱着手来回踱步，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对艾斯特得意的神情没什么表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样，这个还礼满意吗。”
“还算……不坏。”
“对吧？”
“……花瓣是在哪找到的？”
艾斯特露出笑容，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刚才看到你们花园里就刚好就有，一起去吧？”
看了她一眼，纳尔逊最终还是点点头。马上撇过头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感觉关系变好了。
………………
花园门口，社长里约打了个喷嚏。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