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
娇小的身躯倾倒在教堂的石壁上，菲丽丝低下头，口中不停地抽噎着，点点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在教堂冰冷的石砖上。
她忽然觉得教堂的石壁冷得像冰，透过她单薄的衣裙将寒意渗入骨髓。
她回想起那片废墟中，那只恶魔用模糊不清的声音问她，选择活着还是死。
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活着。
但如果，如果当时的自己选择就这么死在那，自己的哥哥会不会活下来，他就不会为了救自己被火海吞噬。
菲丽丝顺着墙壁缓缓滑下，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地砖上，但她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这种物理上的疼痛。
“菲丽丝小姐，您还好吗？”修女来到对方的身后轻轻搀扶起站不稳的菲丽丝。
“没…没事，我…我…我只是……”
“别只是了，你有事，有大事。你现在很难过，心很痛，你在想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觉醒异能，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明明睁开眼，却不能醒过来把自己的哥哥从火海中拉出来。”
洛兰拉住菲丽丝的手把她拽到自己怀里，期望用这样的方式让菲丽丝不那么伤心。
她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语，从小到大也没听别人说过。
但是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可以靠逃避解决的。
虽然她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大，但在洛兰眼里菲丽丝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子，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教她。
“或许这些‘如果’真的可以带来一些改变，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活下来对于你的哥哥来说，是多少和你想的一样的‘如果’堆出来的？”
“恶魔摧毁城市的时候，你的哥哥应该不在你的身边吧。”
躺在洛兰怀里菲丽丝木讷得点了点头，眼前这个少女看上去明明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可她的身影落在菲丽丝眼中却仿佛母亲一样令人安心。
而且她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很香的气味，这种香味菲丽丝还是第一次闻到。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哥哥离开你去寻找离开的方法，或者寻找食物，他也遭遇了兽潮并且活了下来，如果他走的远一点有可能根本没被兽潮波及到，那么他在面对深陷其中的你，还是选择去救你。”
“他本可以顺着大众的想法就这么离开，但是他没有，他选择去救一个几乎没有活着的可能的你，而他仅仅只是一个运气好一点的普通人，只身闯入兽潮侵袭的核心地带把你救出来。”
“这在我嘴里说出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可你知道你的哥哥为了穿过兽潮，来到你的身边是多少‘如果’‘碰巧’堆积出来的吗？”
修女站在一旁默默地吃了一口蜜瓜。
菲丽丝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确实没有想到洛兰所说的这些，听完洛兰所说的话后，她沉默了。
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哥哥，但其实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避难所’，就连知道哥哥死后，她也想的是如果自己早就死了，哥哥会不会就不会死？
她从来没有站在哥哥的角度想过这一切。
是啊，一个普通人面对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兽潮恐怕躲都来不及，可是哥哥为了自己的安危只身一人闯进兽潮中。
菲丽丝甚至无法想象哥哥是付出了怎么样的勇气和力量才做出行动。
“你的哥哥把你救出来，为的不就是让你好好活着？你能站在这里，他就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所以，不要自责，你所做出的选择，在你的哥哥眼里就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时候，试着站在对方的视角看待问题，试着理解你的哥哥。”
洛兰轻轻拍着菲丽丝的肩膀，怀里的少女娇躯微颤，温热的泪珠浸湿了她的衣襟。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就算自己说的再怎么好可失去至亲的人是她，而且还是为了保护她而死的，这样的结果无论换做是谁恐怕都无法接受。
许久，菲丽丝撑着洛兰起身，此时的她脸颊两边布满了红晕，无色的泪痕将整片红晕布上一抹破碎感，几根发丝交错着布满眼帘，宛若一朵几近凋零的玫瑰。
“好些了吗？”洛兰握着菲丽丝的手温柔地问道。
菲丽丝艰难的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菲丽丝颤抖地说出口。
“给你安排一个去处，那几个老东西总爱搞这些麻烦事。”
“那……洛兰姐姐，你觉得我的‘去处’会是哪里？”
“大概率被帝国皇室收养吧，可能还会改个名字。”洛兰听后沉默片刻，如实回答道。
她握着菲丽丝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帝国里的贵族是什么样子的她可太清楚了，绝大多数都只是一群挂着华丽外衣地无耻之徒，像弗格森伯爵那样的反而是少数。
或许那些皇室成员会很乐意自己多了这么一个妹妹，毕竟一个收养来的孤儿少女无法对他们的皇位继承带来任何影响，也不用像对待其他兄弟姐妹们一样提心吊胆。
但是那些攀炎附势的贵族可指不定会对菲丽丝用什么阴招，花言巧语或者直接下药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只要带来的利益足够大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那……洛兰姐姐，你觉得被帝国皇室收养，会是一件好事吗？”菲丽丝不自觉地抱住洛兰的手臂，虽然她和这位圣女只是初次见面，但是她的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可以依靠的姐姐。
“好坏参半吧，如果没有那些贵族就是好事，那些贵族在知道你的异能后集体建议皇室那边使用大型传送阵把你送过来，虽然他们嘴上说着是不想让这颗星星被埋没，但他们真正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贵族？是类似于弗格森伯爵大人那样的吗？可是我感觉贵族也没你们说的那么坏啊。”
“这也不怪你，弗格森伯爵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伯爵，但像他那样的贵族只是少部分，这里的大部分贵族都只是一群被利益驱使的豺狼虎豹。”
“所以，你的答案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
“我还以为你会顺着我的话选择其他逃避。”洛兰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想变强，洛兰姐姐，你说过我有很强大的异能对吧，那么，我想用这迟来的力量去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