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居高临下的声音冷漠异常,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男人微微握紧了拳头,沉默不语。
推开古朴厚重的大门,少女的背影呈现在男人面前。
她坐在宽大柔软的床边,穿着极为华丽精美的连衣裙,轻柔的床帘伴随着微风从她面前拂过,即便隔着层层帷幕也无法掩饰她不同寻常的美,那种让人看一眼很难记得清楚,但是却能让人不断回忆其模糊身影的美总是对人有着致命吸引力。
“您又来了,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了。”
“是的,准确来说是33天。”
男人态度恭敬,他既没有盯着少女出神的凝视,也没有刻意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他的表情泰然自若,就和他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您记得真清楚,不像我,连时间都记不得。”
少女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是一个腼腆的人。
她伸手拉起男人的手,将他拉向床边。
少女的动作不带一丝羞涩,就连表情也无甚变化。
对她而言面前的每个人和石头完全没有区别,用手触碰石头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您为什么不说话?是心情不好吗?如果愿意和我说说话,那将是我的荣幸。”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伸手挽起少女的及腰长发,看着少女的脸。
那肌肤流露着苍白的颜色,就好像人的生命一样。
无论是怎样的语言,都无法掩饰人类生命的苍白。
“你喜欢看窗外的天空吗?”
男人侧目看向床边的窗户,微风从窗口吹入,吹在他的脸上,但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惬意。
他表情愁苦,就好像透过这面窗户看到了什么不愿意发生却注定会发生的结局一样——那是一个放在窗口不远处的落地笼子,上面环绕着金属荆棘的装饰,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小鸟。
“我不知道。”
“不知道?”
男人语气透着疑惑,但很快便释然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大概就像这笼中鸟一样,只能看得到笼子周围些许的东西,根本看不到天空。”
听着少女的回答,男人陷入了沉默。
原因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
有些话,虽然并没有恶意,但说出来终究是会伤人的。
——看不到天空的鸟,又怎能知道自己生命的意义?”
——终究,不过是等死罢了。
男人站起身走向鸟笼,想要打开鸟笼,将里面的小鸟放出去。
可他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桌子,上面的玻璃饰品落在了地上,转瞬便摔的粉碎,伴随玻璃碎裂的脆响化作了散落一地的玻璃渣。
“抱歉。”
男人的声音充满歉意,流露着难言的悲伤,他低头想要收拾玻璃渣,但一旁的少女阻止了他,轻声说道。
“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无法挽回,何必徒作悲伤?”
“这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男人看着满地的玻璃渣说道。
“就算避免了它这一次摔碎,在它今后的岁月里还是会有摔碎的可能。”
少女揉搓着床单的一角,微微侧头斜视着男人。
“好好保护起来就没事了,给它做一个防摔的护罩……”
男人认真的说道,他很少露出这种认真的表情。
“可那和笼中鸟又有什么区别?”
少女看向笼子中那只白色的小鸟,它的身上有着许多细碎的血痕,显然曾尝试穿过笼子,却被笼子上的荆棘所伤。
“笼中鸟已经满身伤痕,它试图冲破枷锁,可一旦失败,它将失去自己的生命,它的伤痕令它只能再赌一次,对它而言,究竟是最后一搏还是安于现状,这真的重要吗?”
少女身体微微一动,重新看向身边的男人。
“它已经一无所有,毁灭还是存在完全不是它所能决定的,而对它来说这两者也许并无区别。”
少女缓缓起身,向着房间内与男人进来的那扇门相对的另一扇门走去。
“我累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对他而言,这是自己安于现状的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体,看着少女的背影,终是打破了沉默。
“鸟的命运可以改变吗?”
对别人而言,也许这是内容不明所以的问话,可对少女而言,这句话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
少女回过头看着男人,她轻轻摇了摇头。
“可能无法改变,也可能无力改变。”
“从外面打破笼子呢?”
男人攥紧了拳头,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凶狠起来。
“没有了笼子的保护,伤痕累累的鸟很容易就会死在外面的世界,在它还没有到达天空之前就已经被天敌消灭了。”
当少女推开大门走出去的那一刻,身后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很微弱,但她依旧听得很清楚。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男人的脸色变得迷茫,就好像看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我不知道。”
少女推门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
房间中传来了男人的问话,那问话充满了无奈与悲伤。
而少女留下的回答十分简单,简单的令他绝望。
“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