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孤注斜靠在表姐田博世诊所的门框上,嘴里含着一根廉价棒棒糖,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他百无聊赖地用舌头拨弄着糖球,让它从左边的腮帮子滚到右边,牙齿偶尔掠过糖面。

诊所外,贫民区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佝偻着背的老人拖着废品袋缓慢挪动,眼圈青黑的工人叼着半截烟匆匆赶路,几个穿着褪色校服的学生蹲在路边分食一包辣条。

他们的生活像一台生锈的机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相同的轨迹。

有的人白天在流水线上耗尽体力,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狭小的出租屋,第二天天没亮又要爬起来,骑上那辆哐当作响的电动车,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奔赴下一个十二小时的班次。

申孤注的目光追随着一个穿工装裤的中年男人,那人走路时右腿明显不太灵便,大概是常年保持同一个姿势工作落下的毛病。

他无意识地咬碎了嘴里的糖球,糖渣黏在舌苔上,甜得发腻。

他想到昨天和秋枫舞的战斗。

他每一拳打在秋枫舞身上,对方金发下的额头被他打得鲜血直流,肋骨挨了他的肘击都断了好多根,可是最后倒下的人却是他。

他除了在意输给秋枫舞的事情外,脖子后面的针孔,还是在提醒他那晚故意有人害他丧失记忆。

他们每天还是会派人过来监视,没想到就算受伤,也无法抹停他们行为。

他本想问问田博世,他脖子上的针孔,是不是被人打了遗忘针,但又怕连累表姐,因此没有在表姐面前提到这件事。

“你在外面也该呆够了,还不快点进来上药。”

田博世的声音在申孤注身后传来,她手里端着消毒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种碘酒纱布。

“知道了!”

申孤注回答,磨蹭地往里面去。

“疼疼疼疼!”

酒精棉黏在伤口的瞬间,申孤注猛地直起了背。

“你居然还嫌痛,昨天被打得那么惨都不坑声,现在消个毒也能痛成这样?”

田博世冷笑,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

“昨天只是伤得太重,才没有觉得痛。”

申孤注继续嘴硬,明明痛的指甲扣进椅子的抓手里。

“痛就对了!”

田博世故意用力,导致申孤注痛的快喊出声。

“昨天你爸爸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输给秋枫舞这小子的原因。”

“你说那个老色鬼!”

申孤注一听到申无道差点炸毛,疼痛却将他把话咽进肚子,因为田博世故意在消毒的时候按紧消毒棉。

“别打岔,你爸说你和秋枫舞打得时候只靠一股蛮劲。就和你在街头和那帮不良少年打架一样的没头没脑,才致使你输给了秋枫舞。”

“我明白,但你上药的时候能别用力,你可弄疼死我了——啊痛痛痛痛痛!”

田博世上药时故意用力,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龇牙咧嘴的瞎折腾,这才稍微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上好药后,申孤注仰面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不知不觉间,天花板上浮现出一张清秀的女孩容貌,正是前些日子拒绝他的女孩可君。

“她前段时间她不是跟自己的未婚夫订婚,我为什么会想起她?”

“只能说你还是放不下她。”

田博世处理完医疗垃圾,走到病床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熟练的点燃一根。

她深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表姐,你可以别抽烟吗,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烟味!”

申孤注捂着鼻子回头说。

“不抽烟会让我不舒服,所以每次做完手术,我都会抽根烟缓解压力。”她说。

“这样啊!”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缠绕的绷带略有所思。

“我遇到很多不良少年抽烟,可我不一样,我不愿意抽烟,也不愿意喝酒。只喜欢吃狗肉,或者偶然吃点甜的东西。”

“那么要不要再来根棒棒糖。”

田博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完好的棒棒糖,这次给的是葡萄味的。

“求之不得!”申孤注笑着接过。

刚才那个草莓味棒棒糖,在不知不觉中被咽进肚子里。

他撕开包装,将圆润的糖球含进嘴里。

“你受伤的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别吃狗肉,狗肉辛辣的味道对你的伤口没有好处。”

“知道,又不是不让我一辈子别吃狗肉。”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喊着棒棒糖的腮帮子鼓鼓的。

“那个叫可君的女孩,你真的很喜欢她吗?”田博世问。

“她早就和别人定婚,我对她已经没有刚开始告白的那种感觉呢?”

