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魔力的震动与剑气的余波，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裂缝。

我们的力量已经互相消耗到了极致。

我站在原地，气喘吁吁，魔剑的光芒在我手中微微闪烁。

赛克尔则依旧挺立，背后那对白翼未曾消散，似乎还在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们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拖延。

“诺兰。”

赛克尔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冷漠，但其中却透着一丝疲惫，

“你应该明白，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旋涡。你想要的，或许已经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我盯着他，脑海中涌现出过往的一切。每一次的屈辱，每一次的背叛，每一次的无力……这些记忆交织成一张巨网，将我束缚在其中。

“我明白。”

我淡淡回应，内心却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你说得对，复仇的确是一条无尽的道路。但这条路，我已经走上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走下去。”

赛克尔眼神微微一动，似乎有些惊讶于我没有退缩。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复杂：“你果然是个不寻常的存在，诺兰。可是，你的复仇真的是值得的吗？”

“你说得没错，那这是我的宿命。”

我答道，“自从你和神殿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就绝不能让你们逍遥法外。”

“命运？”赛克尔的嘴角微微扬起，

“你说这是命运，可你是否明白，命运并非如此简单。”

他的声音让人觉得总带着一丝深意，

“你所追求的复仇，注定会成为你自己的枷锁，最终将你拖入深渊。”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我的心头，让我产生了片刻的迷茫。但随即，我的内心被一股强烈的信念所点燃。

复仇或许是一条无尽的路，或许它的意志会吞噬我，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不容许任何人轻易改变。

“你的话很有道理。”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向天空，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后悔。即使我走向深渊，我也要走下去。”

赛克尔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似乎在做着某种决定。

随后，他微微点头，收起了剑。背后的白翼慢慢收敛，身体也恢复了平静。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赛克尔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感慨，“那么，我就让你走吧。”

我有些愕然：“你放我走？”

“是的。”赛克尔回答，

“虽然我并不认同你的选择，但你的决心让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不容小觑。你可以离开，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命运。”

我感到一阵惊讶，但随即，我深深地看了赛克尔一眼。

这个曾经被我视为敌人的男人，今天竟然在我面前展现了不同的一面。他的态度转变让我一时难以理解，但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必定有着更深层的含义。

“你真的决定放我走？”我带着警惕问道。

“是的。”赛克尔点头，

“但我也警告你，复仇的代价将远比你想象的更沉重。你若选择继续走下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这一点。”

我沉默片刻，忽然感到一股冷意在背后蔓延，仿佛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逼迫着我做出决定。最终，我叹了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再与赛克尔纠缠。

“我知道。”我坚定的回答。

“......但...那是我必须承受的代价。”

赛克尔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他的白翼再次展开，带起一阵强风，瞬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赛克尔说的确实有道理，复仇的代价无疑是沉重的。可是，这条路，我已经走上了，无法回头。

“诺兰。”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

我转头看去，发现是莉安娜、艾莉西娅和尤菲米娅，她们已经赶了过来，目光中带着关切与担忧。

“你没事吧？”莉安娜关切地问我。

“没事。”我微微一笑，

“不过，今天的战斗让我有了些新的思考。”

艾莉西娅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已经很强了，主人。虽然赛克尔很强，但你也没有输给他。”

“只是暂时没有分出胜负。”我淡淡地说道，“但不管怎样，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力量，能够继续走下去。”

尤菲米娅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我面前，轻声道：“诺兰，我们所有人都在支持你。无论你选择走到什么结局，我们都会陪着你。”

她的话让我心中一暖，虽然复仇的道路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但至少，我并不是孤单一人。

“谢谢你们。”我低着声。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雷鸣，空气中弥漫着不祥的气息。我抬头看去，在云雾里模糊的神殿散发着耀眼的光辉，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怎么回事？”艾莉西娅问我。

“神殿……下一步行动，恐怕已经开始了。”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拿到第二件古代遗物「原初魔戒」。”

•

炽阳西斜，长空铺展出橘金色的晚霞。诺兰一行人踏上通往「永夜之塔」的古道时，天边尚余暮色，树影斜斜，林间虫鸣微响。

这是一段必须经由三月跋涉才能抵达传说遗迹的崎岖山路，魔素浓郁，妖兽出没。虽然危险，但对于这个拥有极高战力的队伍而言，并不算致命。

“诺兰，今晚露宿这里吗？”莉安娜轻声问道。

“嗯。前面二十里内都有魔兽的气息，这处空地便是最安全的宿营点。”

诺兰淡淡地说着，脚步不急不缓。他一如既往地背着沉重的魔剑，神情沉静，眉宇间不掩几分疲惫。

“呼，终于能休息了！我脚都走断了！”王女尤菲米娅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夸张地揉着自己的小腿，金色的头发在余晖中泛出点点霞光。

“才走了十几公里，就喊累，你那王族血统都用去喝红茶了吗？”艾莉西娅嗤笑。

“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女仆，信不信我命令你给我当椅子！”

“尤菲米娅殿下，命令无效，我的权限是诺兰大人。”

“呃啊啊啊你别用那种机械一样的语气回我！”

眼见两人又开始斗嘴，诺兰有些头疼地侧过脸。

“……你们谁做饭？”

