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云在山这种外景七阶的顶尖高手，登天之梯只差最后三步，外景法相早已经打磨完美，该是已经开始感悟天地法理，为法身之路做铺垫了的时候了。
若是全力施为，哪怕照镜门神功再厉害，应当也不难瞧出破绽，毕竟之前对方还只是一个开窍武者。
呃…老实说，哪怕现在对方外景了，舒时也不觉得对方能在正面下瞒得过起疑心的云在山。
境界相差太大，对外景天地的感悟和交融远远比不上人家，只要对方有心，必然会被看穿。
之前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多半是因为云在山没理由会仔细去瞧自家儿子，也想不到自己熟悉的儿子会突然变作了别人，以及对方平日举止伪装确实很好。
是了…怪不得云在山上台之后只是黑着脸色一言不发，只怕是真的定眼瞧了，发现“儿子”真身了？
舒时这时方才恍然。
“我奇怪的是那人居然能瞒得过荀依。”小姑娘补充了一句。
舒时微微颔首，明白自家孩子想表达的意思。
云氏父子前日才来自家中拜访，距离现在总共也不过二十多个时辰。
方才又在院里听到那些宾客闲聊，有人说起云于苍这两日都在家中磨刀不曾外出。
云庄内诸多外景高手坐镇，更有云在山执掌苍云刀，云于苍在这两日里不可能有悄无声息被人顶替的机会。
也就是说，当日和云在山一起上门的那个云于苍，就不是他了。
荀依如今可以算是法身之下第一人。
这么一个魔道妖人在她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如果对方也是外景宗师，那便罢了。
但假云于苍前两天也不过是个开窍武者，荀依未曾发现不对，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嗯，当时荀依应该也是一样随眼打量，况且先前也不认识云于苍。
照镜门又不像逆乱道逆练内景五行，颠倒阴阳，导致气息古怪身份明显。
荀依就算察觉有些奇怪应该也不由想到这一层，故而没有再仔细甄别。
舒时心底默默给自家女侠找补了几个理由，免得她失了高深莫测的格调。
当然，能让云在山和荀依都没看出马脚，必然还存在另一层原因。
“那人身上定是有什么辅助敛身藏息的宝贝，而且级数不低。否则就算荀依没发现，他也没理由也能瞒得住白戈剑。”
“白戈”是荀依手中的那口长剑。
一柄神兵。
神兵有灵，这种居心叵测之徒靠近毫无察觉的荀依，长剑必然会主动激发示警甚至护主。
荀依手上的白戈剑，可不是云氏现在这种伪神兵苍云刀可比。
世间武器分有四大级数，为凡铁、显锋、玄兵、神兵。
正对应武道蓄气、开窍、外景、法身四大境界。
凡铁级数用于一般未能开窍，或者部分三窍以下的武者手上。
凡铁百炼，佐以奇钢异宝，砺成利器，利器显锋，显锋这一级，基本上就算是开窍武者的标配了。
显锋之兵，灵韵天成，百般玄妙，可架连天地之力，称作玄兵，多为外景高手使用。
而神兵有灵，对应法身级数，具有法身战力，若由外景宗师执掌神兵时，借助神兵之力，甚至能做到短暂抗衡没有携带神兵的法身，通常为镇门镇派之物。
苍云刀昔日灵性磨灭，品阶也被一并打落神兵级数，如今叫做“伪神兵”不过是说得好听些，早已失去了主动护主之能，虽然仍强于多数顶级玄兵就是。
评价一方大势力的标准，通常就是看对方是否具有法身、准法身的战力。
一盟二宗三寺，刀剑五派，七路邪魔，十一世家。
能执掌武道牛耳，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底蕴，这些底蕴里最为重要的东西，就是神兵和外景宗师。
北境云氏如今既没有外景宗师，也没有真正神兵镇门，算是比上不足比上有余，十一世家最弱。
小涂芷点点头，她素来聪慧，猜着多半也是如此缘由了。
但她还有另一个不解。
“北境云氏都没人发现其身份，逆乱道为什么要把他逼出原形？听玉姹元君脱逃时的话，他似乎就是奔着对方来的？”
“照镜门和逆乱道同为七路邪魔，不应该是守望相助吗？怎么感觉两家好像颇为不睦？”
这是个好问题。
“你不清楚吗？”
舒时瞧了自家孩子一眼，闻言不由有些奇怪。
“前不久我带你去茶馆听说书，说书先生不还讲过这事情吗？”
小姑娘眨了眨眼，她当时只顾着在舒时怀里睡觉，说书先生讲的什么故事她一句也没听。
舒时见她可爱，忍不住用手指戳戳她的脸颊，倒也没多想：
“平日多听听江湖见闻总有些好处。”
“约莫四十年前，彼时‘镜中魔君’毋自来，还未接任照镜门的门主，但已经是外景宗师，地榜前十。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擒住了逆乱道上一代道主。”
“随后他以《照镜法》这门邪功，幻化了其身份，假作上一代逆乱道主，召集门下弟子，自称参破神功，领悟“逆乱清浊秽洁”之法理，接近领悟法身之要，“展示”了种种玄妙，要与众人同修。”
舒时讲到这里，语气古怪，旋即忍不住笑了下：
“接着，他半是强迫半是骗，让逆乱道的所有弟子连续吃了大半年的五谷轮回之物，直言这是练就神功必要之举。”
“后来逆乱道部分高层发现不对，觉着所谓的逆乱清浊秽洁的法理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在接受质问的过程中，毋自来不小心暴露了真身，逆乱道方面当场气死了一个外景长老，又没能拿住毋自来让他走脱，从此成为天下笑料。两大势力算是结了血海深仇。”
在那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逆乱道都不敢行走江湖。
因为一暴露身份，就会着人说上一句“食屎练功的腌赞东西”，直接能被气到八窍生烟失去理智，根本打不过人家。
“镜中魔君”毋自来更是经此一役，从地榜第九瞬间跃为当初的地榜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