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离开的第一天,一切似乎还算是平静。

莉诺尔虽然不知道露娜离开的原因,但是看到她码放在篝火旁的食物和药膏的分量,大概判断出露娜有事要出去七天。

像露娜这般精通自然法术的精灵,独自在森林中生存几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没什么好担心的。

莉诺尔这样安慰着自己。

得益于灵魂印记中那股“异常生命力”的顽强作用,她坠崖时造成的那些骨折,在这几日里竟然奇迹般地基本愈合了。

至少不再有那种骨头错位摩擦的剧痛,也能够勉强进行一些活动。

然而,内腑的损伤依旧沉重如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秘的痛楚,灵魂印记上的生命力光带也始终在底部那危险的暗红色区域无力地闪烁着。

她知道自己离真正的康复还差得远哩。

“要是能搞到只野兔就好了,真不想天天吃带毒的块茎……”莉诺尔一边烤着用树枝串起来的各色块茎,一边寻找着洞穴的“大猫”。

她知道暗影豹会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离开一小段时间,大概是去觅食,只是在心底默默期盼,它也能给自己也捎上一份新鲜的肉食。

也许是莉诺尔想吃肉的执念真的传递给了希露姆,不多一会,“大猫”真的叼着一只还在微微抽搐的肥硕野兔回到了洞穴。

莉诺尔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好孩子!你太棒了!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

莉诺尔喜出望外,一个劲得撸着希露姆的下巴,弄得自己满手血污——刚进食完的“大猫”还没来得及清理皮毛。

然后,为了处理这只来之不易的野兔,莉诺尔从下午一直忙活到了临近傍晚。

她用那柄佣兵队长的阔刃长剑,费力地将野兔剥皮、去除内脏,再用清水简单冲洗,最后用削尖的树枝穿好,架在篝火上慢慢翻烤。

终于,在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她吃上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口真正的肉!

烤得滋滋冒油的兔肉,被火焰舔舐得外皮呈现出诱人的金黄色泽,有些地方甚至带着少许焦褐,散发着浓郁的焦香。

那股霸道的香气驱散了洞穴中长久以来弥漫的草药气息,直往莉诺尔的鼻孔里钻,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

三分之一的兔子进了她的肚子,那久违的肉食带来的满足感让她几乎要热泪盈眶,剩下的三分之二就全便宜了同样眼巴巴看着的希露姆。

莉诺尔不禁感叹,这具少女的身体胃口是真的小,换成以前的自己,这样的野兔一顿能吃三只!

……

今天是露娜离开的第二天,突然有点不习惯了。

傍晚没有了露娜的定时“清理”,竟然让莉诺尔觉得皮肤有些莫名地发痒,尤其是那些正在愈合的伤口边缘。

露娜在时,每日都会用那些带着清凉草药味的湿苔藓为她擦拭,虽然过程让她浑身不自在,脸红心跳,但不得不承认,那种清爽感和药膏的持续作用,确实让她的皮肤保持在一种相对舒适的状态。

现在,那种带着特定草木气息的微凉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汗水、药膏残留、还有动物油脂混合的黏腻感。

她也尝试自己用清水擦拭,但内腑的伤势让她无法完成弯腰或大幅度清洁的动作,兽骨固定板也碍事得很。

一番折腾下来,反而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伤口也隐隐作痛。

“啧……”莉诺尔有些烦躁。

她靠在铺着柔软苔藓的石壁上,看着跳动的篝火,心中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

曾几何时,她何曾为这种区区身体清洁的小事烦恼过?

行军打仗,风餐露宿,十天半月不沐浴也是常事。

可如今,不过才两天没有露娜那种令人手足无措的“照料”,她竟然会觉得不习惯?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种荒唐的念头驱逐出去。

一定是这具少女身体太过娇弱,才会对这点不适如此敏感。

“希露姆,”她看向蜷伏在不远处,正用舌头仔细梳理自己漆黑皮毛的暗影豹,“你说,你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

暗影豹闻声抬起头,幽绿的眼眸看了看她,随即又低下头继续自己的清洁工作,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沉呼噜。

莉诺尔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它怎么可能回答自己。

这两天,希露姆倒是成了她唯一的“伙伴”。

大部分时间,它都会安静地蜷伏在洞穴的阴影中,偶尔也会跑到“苔藓床”边用它那巨大的头颅蹭蹭莉诺尔的手,讨要抚摸。

这种被一只强大魔兽依赖的感觉,对莉诺尔来说倒也是新奇的体验。

“明天……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让希露姆再抓只兔子。”她小声嘀咕着,一边检查着灵魂印记中那依旧在危险线上徘徊的生命力光带。

内伤的恢复,远比她想象的要缓慢。

夜色渐深。

给自己上完药的莉诺尔躺回了“苔藓床”。

不知道露娜在干什么?

她吃了什么?会睡在哪里?

有没有遇到危险?

露娜很强,不会有事的。

她再次这样安慰自己,把身体蜷缩在兽皮毯子下,听着洞外偶尔传来的夜行动物的叫声,以及希露姆平稳的呼吸声,意识渐渐模糊。

只是,在彻底睡去之前,她似乎又闻到了空气中那股独属于露娜的野性而清新的香味。

……大概是错觉吧。

她想。

……

第三天,露娜还是没有回来。

希露姆中午弄回来的野兔也不香了,一人一“猫”都有一些魂不守舍。

莉诺尔靠在洞壁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烤野兔肉,心思却完全不在食物上面。

露娜留下的食物足够七天,现在才第三天,按理说不必如此担忧。

但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希露姆也显得有些异常。

往常这个时候,它吃饱后多半会找个角落蜷缩起来打盹,或者自顾自地舔舐皮毛。

但是今天,“大猫”一反常态,不安地在洞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往洞穴外探望。

到了下午,这种焦躁达到了顶点。

原本趴在地上的希露姆猛地一跃而起,冲着洞穴外一阵低吼,全身的黑色皮毛都微微倒竖起来。

它不再只是踱步,而是开始用它那强壮的身体冲撞那些洞口的藤蔓,发出“嘭嘭”的闷响。

“怎么了?”莉诺尔被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暗影豹停下撞击的动作,转过身,几步就窜到了莉诺尔面前。

它幽绿的眼中满是急切,湿润的鼻尖不断地拱着莉诺尔的手臂,同时喉咙里发出带着哀求意味的呜咽,眼神则死死地盯着洞口,确切地说,是洞口之外,黑木森林的北方。

露娜!

露娜!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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