沉默了三秒钟。

“蠢女仆！”“屑王女！”尤菲和艾莉西娅几乎异口同声。

诺兰无奈的叹了口气。

诺兰扭头看向队伍中沉默寡言的最后一人——

“我……我可以试试。”莉安娜轻轻点了点头，栗色的短发在风中微微荡起。

她脸色略显紧张，却努力维持着从容，“但我从未做过饭，如果……出什么意外，还请原谅。”

诺兰点点头：“我相信你。”

——这一句简单的认可，却让莉安娜睫毛轻颤，耳根隐隐泛红。

她低下头默默挽起袖子，走到草地旁的一块空地上准备做饭，而艾莉西娅用影魔法取出柴火与餐具正在布置。

傍晚时分，烟火升起。锅里沸腾着透明的汤水，混着几片不太熟的野菜和切得大小不一的兽肉块。

莉安娜握着木勺，小心翼翼地搅动着。她脸上尽是认真和专注，仿佛这锅汤是某种生死抉择般的存在。

“咳……咳咳……这是什么？”尤菲米娅尝了一口，立刻眼泪都快喷出来，“咸、咸得像海水！”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倒多了盐……”莉安娜羞愧地垂下眼睫。

“唔，我其实……能吃下去。”诺兰接过木碗，平静地喝了一口。

“主、主人，你的味觉是死了吗？”艾莉西娅惊恐。

“莉安娜已经尽力了，不要苛责她。”诺兰淡淡地说着，又喝了一口咸到让人咳嗽的汤。

那一瞬间，莉安娜仿佛听见心脏“咚”的一声沉响。

她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因一句话而动摇了。自从她披上剑姬的战袍、成为王国之刃的那天起，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动摇了。

可就在今晚，她突然觉得——有个人，能对她这样温柔，其实感觉也挺不错的。

入夜后，众人各自围在营火旁休息。

艾莉西娅坐在诺兰左侧，轻抿着水壶；尤菲则在右侧打着哈欠，嘴上仍然念叨着“好咸好咸好咸啊！”

而莉安娜则一个人坐在火堆对面，捧着那碗没被诺兰喝完的咸汤，看着星空出神。

“莉安娜。”诺兰忽然开口。

莉安娜怔住，转头看向他。

“我想谢谢你。料理的事本不该由你来负担。今天辛苦了。”

“我……并不辛苦。”她低下头，声音低得仿佛风吹草尖，“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在旅途上，不只是一个挥剑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语，继续用水魔法清洗着碗具。

森林深夜，雾气悄然升腾。宿营地周围安置了由艾莉西娅布下的影结界，能有效阻隔绝大多数低阶魔兽的感知。

火焰已熄，营地寂静无声。

唯有莉安娜，在夜色中独自坐起。她未脱战甲，只在外披着一件略显旧的旅袍，斜倚在那根临时搭建的木桩上。

她无法入眠。

不是因为这山林的寒气，也不是对妖兽的警惕——而是她脑中，仍不断回响着诺兰那句的声音。

“……我相信你。”

那声音太过坚定，太过沉静。甚至不像是他在安慰她，而像是在某种意义上承认她、接受她的存在。

这是她过去从未体会过的。

在王国，她是战斗机器、是道具、是利刃。

而在这里——她被称为“同伴”。

“睡不着？”

忽然的低语，让莉安娜一惊，猛地拔出腰间的剑回头。

——那是诺兰，静静站在营地边缘，身上披着黑斗篷，眼神沉稳如夜色。

“诺兰？……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只是习惯夜巡。”诺兰目光扫过四周，又看了她一眼，“你也醒着？”

莉安娜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是……我不太习惯，有人睡在我身边的感觉。”

他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你以前，都一个人？”

“嗯。”莉安娜声音低落，带着几分自嘲，

“无论是在帝国军营还是战场，我都以「剑姬不能依赖他人」的理由回绝部下，因为我……害怕一旦有人跟我关系熟了，我就不能舍弃他们——优柔寡断的我，便不是最强的利刃。”

诺兰沉默了一会儿，走近几步，在她身侧坐下。

“你的剑并不是孤独的象征。”他缓缓道，“你的剑，是为了守护而挥下的。”

莉安娜缓过神来，微微一笑。

“是啊，我早已经决定，这把剑是为了守护你们了。”

他轻轻点头，没有多言，目光投向遥远天边的星辰。

沉默之中，莉安娜忽然轻声问：

“诺兰……你，又是为了谁而挥剑呢？”

他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为了那些……相信我，不背弃我，不因我是魔王而畏惧我的人。”

“……比如艾莉西娅，尤菲米娅殿下？”

诺兰点了点头，仿佛在回忆很久之前。

“她们曾在最深的黑暗里，给予我希望。”

莉安娜默默地看着他，在火光的照耀下，冷俊的脸上，坚毅而柔情的眼光闪烁着。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膝上的长袍。

那种从胸口泛起的情绪，她说不上来是什么。但她隐隐明白，她想成为那样的人——也想被那样……被他重视，不只是同伴，而是作为特殊的存在。

夜风掠过枝叶，轻柔地拂动她的发梢与斗篷。

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也许这趟旅程，不仅是为了战斗。也是为了找回，那个她曾错过很久的少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