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得夸张的水晶吊灯，随处可见的青铜烛台以及被隐藏起来的燃气灯将大厅照得犹如白昼。

地板铺设着孔雀石与雪花石膏拼花地砖，两张乌木长桌横贯大厅中央，彩色玻璃的穹顶上绘制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画。

“是白孔雀诶。”米娅压低声音，指着宴会厅四角设置的黄金笼子道。

“真厉害啊……”薇薇安咬了咬嘴唇。

“皇室成员都还没来，在这里等吧，”苔丝四处张望了一会儿道。

“找自己的座位，但是先别落坐，等主持宴会的皇室成员入座以后才能落坐。”薇薇安努力回忆自己这两天学到的东西。

“这是一场冷宴会，要吃什么的话自己动手。”

“主菜还没上，只有一些甜点。”苔丝补充道，用手指向长桌，“餐具在桌子的首尾两端，可以多拿。”

“想吃什么就去吃吧，有人搭话要记得礼貌一些。”

“耶。”

“好的。”

米娅很快从堆成小山的银餐具上取下三套餐具。

“米娅，这里！”薇薇安则找到了米娅的位子。

“我们的座位是在连一起的吗？”米娅问道。

“是连在一起的……而且离主座很近。”

位置就在主座左侧，说明是本次宴会第二重要的宾客。

“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呢？”米娅也意识到不对。

“不知道。”

“……”米娅歪着脑袋，见薇薇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也不想了，跑去吃甜点。

薇薇安在宾客中见到几个认识的人，于是便上前与他们交谈了一番。

大约一刻钟后，嘈杂的人群逐渐平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囗。

皇室成员终于来了吗。薇薇安想道。

帝国的长公主伊莎贝尔踏着红毯入场，身后跟着她的女儿艾普莉科特与其他辈份较小的皇族成员。

“女王没来。”如薇薇安所想，女王并没有出席这场宴会。

大厅众人全都行屈膝礼向皇族成员致敬，而照例，在这之后宾客们将要向皇族成员们赠送礼物了。

我手上可没有什么礼物啊！薇薇安赶紧起身去找苔丝。

“人呢？”薇薇安穿行在人群之中，始终没找到苔丝。

“米娅！你有见到苔丝女士吗？”薇薇安跑到正在认真吃着一块小蛋糕的米娅。

“没看见。”拿着蛋糕的米娅摇了摇头。

“苔丝女士有让你拿什么比较珍贵的、看上去比较适合送人的东西吗？”

“没有，苔丝女士只是让我参加宴会的时候要带上脑子。”米娅咬了一口蛋糕道。

……这怎么办？薇薇安眼看接收礼物的传从越来越近，略一思忖，解下自己的领花。

侍从客套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呼——”巧妙化解掉当前的窘境，薇薇安长出一口气。

“呼呣～呼呣～”米娅还在吃吃吃，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关心但是吃吃吃”的样子。

“主菜还没有上呢，”薇薇安凑到米娅耳边轻声提醒，“别现在就吃饱了。”

“放心吧，侦探小姐。”米娅沾着奶油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我可以吃一整天。”

然后继续扫荡甜点去了。

薇薇安自己在酒桶前接了一杯红酒，看着被众人围着的伊莎贝尔，想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苔丝，叹了一口气。

时间被浪费掉了……

…………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外。

苔丝环视四周，发现没什么人后，爬到了栏杆上。

很没形象地坐在栏杆上晃着脚。

“不脱鞋吗？”还是穿着那一件白色长外套的娜拉问道。

“你要闻啊？”苔丝反问。

“……也不是不行。”

“算了算了，”只敢囗嗨的苔丝连连摇头，“年纪大了，做不得这样的少女姿态。”

“话说，叫我出来是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那我可得回去了，薇薇安还在里面，怕出什么乱子。”

“工作的事？”

“还不知道，但估计是的，”苔丝突然吹了吹口哨，“要不然不会让我们来这来的。”

“所有人都是帝国的工具罢了。”娜拉叹了口气。

“……你最近不是在捣鼓那个什么……义肢来着吗？”苔丝问道。

“嗯。”娜拉点了点头，“研究了十几年，总算有点进展了。”

“那挺好的。”苔丝用手挠了挠脸，然后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我们一见面就只能聊工作了吗。”娜拉苦笑一声。

“……”苔丝也只能沉默。

“艾芙琳前天找上我，哭了一整天，说泰图斯死了。”

“你呢，苔丝，你什么时候死，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给我一个心理准备？”娜拉酸溜溜地说，“这样的话到了那一天我就不会哭得像艾芙琳那么惨了。”