申孤注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

“不过我看你身上戴着一个手帕,记得那不是十三太保排名第七双龙姐妹中的龙云薇给你的吗,听说她对你倒有意思。一群人赌学生赢的时候,就她固执的赌你赢,或许你可以试着追求她。”

“你说龙云薇?”申孤注扬起似乎是自嘲的冷笑说,“甩了我的五十个女孩中,她是第三十九个。上次跟她表白时,她说自己喜欢女孩子,只觉得你很可爱才对你好。”

想到这里,申孤注忍不住长叹一声,嘴里的棒棒糖似乎没那么甜呢。

“那表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申孤注聊完自己的事,忍不住关心起田博世的感情状况。

“有一个,但是……”

田博世坐在申孤注的床边,抽完的烟头放进烟灰缸内掐灭。

“那个人是个变态。”

田博世吐出还留在嘴里的烟圈,仿佛是在叹气。

“为什么你会喜欢一个变态?”

申孤注看着表面高冷的表姐,对她喜欢的人是变态的事感兴趣,突然翻身坐起。

“你知道秋枫舞吗?”

田博世双手按在床上,转头盯着申孤注说。

“我当然知道那个金毛猴子,难道表姐你喜欢他,他不是早就结婚了吗?”

“我说的人不是秋枫舞,你知不知道秋枫舞以前的长相,他不是你这样脸天生就像女生。”

“那金毛猴子他以前长什么样?”

秋枫舞是他的死对头,听到田博世说他以前不长这样,这倒让申孤注感到好奇。

“秋枫舞以前长得很帅,就是发型特别土,留着那种九十年代混混才留的刺猬头。据说是个子太矮,留那种发型会让身高只有160的他自信。”

“哈哈哈哈,这个金毛猴子。”

申孤注听到学生秋枫舞当年嫌自己个子矮留刺猬头,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你可别大哥笑话二哥,你150的身高可比他矮多了。”

田博世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个子本身就矮的表弟,还有脸嘲笑那个身高比自己高10cm的矮子。

“后来在一场公交事故中,秋枫舞全身被火烧伤,脸也惨遭毁容。在昏迷一年期间,被一位整容医生从头到尾整形一遍,所以秋枫舞才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他原来有那段经历啊!”

申孤注捏着下巴,听到秋枫舞出过车祸,后来整形成这副模样,瞬间明白。

“你只说了发生在秋枫舞身上的事,可还没说你喜欢的变态呢?”

“我喜欢的那个变态,就是当时给秋枫舞整形的那位医生。”

她接着说:“他的名字叫李塘,自称丁真博士,戴着眼镜,外表看起来斯文。只是他的xp,实在无法让人接受。”

“那他什么xp?”

“他喜欢男娘,常说秋枫舞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总是说秋枫舞要不是醒的早,早就可以把他变成真正的女人。”

“听你这么一说,这丁真博士真是一个变态。”

申孤注脸色难看,他最怕撞见喜欢男娘的变态。

因为他外表长得像女生,可是性取向正常。

如果被田博世所说的丁真博士撞见,说不定会成为他的目标。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居然会看上一个变态。”田博世自嘲地笑着说话,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

“应该是喜欢错人了吧!”

有着五十次表白被人拒绝经历,申孤注以过来人的口吻回答。

“我确实喜欢错了人,李塘他如今在函民国当起整容医生,还听说他和男娘成了家,定居在那里。”

“原来表姐你也有被甩的经历?”申孤注眯着眼笑道。

“应该是被拒绝,用‘被甩’这词语总觉得用词不当。”

“被甩听着像是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恋情,而被拒绝反而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申孤注说出自己的理解,声音慢慢低下来。

前面的五十次失恋都是他单方面表白被拒,但说成被甩五十次反而会让他心安,那些爱恋都是他切切实实的恋爱经历。

“可我不像你那么夸张,连续被甩五十次。”

田博世笑着,脸凑过去,伸手揉了揉申孤注的粉色头发。

“我是女生,有很多男人排着队在追我。但你是男生,必须追求女生才能收获恋情。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自己怎么做。”

申孤注苦笑的任由表姐揉乱他的头发。

沉默片刻后,他说:“我暂时还没有目标,下次要是有看对眼的,我肯定会勇敢追求她。”

“可别再被拒绝了啊!”

田博世随口补了一刀。

“表姐!”

申孤注一激动伤口又痛,疼的在床上直打滚。

“别太激动,对你来说最主要的还是把伤养好。”

田博世边安抚边掏出手机,给申孤注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申孤注睡着的时候发出绵长的猫叫声,尤其今早伸懒腰更是发出奶里奶气的“喵唔”了一声。

“快删了吧!”

申孤注忍着伤痛,激动的快要蹦起来。

田博世捂着嘴笑,反复播放着刚才的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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