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是衣服？”

“嗯。”

听到肯定的答复，江晨宇不由看向她。

柳嫣然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目视前方，边走边应。

江晨宇跟在她后面，脑子里过了一遍柳依梦平时穿的那些衣服。

大多是白色系的宽松连衣裙，风格都差不多。

而且每一件看起来都不便宜，江晨宇还以为她挺懂时尚的。

‘原来柳依梦那些衣服都是她挑的。’

怪不得，柳依梦那性子，怕是懒得自己出门买，柳嫣然给什么就穿什么吧。

江晨宇快走几步，赶到她身边，好奇地问：“依梦穿的衣服，都是按你的喜好来的？”

“不是喜好。”

柳嫣然说着，斜了他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前方，淡淡道：“只是她那个人，衣服不舒服就不肯穿。”

江晨宇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肯穿。

这三个字，瞬间让江晨宇脑子里闪过一片白花花的景象，心头莫名有些发烫。

见他停下，柳嫣然也跟着停步，转过身。

看到他脸上那副想入非非的怪样，她毫不掩饰一脸的鄙夷：“真是个畜生。”

“咳咳……”

被骂了个正着，江晨宇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正不知道怎么接话，柳嫣然叹了口气，自顾自转身往前走，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差不多得了，腰都要给你折腾断了。”

听这语气，她好像对江晨宇和柳依梦之间的那点事门儿清。

江晨宇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没法反驳。

毕竟，他跟柳依梦只要一对上眼，确实就跟黏在一块儿似的。

他讪讪地闭上嘴，没再接话，默默跟在后面。

心里却默默记下一点。

‘原来依梦喜欢光着身子啊。’

这个新情报，得赶紧存盘。

走了一阵，两人到了女装区。

柳嫣然轻车熟路地进了一家店，店员立马迎了上来，她便开始挑选衣服。

江晨宇站得稍远些，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等她。

店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混着店员甜腻的介绍声。

“这款是我们刚到的新款……”

江晨宇的目光落在柳嫣然身上，看她随意地点着头，眼神却仔细地扫过面前的衣服。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她对店员的态度相当客气。

会用敬称询问，也会说谢谢，这让他觉得有点稀奇。

按说对人客气是应该的，可她平时对自己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江晨宇还以为她对谁都一样呢。

‘那为什么偏偏对我……’

他心里有点不平衡，忍不住眯着眼瞪了她一眼。

这时，柳嫣然似乎挑好了，拿着一件衣服走向收银台。

结完账出来，她冲江晨宇说：“你也挑一件。”

“我？”

江晨宇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答。

江晨宇环视店内，目光扫过那些挂着的衣服。

怎么看都是女装。

“我不穿裙子。”

他一脸纳闷。

柳嫣然脸上那鄙夷的神色更浓了，没好气地补充道：“不是给你，给柳依梦。”

“哦？”

“啧，蠢货。”

这骂得……江晨宇心里有点堵。早说清楚不就完了，至于吗。

他无言以对，只好闭上嘴，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开始打量那些衣服。

‘嗯……’

说实话，他哪知道什么衣服好。

自己对穿搭一窍不通，五年前还穿老妈买的衣服呢，哪有什么审美。

正发愁呢，店员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声音甜得发腻：“哎呀，先生，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您呢！”

突如其来的夸奖。

江晨宇听得哭笑不得，干巴巴地回了句：“适合我？”

“啊。”

店员明显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

她估计就是随口推销，可这是女装店，江晨宇一个大男人站在这儿，怎么看怎么违和。

“那个……”

店员眼珠乱转，额头都见了汗，显然是慌了。

江晨宇忍不住想笑，店员赶紧找补：“是、是给您女朋友的！”

女朋友。

‘看着像吗？’

也难怪，一男一女来逛商场，是容易让人误会。

虽然不是，但也没必要特意解释。

江晨宇没多说，跟着店员的推荐看了起来。

挑来选去，最后江晨宇面前摆了两条白色系的连衣裙。

一条简简单单，只在腰间系了根天蓝色的缎带；另一条带着不少褶边，看起来华丽一些。

他盯着两条裙子看了半天，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抬手指向那条带蓝色缎带的。

“就要这件吧，麻烦包起来。”

他觉得还是简单点好。

Less is more，不是吗？

江晨宇拿定主意，店员立刻笑靥如花地拿去打包。

一直站在远处的柳嫣然走了过来。

“选好了？”

“啊，嗯……”

他挑了件看着最普通的，应该不会出错吧。

江晨宇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柳嫣然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向收银台付了钱。

“走吧。”

“好。”

跟着她走出店门时，江晨宇眼角余光瞟到那店员远远地冲他眨了眨眼，还比了个大拇指。

看着有点傻，但这生意做得倒是挺机灵。

***

挑完礼物走出商场，天边已经被晚霞染透，一天快要结束了。

江晨宇问接下来去哪，柳嫣然说吃完晚饭再回去，然后就带他进了一家酒店餐厅。

看样子是打算正经吃顿好的，这餐厅格调优雅，一看就价格不菲。

“这也太破费了吧？”