苔丝低下头，用手拽着礼裙的下摆。

“苔丝。”娜拉突然平静地说道，“我等了你多久了？”

“……差不多二十年……”苔丝咬牙答道。

“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准信？”

“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为什么……”苔丝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天空，“你一直知道答案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像原来那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一切挑明了……”

一只手轻轻拉着苔丝的袖子。

“我怕，怕你不明不的死了，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哪里的角落……怕那时都还没听你说过一句‘爱你’。”

苔丝反过来抓住娜拉的手。

“我也怕啊！我怕我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更怕你……放不下我……”

“……人生是很沉重的，我这样的人……可能……没办法担负起你的人生。”

娜拉突然一笑。

“谁要你负担啦？你这个人真是自大呢。”

“啊～”苔丝也一笑。

“那——能不能请娜拉小姐负担起我的人生呢～”

“工作什么的超级累，早都不想干了～以后吃你的用你的住你家里，没事干就看你干活还抱怨几句怎么样啊～”

“哈，苔丝小姐的终极理想原来是摆烂吗～”娜拉答道。

“那可真是太糟了啊～”

“不过，如果是苔丝的话，也不是不行。”娜拉深吸一口气。

“但是，我要先说两三次‘当然不愿意’之类的话，你一定要死缠滥打，然后我就表面上一脸没办法，但是内心高兴的要死的同意了——”

“中途千万不能放弃哦，要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时光终究将傲娇变成了直球。苔丝笑得更厉害了，甚至眼角都出现了一些皱纹。

计划有变。苔丝跳下栏杆，来到娜拉身前。

很多事情都要在今天有个答案了——

苔丝单膝下跪，把原本要送给伊莎贝尔的礼物盒拿了出来。

娜拉眉毛上挑，一脸吃惊地捂住了脸。

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娜拉小姐，你愿意——”

“嫁给我吗？”

…………

“苔丝女士跑哪去了？”看见伊莎贝尔准备落座，米娅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不知道。”薇薇安也慌得不行，要知道苔丝的座位正在主座的左手边，也就是除了坐主座右手边的人之外最重要的客人。

不过看见主座右手边座位的人也没来，薇薇安心中稍有安慰。

“诸位，请就座吧。”伊莎贝尔仪态端庄，微笑道。

宴会终于正式开始了。

看见自己左右两侧的座位都空着，伊莎贝尔稍稍皱了皱眉。

薇薇安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内心狂喷苔丝。

“……”好在长公主并没多说什么。

“呼——”薇薇安差点在宴会上尴尬死。

宴会正式开始，众人都变得活跃了不少，呼朋唤友的聚在一起“哈哈哈哈”。

米娅不管那些，见主菜上了直接提着刀叉冲上去与其他人“决斗”。

薇薇安则在拒绝了好几个人的共舞邀请后，跟着伊莎贝尔走上了宴会厅二楼。

伊莎贝尔停在二楼栏杆前——这个地方刚好能府瞰宴会的全貌。

“你能够猜出来我们为什么要举办这场宴会吗？”伊莎贝尔转头问薇薇安道。

薇薇安一愣，原以为伊莎贝尔要开口问苔丝跑哪去了，没想到问的是举办宴会的目的。

“嗯——”参会人员多是年轻男女，年长的也几乎都是家长一类的角色。

“是为了……让其他贵族与王族建立婚姻关系吗？”薇薇安猜道。

“差不名，准确来说是整个整贵族之间的，”伊莎贝尔指向宴会厅的某个角落，“那是艾普莉科特的未婚夫。”

“你们之前不是查到艾普莉科特有了自己的小情人吗，会不会觉得我不让她由恋爱是很绝情的？”

“……”薇薇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不回答。

“但这就是皇族的传统，即使是我也没办法更改，只能尽量为艾普莉科特挑选一个人品不错的婚约对像。”伊莎贝尔果然没指望薇薇安开囗。

“这是为了维护贵族之间的关系所不得不做的事，你能明白吗？”

薇薇安轻轻点头，知道说了这么多题外话总算要进入正题了。

“这次请你们来参加宴会确实也是有要寻求你们帮助的意思。”

伊莎贝尔扫了一眼薇薇安。

“帝国现在需要你，你是否愿意替帝国做事？”

薇薇安闻言心中哭笑不得，但还是立正站好。

“愿为帝国赴汤蹈火！”

伊莎贝尔轻轻一笑。

“好，那么——”

“有一个秘密任务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