等服务生引着坐下后，江晨宇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他知道她有钱，但今天这一趟花销可不算小，忍不住还是说了句。

柳嫣然闻言看向他，语气平淡无波：“这点钱要是就能让我伤筋动骨，我还带你出来干嘛。”

“哇哦。”

这话说的，又壕气又自信。

江晨宇再次深切感受到，这女人跟自己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吃你的吧。这不也是你这两周头一回出来放风？”

听到这话，江晨宇才后知后觉地品出点味儿来，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原来她是考虑到自己才出来的？

江晨宇有点不好意思，闭上嘴，默默看着她。

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凝视着窗外，眼神冷淡依旧。

真是个猜不透的人。

不过，江晨宇渐渐觉得，她似乎并不像最初以为的那样，只是个危险的家伙。

想起她在车库提起其他人格时的样子，在咖啡馆对自己那些小动作的默许，还有现在特意给柳依梦挑礼物……江晨宇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或许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冷漠，反而带着点说不清的别扭温情。

他不知道今天这一出是她心血来潮，还是对自己被绑架这事儿有点过意不去。

但不管怎样，他觉得该说点什么。

于是，江晨宇轻声道了句谢：“谢谢你。”

柳嫣然闻声，视线转回他脸上。

“知道就好，以后好好干活。”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不知怎么，江晨宇觉得这话有点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柳嫣然眉头微蹙，那句听惯了的嫌弃又来了。

“别笑，恶心。”

“是是是。”

江晨宇带着点调侃应着，她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扭头又看向窗外，眼神放空。

虽然态度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但自己偶尔开个玩笑，她顶多皱皱眉，也懒得真计较，这点倒让江晨宇觉得她有那么点“人味儿”。

过了一会儿，菜陆续上来了。

从前菜到主菜，再到甜点，这顿饭吃得还算可以。

味道是不错，但要说多惊艳也谈不上。

主要是江晨宇以前挣的钱都砸小说里了，压根没吃过这种高级料理。

他吃不出什么精妙的味觉平衡，也品不出什么香料的层次感。

‘嗯，反正就是贵得有道理吧。’

他的感想仅此而已。

吃完饭，两人开车回家。

离开车库前，江晨宇又仔仔细细把车检查了一遍。

‘没问题。’

连条划痕都没有。

“呼……”

他长长松了口气。

就他这小老百姓，真要刮了那车，卖了他都赔不起。

仔细检查完，江晨宇走出车库，拉下卷帘门，回到屋里。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失笑。

‘怎么还觉得挺舒坦的。’

回到这个囚禁自己的地方，第一感觉竟然是安心，这让他觉得浑身别扭。

简直就是温水煮青蛙。

自己这是完全没意识到处境，已经开始适应甚至有点喜欢这个鬼地方了？

正琢磨着这古怪的感觉，旁边的柳嫣然开口了：“我先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径直进了浴室。

随后，江晨宇换了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先去卧室躺上了床。

等柳嫣然洗完澡出来，看到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走到床边，抬脚就往他腰上踢了一脚，把他往床边挤了挤。

“呃……！”

“过去点，挤死了。”

江晨宇疼得蜷了下身子，柳嫣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自顾自躺了下来。

“好好说话不行吗，非得动脚。”

“抱歉，看见你的脸就烦。”

江晨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刚想怼一句“你又好看到哪去”，可话到嘴边，看到她那张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她确实好看。

‘妈的，人比人得死……’

他眼角有点发酸。

老爸老妈怎么就没把自己生得帅一点呢？

一股没来由的怨念让他心里憋闷。

这时，柳嫣然又开口了：“哭了？”

“没哭。”

一阵沉默。

她安静了一会儿，才用低沉的语气，扔过来一句不咸不淡的安慰：“……加油。”

也不知道是让他加什么油，但这敷衍的安慰，只会让人更郁闷好吗。

“我好得很。”

“那就好。”

她冷淡地应了一声，闭上眼，像是要睡了，但又补了一句：“明天会有另一个出来。”

江晨宇心里咯噔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身体一僵。

她接着解释：“有些人憋久了会不舒服。”

“哦。”

江晨宇想起柳依梦说过差点被柳如烟吞噬的事。

正想着，她又说：“以后我也不能保证常出来，这种时候就得让她们出来透透气。”

听到这，江晨宇脑子里闪过一个人影，忍不住问：“是……那位车主吗？”

就是那辆跑车的主人，今天把他吓得够呛的那位。

“你自己确认。”

她答得模棱两可。

江晨宇还想再问，但她似乎不想多说，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告诉我会死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让江晨宇心里开始打鼓。

‘老天保佑，来个正常点的吧……！’

要是再来个柳如烟那样的疯婆子，他可真没把握能应付。

***

江晨宇看着眼前的女人。

一袭红色褶边礼服，华丽张扬，她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冷冽地盯着他。

打量了他片刻后，女人红唇微启，吐出三个字。

“公主咖啡。”

江晨宇的头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